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到,月眠便携着花玲来到了觉方寺,夜澜宇和应绮雪早早已候在了浮生殿,看见月眠时,两人均难掩激动,尤其是应绮雪一把搂着她泪眼婆娑,月眠轻声地安慰了很久,她却越发哭得厉害,月眠不禁暗暗感叹,女人可真是水做的啊。
幸好夜澜宇及时解救了她:"夫人,莫要吓着小眠了。"
应绮雪才勉强止住了泪水,接过侍女递上的手帕,轻轻拭着脸上的泪痕:"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激动可让小眠看笑话了。"
月眠连忙摇头:"没有的是,小眠能见到叔叔和婶婶高兴都来不及了呢。"作为夜澜月眠唯一在世的血亲,尤其是经历过这样的劫难之后,他们还能再次相逢,与月眠而言这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寒嘘过后,月眠便随着二人入了席,觉方寺的素菜做得很精致,盘盘碟碟摆满了桌,应绮雪一如既往,不停地为她布菜,边夹边说:"小眠,来!多吃点,才数月不见,你都瘦了一圈了,婶婶要好好地帮你补回来才行。"
"婶婶,我够了,您也吃点吧。"
"婶婶不饿,小眠多吃点!"应绮雪完全无视掉了月眠苦哈哈的脸,仍一个劲地夹菜往她碗里送,月眠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好埋头努力应付眼前堆成小山一般的菜肴。
夜澜宇对自家妻子填鸭式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了,也没想着阻止她,反而兴致高昂地跟月眠聊了起来:"小眠这段日子过得可好,可有受委屈了?"
"叔叔放心,小眠一切安好,东方公子和了尘大师对我照顾有加。"月眠乖巧地回答道。
"东方公子?"夜澜宇并不知道她拜师的事,但对东方这个姓氏显然不陌生:"难道是彼岸谷的东方少主?"
月眠点了点头:"是的,当时就是这位东方公子救了我和花玲的。"月眠本就不打算隐瞒些什么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跟他们说了一遍,当然除了她们计划出逃的事没有说。
月眠虽是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夜澜宇和应绮雪却十分心痛,应绮雪再一次泪湿沾巾:"感谢上苍,小眠终是平安逃过大劫,定时姐姐在天之灵庇佑着你??????"
"委屈你了,小眠!"夜澜宇不无沉重,若不是大哥心头太高,郡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牵连了小眠几乎丢了性命?
"叔叔婶婶这是做什么,小眠不是平安归来了吗?"见二人神色悲伤,月眠连忙出言安慰。
"小眠说得有理,归来就好,归来就好!"应绮雪笑中含泪,满含欣慰地点着头。如今他们还有何怨怼呢,毕竟小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来,小眠得救还是多亏了东方少主,你又拜入他门下,也算一场造化,明日我便和你婶婶亲访纷雪居,感谢东方少主的救命之恩。"夜澜宇略为沉吟,立即作出决定。小眠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救了她就等于是夜澜一族的大恩人了,哪有不感激之理?
应绮雪也微笑点头,十分赞同自家夫君的决定:"说得是,明日一早我们就亲自登门拜访,小眠也好收拾收拾,随咱们回府了。"
"回府吗?"月眠心头一窒,不禁感概该来的总要来,绕了一个晚上终于绕到正题上了。
"这个自然,以后小眠就住在我们家里了。"夜澜宇目含慈爱地看着月眠,看得出来二人都很期待她能答应的,只可惜??????
月眠嗖地一声从应绮雪身边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席上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便扑通一下跪在了二人跟前:"叔叔婶婶,请恕月眠不孝,其实我今晚过来是向二位辞行的。"
"什么!"应绮雪一声惊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月眠倔强地跪在地上不愿起来时,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了,"小眠,你这是做什么?辞行?你是要往何处去?"
就连一向温和的夜澜宇也难得的皱起了眉头,月眠顾不上这么多了,抬起头看着他们道:"小眠和花玲明日一早便随师傅回彼岸谷学艺,所以不能随二位回府,还望叔叔婶婶见谅。
"小眠你要学什么,叔叔会为你聘请夫子的,又何必到那彼岸谷呢?"夜澜宇耐心地劝说道。
"不!"月眠坚决道:"小眠主意已决。"
"这到底为何?"夜澜宇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坚持,彼岸谷确是武学圣地,但小眠一个女孩子家的,要那么高的武艺有何用?还不如修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来得实际啊。
月眠淡然一笑,抬起头对夜澜宇问道:"素闻叔叔爱鹰,是吗?"
夜澜宇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扯到这个问题上,但也如实回答了:"不错,叔叔最是欣赏其搏击长空、气吞山河的气魄。"不仅是他,就连父亲也是一样。
月眠神色未变,依旧淡淡的问:"那叔叔认为那金丝雀又如何?"
"不过是个讨喜的小玩意儿,岂能与胸怀鸿图之志的苍鹰相提并论?"虽不明显,但月眠还是捕捉到夜澜宇眼中的不屑。
月眠嫣然一笑:"叔叔说得是,雄鹰自由独立,坚毅不屈,又岂是依附于他人而活,只为闲时逗趣,讨人欢欣的金丝雀可以媲美的。"
"小眠这是何意?"应绮雪并不明白月眠的意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家相公,却发现夜澜宇紧紧地看着月眠,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以往的郡府宛如最精致的鸟笼,锁住了我。可夜澜家的女儿不应该是金丝雀,小眠向往自由,期盼有朝一日能如苍鹰一般自由翱翔天际!"月眠毫不畏惧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悉数告知,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要她学习什么三从四德、规俗礼教,绝对是不可能的。
"小眠可想清楚了?"夜澜宇皱着眉头问。
月眠毫不退缩,一字一顿道:"我想的很清楚了,还望叔叔成全!"
夜澜宇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殿堂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僵硬中,应绮雪不知所促地坐在位置上。
"好!"忽然夜澜宇笑了起来,看着月眠,眉目间尽是赞赏,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来到月眠跟前一把扶起了月眠,欣慰不已:"不愧是我们夜澜家的女儿,有志气,有魄力!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父亲和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慰了。
"谢叔叔!"
"夫君,小眠只是个孩子,怎能??????"应绮雪刚想出言劝阻,却被夜澜宇拦住了。
"夫人莫忧,小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何况能到彼岸谷中学艺也是她的福气,咱们该高兴才是啊。"
"叔叔婶婶请放心,他日小眠学有所成定会回来看望二位的!"月眠拉起了应绮雪的手安慰道。
见月眠主意已定,她也无话可说,只好含泪点头。
月眠和花玲离开觉方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两人静静地走在蜿蜒小径上,踩着月影往纷雪居去,看到月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花玲很高兴,自从福伯伯他们去世以后小姐很久都没这般开心了呢。
刚刚在浮生殿中,她还以为二老爷和二夫人一定不会答应呢,结果居然被小姐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她家小姐真厉害!花玲咧着嘴角傻呼呼的想着。
月眠一扫连日来的阴藐,只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终于能够离开了,她期盼了这么久,明天马上就能实现了。月眠心中暗念:彼岸谷,等着我!
福伯伯、红袖、蝶舞,你们也要等着我,终有一日,我会让南诏王还大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