燕泠听了这两人的对话,盯着琉璃缸,哂笑道:“那敏儿当真是菩萨心肠呢。”
这时,一些原本只是围观的人,有的向缸壁砸臭鸡蛋,有的朝缸里倒污水,还有的将手中的菜掷进水里。
“我觉得这鱼女的事有蹊跷,要救吗?”柳七笑偏头问道。
燕泠沉吟片刻,点头道:“救是要救的,只是现在人这么多……”
柳七笑朝她神秘一笑,自衣袖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圆形珠子,手一扬,霎时四周烟雾笼罩,人群哄乱,隐约能听见“砰”地一声碎响。
待烟雾消散,人们能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琉璃缸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口,污水四流,鱼女早已不见踪影。
艳阳高照,流水潺潺,林间雀鸟声清脆悦耳。
水面溅起高高的浪花,在金阳下灿烂夺目,鱼女跃上岸来,伸手扯过岸边的芦苇,刹那间身上多了件青色的薄衫,原先绿藻般的长发变成满头乌丝,倾泻至腰间。
燕泠将买来的女装和鞋子递给她,微笑道:“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苏姑娘先将就一下。”
鱼女有些惊讶地接过来穿上,好奇地问道:“姑娘如何称呼?怎么知道我姓苏?”
燕泠星眸弯弯,莞尔道:“我姓燕,先前听一个叫敏儿的女子唤你苏姐姐。”
鱼女听到“敏儿”两字,身躯微怔,极力抑制的泪水此时自眼眶滴滴滑落,又急忙抬袖拭去,深吸一口气,恢复镇定:“多谢燕姑娘相救。”
“砸缸的是我,背苏姑娘的也是我,泠儿不要抢了我的风头才是。”柳七笑折扇轻摇,意态悠闲地走了过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鱼女朝二人施礼拜谢,接着道,“我叫苏洛,是这大海中的鱼女。”
“苏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燕泠顿了顿,道“不想说也无妨。”
“我本是贺家独子贺天翎的妻子,乔敏是他去年新纳的小妾,是个猫妖。前几日天翎出远门买药,家里却突然来了个自称会仙术的黄道长,不但将我打成原形,还诬陷我来贺家是为了采阳补阴,修炼妖法。之后又被他施法关在琉璃缸里不得出来。
前日乔敏来看我,我才知道那黄道长是她花钱请来的。我待她如亲姐妹般,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害我,但无论我如何解释,贺家人都认定我是万恶不赦的妖孽。天翎在外得知消息后,直至今日也不曾归来。”苏洛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最后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燕泠上前轻轻地抚了抚苏洛的肩。自己曾经也念过那么一个人,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她自己一直这样认为。只是这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做到自己这般洒脱,以至苦情之人最是苦到深处。
柳七笑转过身,往林子深处走去,背对着她们道:“我去弄点吃的。”
靠海的客栈最大的好处就是晚上热了,可以去海边吹吹夜风。
夜空繁星点缀,海面银雾薄笼。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苏洛朱唇对着紫贝,歌声传向大海的远方,空灵婉转。但仔细听来,却是别有一番苍凉凄寒。
“贺天翎今天下午已经回来了。”柳七笑修长的身形立在海边,任风翻卷着他的衣袂。
苏洛的歌声停下,袅袅的余音回荡在远方,低声道:“他会相信我吗?就算相信了,知道我是妖,也会害怕我的吧。”
“苏姑娘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他侧首问道。
“柳公子请说。”
“三万年前,天界的战神景萧和妖界的公主九尾狐共结连理,你觉得他们可曾在意过对方的身份?”
苏洛看着手中的紫贝,思考片刻,抬头看向他,杏眸中波光闪烁:“不曾在意。柳公子我明白了,明天我便亲自去找天翎”
“明日我和泠儿会按照计划帮助你,只是能帮到你多少,我也不清楚。”
“柳公子和燕姑娘这般帮我,我已经知足了。”
翌日,贺家药铺。
贺显一掌拍在桌案上,气道:“这些庸医,连天翎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给我继续找大夫来!”
“是,老爷。”家丁们垂首退了出去。
贺夫人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家里的大夫平时都挺能干的,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都跟个废物似的。”
贺显叹了口气,道:“天翎怎么一夜就得病了呢?都怪我当年没好好学医,天翎这孩子又喜文不喜医,这下可怎么是好?”
这时,一个家丁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弓腰禀道:“老爷,外面有人自称是帝都来的大夫,他说能治好少爷的病。”
“来这里的大都是些商人,大夫极少到这里。”贺显略显狐疑,迟疑片刻道,“请他进来。”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