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果儿是瞧出什么了没有?”莲姬笑问。
“旁的三位没瞧见,端就帝岍而言,还是挺符合说书先生的说辞的。”
莲姬摇头,笑着对煊寂赔礼道:“果儿可就这直性子,加之年龄尚小,若因此冲撞了君上,我便代她赔罪了。”
“罢了。朕希望此类事件莫要再发生,否则这棋局,怕是朕便就无心陪同下去了。”说罢,煊寂起身出了藏珠阁。莲姬浅笑不止,在煊寂离去后不久突然道:“去吧。水梓清也该回来了。”
是值盛夏,御花园里一派青葱繁郁,而整座皇城依旧巍巍然,古朴大气地伏于天地一角。
“陛下,末将不负重托已将水梓清带回,现在书房外。”秦陌一身便服半跪在殿中,低头道。
煊寂仍是看着折子,头未抬便直接道:“李德,你差人去处理一下,以后让水梓清在这南书房当值。”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宴莲夫人正候在书房外,可要请进来?”
手中朱笔一顿,煊寂收了折子,抬头道:“秦陌退下,近期多注意新兵的训练。安宁太久,不得不防。请宴莲夫人进来。”
“是,陛下。”李公公同秦陌同时答道,各自见礼退离。两人走到书房外,恰见莲姬拉着水梓清的手在聊天。秦陌朝莲姬见了礼便离开,而李公公则笑着走到莲姬身前,双眼眯起,很是温和慈祥道:
“夫人,陛下请您进去呢。”
“谢谢李公公。梓清,我便先进去了,以后可得去找我啊。”
水梓清点头,盯着莲姬直到她带着果儿走进了书房。想起煊寂之前的伤势,不由紧张地问道:“李公公,陛下他的伤可都好了?”
“有御医照看,陛下又是洪福齐天,自是没有大碍了的。水姑娘,陛下让你日后就在这南书房伺候了,随老奴走吧。”李公公站直了身子,声音平平淡淡。也不管水梓清是否跟上,一人便径自朝前走了去。
莲姬领着果儿第一次迈步进了西灼的南书房,迎面看去是空旷的大殿,只简单地放了几个及肩高的瓷瓶。绕进左侧的里间,方看见里面堆满了奏折的桌案和陈列于两侧的书架。桌案后安放着屏风,将前后隔开。莲姬思忖,想着后面应该放了休憩用的小榻。
在桌案前几步远处,莲姬停下,同果儿一起朝煊寂盈盈一拜,道:“见过君上。”
“不用行此虚礼了。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莲姬掩唇轻笑,随意捡了张位子坐下,反问:“若无事便不能来瞧一瞧了?莲姬来西灼这么久还没将这皇城全部走上一遍呢。既然君上给了莲姬如此大的自由,我怎么着也得用起来啊。对了,我瞧着这里面连一内侍都无,君上都不让人伺候的?”
“朕处理朝政时不喜有人打扰。一般这书房里的人都不多,便是有伺候的也皆在外间候着。”
“君上,果儿可否问个问题?”果儿站在莲姬身边,环视了一圈后两指托着下巴问道。
“何事?”
“进来的时候我听那位公公对水姐姐说,您以后就让她在书房里当差了。可有这么一回事?”
煊寂瞧着果儿忽闪忽闪的双眼,顿觉好笑,遂撑着下颌反问:“有又是如何?”
“嘻~没什么,就是果儿瞧着那水姐姐好像挺在意您的。如果真是这样,果儿为水姐姐开心啊。”
果儿的话尚未道完,煊寂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果儿说完看了煊寂的神色一愣,立马缩着脑袋躲到莲姬身后去了。莲姬拍了拍果儿的手,轻声斥道:“哪来的胡言乱语?还不向君上赔罪?日后再是胡言,你这个小妮子就和甜儿一道回去好了。”
果儿受此一吓,眸中立马噙了泪水,双手颤抖着紧捏了裙裾走到中间。双膝一软便要跪下,却突然听闻煊寂道:“罢了。若是无事,便陪同你的小姐多去转转,把这身子养得好一些。”
听此,莲姬起身走到果儿身边,对煊寂道:“那莲姬便告退了。”
煊寂颔首,重新着手处理起朝政。然而等莲姬和果儿出了书房,他却倏然放了奏折,双眸微微眯起,长指以极快的频率敲击着红木桌案。而出了书房的莲姬则朝御花园走去,现今这宫中她的权力虽不大,可好在除了煊寂也无人可找她的麻烦,故而这手脚也能放开几分。
果儿来回瞧了瞧,见四周都无人,方颇为自豪地问道:“小姐,果儿做得可好?”
“好,好。你这丫头,确比甜儿要机灵几分。”莲姬无奈笑答。
两人随后在莲池旁的凉亭中坐定。日头缀在正上方的天空中,燥热得很。果儿一边给莲姬扇着扇子一边叹道:“还是从前在东凌的夏日舒爽啊,这西灼好是好,可就是夏日难熬了点。也不知离儿在的北离会不会好点?小姐,听说你前些日子还把卓烈给训了一顿?”
“卓烈那小子,此次本以为能用上一用,没想到还是坏了事。对了,回去后让司马岩也到这京都来,日后应有用得着的地方。”
果儿点头,手上扇扇得更是勤快,好让自己也能感受到些微的细风。两人呆了片刻,便在莲姬即将合眼睡去时,果儿忽然道:“小姐,你瞧,水梓清在那儿呢!”
莲姬迷蒙睁眼,待见水梓清孤身走在远处的小道便揉了揉自己的眼,眼中清明后方凝声唤道:“梓清!”
水梓清见是莲姬便走了过来,本想见礼却被莲姬一把扶起。莲姬托着水梓清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水梓清见势忙道:“夫人,这于礼不合。”同时还不忘四处张望,就怕这副情景被人给瞧了去。
“梓清,不用担心。我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夫人,于这宫中算不得什么。日后你就要去南书房中伺候,这地位啊,只升不降。君上平日就少人伺候,此番让你去书房可是莫大的信任啊。梓清可得把握住机会。”莲姬抓住水梓清的手不放,冲她眨眼笑道。而水梓清也不知是想起什么,忽的就低垂了头,双耳出还染上了几分红晕。
莲姬掩唇咯咯笑出声,打趣道:“梓清可是想起什么好事了?竟害羞了起来。”
“哪有!”见被人看了出来,水梓清头更是低垂,只想就此给埋了去,再也叫人瞧不见。可只要一想起那日煊寂在自己身后策马,以及其后的身姿,她总是止不住地脸红。起初还好,照料着双亲的后事,痛苦盈在心间倒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想旁的。可日子一久,当痛苦悲伤渐渐沉淀在心底后,那份窃喜和羞意便丝丝缕缕窜了出来,叫她逃不得,躲不得。
莲姬仍旧在一旁轻笑,忽的,水梓清抬头问道:“……君,君上他可有宠…宠幸过夫人?”问罢,水梓清的脸彻底红去,又忽觉失礼,急急起身就想赔罪。然而莲姬却是笑得更加开怀,拉着水梓清的手答道:
“我呀,现在同君上是朋友呢。君上又怎么会碰我?你啊,便不要多想了。我相信只要你日后好好伺候君上,让他瞧见了你的忠心和痴情,他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夫人怎会……怎会知道梓清……?”
“梓清表现得如此明显,便是我身边的果儿,也瞧出了几分。君上宫中妃子并不多,除却梅妃也无几人。但再过一两年,怕是朝臣们为了西灼的日后定会劝诫君上立后乃至广纳后妃,以兴皇室后嗣。所以啊,梓清后面可就要努力了。这皇室中求不得一生只一人,但若君上的心在你身上,再有个一儿半女,那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水梓清震惊抬头,直直看着莲姬。莲姬所说的这一切,她从未想过。此前她愿意来这受拘束的皇宫,也只是想远远看着煊寂而已,此番莲姬却是大胆道出了另一个未来。她能想么?这不一样的结果……遂颤抖着声音问:“夫,夫人……梓清当真也可以如此?”
“梓清,为什么这样不相信自己呢?你不比梅妃差,更不比任何一个其他妃子低下。”莲姬凑近,抚上水梓清的眉眼低声道。声音轻而柔,如羽毛一般轻拂过心间,透着股惑人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随她一起,想要应下她所说的一切。
水梓清愣愣点头:“恩,谢谢夫人。”
见水梓清已有决定,莲姬笑着后退至原先的地方,忽而又道:“梓清,你走了之后夏竹可是一直都有想你。我们去瞧瞧她,可好?”
对于突然转换的话题,水梓清愣了一愣后方反应过来,答道:“自然是好,只怕夏竹在梅妃身边走不开。且梅妃见我又回了宫,还是在书房当值,定是会恼的。我们要如何才能见到她?”
“无碍。”莲姬弯唇一笑,带着满满的自信,“只要梓清说想见,我便有法子让你们见的。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梓清还是赶紧回书房吧,若是君上见不到人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