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着面皮向老鸨宝妈妈借了银子,冒着兵荒马乱的危险雇了辆车回到村子。回到村中又施尽浑身解数让村长出面斡旋,最后把身上的钱全花光才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雇这辆车回去还是拨了头上一根银簮子作车资,那车伕还老大的不满意,掂着簪子嘴里还咕咕哝哝的嫌簪子太轻,一路上又加搭载了几个客。
一个相貌粗鲁,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一个面色腊黄,病歪歪的中年汉子,一个矮矮的胖子,还有两个穿着破旧乡民模样的。大胡子和胖子似是一路的,俩人的眼神老往她的身上瞟。
小桃红是风月堆中打滚的人,早就知道他俩存什么心思。见他二人衣着也不算太差,自己又紧着银子要还给宝妈妈,虽然两人粗俗点,但作为一个花娘,每日做的迎送生涯,又有什么可挑的,有钱才是硬道理。也不时微微送个眼波过去,只是心中烦恼着在什么地方做这两笔生意才好。在半途的话,没理由叫车子停着等。到了云州的话,宝妈妈眼线多着哩,胆敢私自做生意,宝妈妈不打得她半死可以倒过来跟她姓。如果回到晚香楼,她能拿到的只是可怜的一点点了。
车子坐的人多,晃晃悠悠走不快,清晨出发,现在太阳已经挂在半空了,距云州却还有不少路程。
小桃红一边寻思一边无聊地看着四周,这种车有栏杆和车盖,其余都是通通透透、无遮无挡,冷是冷了点,又不能挡风沙,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看风景。
远远见有一匹黑马走来,马上的人十分“槐梧”,黑漆漆的一块。近了才看见是两个人,及至再近些,小桃红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丝涎水沿嘴角流下,“吧嗒”地滴在地上。
两人一马横在马车前方,车伕已勒马停车,小丫与赵十一跳下马。
太美了!一张脸几乎可以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一身黑色衬得肤色越发的白暂,桃花眼魅惑幽深,眸子里竟似有一抹幽蓝,天生的含情带嗔,鼻梁挺直,嘴唇性感。要不是身材修长,一身铠甲增添了英气,减弱了柔美,再加上一面的煞气,可以说比女人更妖娆美丽。
小桃红也算是阅人无数,但是这等风姿的美男却是前所未见。她觉得自己的心儿在扑扑扑的狂跳,世间的一切除了面前这张脸,一切都虚无了。
“这位姐姐,请问你们是去云州的吗?小丫很有礼貌地问。
见面前这位毫无反应,小丫又复述了两次,正想着她是不是聋子,为什么好象听力有问题。
“你们是去云州的吗?”赵十一不耐烦了,语带肃杀地问道。
其他人如梦初醒,见赵十一语气不善,忙应道:“是的!军爷!”
“把她送到云州!”赵十一冷冷地说。
“你不用帮我付点车资吗?”小丫好心地提醒。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那车伕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意,忙说:“不用了!不用了!顺路!顺带而已!”
“那你帮我向这位姐姐买套衣服吧!”小丫扯扯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披风,笑眯眯地说道。
“哦!不用买,我送一套给你。”小桃红反应过来,抹一抹嘴角傻傻笑着说,心想怎么能让美男付钱呢!
果然美男的威力无穷大,脸蛋长得好就算不出去卖也能省不少银子。
“那就多谢姐姐了,这个姐姐真漂亮,人又大方,对吧!大侠!”小丫趁机讲好话,小气鬼不肯给钱,还是赶紧巴住这个穿着光鲜漂亮女子,万一她反悔该怎么办。
小桃红一听这话果然心花怒放,她羞答答地说:“妹妹说笑了,妹妹也—”她想说也很漂亮的,但看到小丫面上的大块乌青胎记,忙改口说道:“很可爱呢!”
小丫把披风解下来,连匕首一同塞回给赵十一,手脚麻利地爬上车,潇洒地朝赵十一挥挥手,说道:“多谢你啦!再见了!大侠!”
马车缓缓向前驶动,赵十一有些愣住了,他原以为要花费一番唇舌才能把东西要回来,没想到她轻易就还给他。她不是个贪心又麻烦的小女人吗?难道是他看走眼?
小丫想着得以逃离靖营,心中大为畅快,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车上的人看她的目光颇为诡异,才省起自己一身靖服打扮十分突兀。
她笑笑说:“我是被靖国人捉走的,所以才穿着靖服,是刚才那个军爷救我出来的。”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穿着敌国的衣饰还与伏龙的骑兵共乘一骑。
“那个—,那个他叫什么名字?”小桃红有点羞涩地问。
“姐姐我不想再穿这身衣服。”小丫并没有即时回答,她看着小桃红,眼睛一眨一眨的似在提醒她刚才的承诺。
小桃红只得翻出一套衣裙给她,小丫笑着道谢,方才慢悠悠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忘记问他了。”这是事实,反正俩人也没想着再有什么交集,都懒得问对方名字。
小桃红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释然了。知道又如何,自己是低贱的花娘,他如何看得上眼。他这样的男人,如果他愿意,自是有大把的女子愿意送上门去,自己是跟他拾鞋也不配,不过是空自妄想罢了!只是这般俊美的人……
她也没了心思再去勾搭那两个男子,眼睛望着远方,怔怔地出神。
这时,到了一个村子,那两个乡民下车了,他们临走时对她们说前面不太平,有时会有盗匪,让她们小心点。
那络腮胡大汉见这一段路小桃红没再搭理他,心中酸溜溜的早已不是滋味。此刻见有个在佳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心中大喜,对着小桃红拍着胸口说:“小娘子别慌,有俺胡二在,盗匪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一双我砍一双。”说完拍拍一个长条形的包裹,看形状里面似是包着一把长刀模样。
那胖子大声附和,说道:“胡二兄一身好武艺,盗贼来了定然打他们个落花流水,闻风丧胆!”
那病歪歪的汉子轻咳了几声,似是听到有盗贼,有些激动与害怕。
车子少载了两个人,走得轻快了不少。这一段路人烟稀小,到处是低矮的小树林,现在是冬天,树叶全掉光了,光秃秃的的枝条上凝着冰雪,远远望着就象放大的洁白的珊瑚礁树,
那病汉子剧烈咳了几声,声音颤抖地说:“在下有点内急,要停车——停车去方便,劳烦——劳烦各位等一下。”
病汉子下车了,蹒跚着向一侧的树林走去。小丫想了想,也抱着衣服跳下车向另一侧的树林走去。
她在小树林内换了衣服,准备返回车上,脚尖踢到一坨雪,无意中低头望了一望,口中惊讶地“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