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涂红,夕阳的光芒被树林的枝桠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光点,落在薄雪上。
断情崖,一袭白衣立于崖顶的风露石上,衣袂飘飘,背影绰绰,身姿挺拔,墨色的发随风而舞,那人安静的负手而立,夕阳余光打在他的身上,在洁白的雪地上印下一个修长的影子。只一个背影,却叫人心生敬畏,不敢亵渎。仿佛天地间只余夕阳、薄雪与他,寂静淡漠、孤傲清冷。这等不属人间的美景岂能不教人惊慌忧虑?唯恐这超凡之姿在红尘俗世之中染上愁色。
影一不敢打扰他静思,远远的站在十丈之外,听候他召唤。时间分秒流失,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夕阳最后的轮廓沉没到世间另一端,独属于崖上之人冷清悦耳的声音才传到了他耳中。
“云雅如何了?”
“启禀少主,况神医已准备妥当,如无意外,明日便能用药。”影一抱拳回答道,紧绷着脸,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紧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心中的担忧。
“如此甚好。”声音一如从前平静淡然,不起波澜,“让人照看好她。”言下之意就是,此事,不能存在任何意外。
“属下领命!”将要禀告的事禀告完,影一不便再留,正准备告退之际。
东方晨曦叫住了他:“月儿行至何处了?”与刚刚的平静不同,这回他的声音中分明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再高高在上,远离尘嚣。
影一一愣,立即回禀:“月小姐已离开了金都城,并越过了天昊边境,预料后日就能到达下一落脚点——梁丰。”
“途中可有发生特殊之事?”
影一斟酌一下回答:“月小姐一行很顺利,要说特殊的话,就是二公子在金都城取得了解药,却不辞而别的事了。但此事发生之后,月小姐并没受到影响,依旧按着原定的行程。”
东方晨曦背对着影一,因此他并没看见他家主子向来冷漠的脸瞬间染上了笑容,就如那荒芜的雪地上腾然开出的美丽冰莲,美的惊心动魄。他唇边显然易见的弧度,明确的彰显着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错。
挥手让影一离开,东方晨曦反复喃呢着这两个字:“?梁丰,梁丰······”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轻易就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又近了一些,小月儿离他又近了一些。
……
春末夏至,梁丰镇仍冷的如同腊月,举目望去,处处雪裹银妆,房檐屋角倒挂着串串冰锥子,厚厚的积雪压在松枝上,偶尔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天寒地冷的日子最适合就是缩在被窝里睡个饱。
月眠扎完马步,在院里耍了整套剑法才被看不下去的花玲拉回屋里:“小姐,外头那么冷,在里面练也一样,若是惹了风寒怎么办?”
“屋里窄,伸不开,再说了我不过就在廊下练练,不会那般娇气。”月眠边拿软布仔细的拭擦剑身边对花玲说。她们连日来忙着赶路练剑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她入门迟,现在再不多练练,日后岂不是更艰苦?更何况,师傅离开之前叮嘱她要好好练功的,要是自己躲懒被他知道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她宁愿累一点,也不能松懈了。
厢房烧着碳炉子,熏得屋子暖烘烘的,花玲伺候她净脸更衣后,月眠满足的躺在暖坑上,卷着锦被滚来滚去,看上去就像只胖胖的春蚕。
很快,空气里弥漫着阵阵焦香的烤栗子味儿,令人食指大动。月眠从坑上坐了起来,果然看到花玲正拿着火钳子在银炭炉里扒拉着,一个个烤成焦黑的栗子被拣出来,热腾腾的冒着白烟。
月眠肚子里的馋虫被香味诱动,也顾不上钻被窝了,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炉子边:“好香呀,你哪里来的栗子?”
花玲咽着口水回答她:“阿鲭给的!小姐先等着,我去把壳剥了,马上就能吃!”然后飞快的端着起栗子到厨房去了。
又是阿鲭!呵呵,这家伙也太厉害了,隔三差五就用美食**,对吃货而言,这种喂养政策简直不能更合适了。可惜,以花玲的智商估计绝对想不到这个层面来,看来他还有得时间愁。她要不要帮帮忙呢,怎么说阿鲭讨好花玲的美食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而且一路上对她们照顾周到。可花玲是她唯一的家人,在自己心里就像姐妹一样,阿鲭打她姐妹的主意,要是花玲真跟他跑了,她上哪儿哭去!
就在月眠发愁着要帮阿鲭一把,还是坑他一把的时候,花玲满脸气愤的端着栗子回来了。
月眠奇怪道:“怎么了?”
花玲把栗子搁到桌子上气冲冲的说:“还不是那位易二公子!他又回来了,他居然还有脸回来!当初小姐您好心给了他解药,他却抛下咱们溜之大吉,真真的白眼狼……”花玲记恨着易修云言而无信的事情,巴拉巴拉的数落着。
“师叔回来了,他在哪里?”相比花玲的气愤,月眠显然平静多了,稚嫩的脸庞挂上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早已料准了易修云去而复返的事。
花玲看着自家小姐戏谑的笑容,不知怎的想起了东方公子,这两个人的笑容也太像了,都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浑身抖擞,绝对不安好心的笑容,花玲缩了缩脖子:“在前厅呢,暗卫在东院巡视的时候,发现易二公子在爬墙,就把他抓回来了。他让我问问您,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