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姬就此留在了华阳宫。
夜幕落下,遍地清辉。夜色凉如水。
“可想清楚了?”
水梓清艰难抬头,似乎想看清那个浸润在月色清辉中的身影。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个迫她做出选择的男子便是她一直爱慕至今的人。为了他,她远离故土,放下仇恨,甚至于甘愿和其他人一起守在他身边。然而,他却让她做出如斯选择……
“她是谁?”仿佛是担心煊寂不明白,水梓清又加了句:“那个住在华阳宫的女人是谁?”
煊寂抿唇不答,淡漠的眉宇间看不出半分温情。水梓清垂眸痴笑几声,呢喃般道:“……可是晏莲夫人?”说罢,水梓清仰头迎向煊寂双眸,双手撑地想要支起身子,“你心中的皇后可是晏莲夫人?……我一早便知道,若是她愿意,她就能轻易得到这一切,可是小沁却不信。是啊,论姿色,她算不得顶好,论身份,她更是东凌献上的美人而已…可是,这都是她愿意让旁人知晓的罢了。”
“朕再问一遍,你可有想清楚?”煊寂摆手负向身后,胸前的五爪金龙傲然生威。
语气已隐隐有不耐,水梓清又岂会听不出?多讥讽,多可笑,她真的很想仰面大笑。可是她清楚,只要自己的声音再大上些许,煊寂身后的人便会封了她的穴道,又或者,干脆将她击晕。水梓清目光垂下,她很想知道若自己并非褚家之后,还会不会经历这一切?
一月前。
王将军已于数日前带领二十几万大军返回,然亲征的煊寂却并未一道。除却俞子儒同胡风以及几位机要大臣知晓其中缘由,其余人皆是不知。水梓清故而也是担心起来,随后便找到了俞子儒。
“俞大人,陛下他可安然无虞?”
“陛下洪福齐天,自然不会有事。淑妃娘娘安心等着便好。容微臣先行告退。”甫一说完,俞子儒便行礼告退,转身离去的背影不见半分停滞。
好在水梓清的焦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仅过了三日,煊寂便安然返回。水梓清急急赶往南书房时,煊寂恰换好衣服开始处理积压的奏折。
“陛下!”水梓清急切奔往煊寂身前,正欲去握煊寂的手却见他微微一闪,轻巧避过。水梓清起初先是一愣,尔后方敛起表现得过于明显的情绪,对煊寂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起。何事?”煊寂仍旧坐在位上,目光凝在手中的奏折上,语声清清淡淡,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起伏。
“臣妾……担心陛下,特来看望。”
不知为何,面对此时的煊寂,水梓清突然生出几分忐忑,临到嘴边的话是生生断了开来。面颊上的欣喜也逐渐褪去,煊寂未觉,仍旧处理着一个又一个的折子。等待半晌不闻水梓清出声,煊寂方抬眸,见她低垂着目光不由道:“若无事便回去,积压的这些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处理完的。”
“……是,陛下。”水梓清欠身退出了南书房,吩咐身边侍婢去一探华阳宫的情况。
“回娘娘,华阳宫内并无特别情况。”
“除了陛下,可还有旁的主子?”
“无。”
水梓清手中动作一顿,旋即又继续了下去,摩挲着茶杯边缘缓缓转动,半晌后唇角方拉开一个笑容,极浅极浅。水梓清放下茶杯,向后靠去,倚在贵妃榻上微闭着双眼。任她如何费尽心思,也绝想不到她的人生会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且一切都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水梓清同萧沁一道在御花园中闲逛。萧沁牵着水梓清的手,扭头笑问:“这几日陛下可有到姐姐那儿去?”
水梓清颇有些无奈笑开,摇头答道:“这几日陛下忙于处理之前耽搁的朝政,怕是近期内都不会踏足后朝。小沁,你又在担心什么呢?现今华阳宫内并无其他主子,你又是南绍公主,陛下必不会冷落于你。”
“姐姐,姐姐,小沁我不是这个意思嘛!陛下既然如此繁忙,我们自是不该打扰他的,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他的身子,姐姐亦知陛下他总是为了国事而丝毫不顾惜自己。要不,我们寻上一日,一道做点养生的粥点去给陛下送上?”
水梓清垂眸思索了片刻,正待颔首答应,回廊两侧突然窜出无数黑影。两人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奈何身后却又传来刀剑相碰之声。水梓清回头看去,果真是有几人持剑急速靠近,再凝眸一看,似乎所有人对准的都是自己。水梓清虽不知来者何人,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逃离。此前为了寻一处清净,她和萧沁故意来了这御花园中的偏远之地,现在看来倒像是为这些人提供方便了。
水梓清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上萧沁朝前奔去。但两人的衣饰皆是繁重,跑起来着实不便,而来人又皆是会武之人,不过几瞬便已追了上来。眼见两人已被围住,水梓清反是冷静了下来,问道:“来者何人?为何要置我二人于死地?”
“我们要的只是你水梓清的命!”
水梓清听了身子一震,她不过是试了一试便得出了答案,可她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何时得罪过他人。便在水梓清怔愣间,黑衣人已持刀砍来,水梓清由是和萧沁分开。水梓清用力一推萧沁,大声道:“快走!去寻侍卫前来!!”
萧沁停了停,尔后迅速跑开。这些黑衣人原本的目标便不是萧沁,故此番见她离去也并未阻拦。十几人迅速靠近水梓清,手中刀剑俱是扬起对准了她。水梓清一扬臂,登时衣服便被划开,连带着内里的胳膊也被深深划开一个口子,鲜血即刻侵润开来。尚且顾不得疼痛,水梓清立马又翻身躲过了对准脖颈的一剑。
不过片刻过去,水梓清身上衣饰已是破烂不堪,而黑衣人也是越逼越近。眼见仍没有侍卫前来,水梓清突然绝望起来。她伏在地面,双眼已闭起,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然便是这时,附近传来声响:
“何人擅闯我西灼皇宫?”
水梓清大喜,忙回头看去,正是那护卫煊寂的乌衣卫,而远处亦是传来的重重急促的脚步声。原先的紧张于瞬间散去,水梓清再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