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张异生被一阵钻心的痛楚惊醒,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心腹之中好似被烈火炙烤一般,痛得张异生浑身抽搐,冷汗直流。
饶是如此,张异生仍是紧紧的咬住牙关,没有喊出一声。他知道,此时的剧痛十有八九是贾布振在他身上下的尸腐丹之毒发作了。
张异生只想着再坚持一阵子便可熬过这股剧痛,然而,一两个时辰之后,他身上的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隐隐有些增强。
再过了片刻,张异生再也无法抑制这种痛入骨髓的感觉,顿时大吼出声,脸上青筋紧绷,嘴角流出了丝丝鲜血。
“啧,啧,不错,在尸腐丹的毒性发作下,还能撑这么久,这小子毅力不错呀。”
正在张异生疼痛难当之际,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可惜张异生并没有听得太清楚,他只感觉神智一阵模糊,便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张异生才醒转了过来。
他只觉得浑身乏力,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上也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由于身处石洞之中,阳光无法照射进来,他也不用妄想将衣物晒干,只能披着这些被汗水湿透而变得黏腻不堪的衣物。
躺在地上喘息了半晌,张异生才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正当他想支撑身子坐起时,却无意间看到自己的手掌处正在向外流淌着一股腥臭难闻的液体。
翻开手掌,掌心处竟然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紫色斑痕,由于疼痛挣扎之中被石头划破了皮肤,腥臭的液体正是从这被划破的斑痕中流出的。
“这,这是什么?”张异生查看着手掌上的异样,心中大感疑惑。
“嘿嘿,这你都不知道?这是人死了之后身体上才会出现的尸斑?”
正当张异生疑惑不解之时,一旁的老者蓦然开口,替他解去了心中的疑团。
张异生听到尸斑二字,低声一叹,说道:“这就是那尸腐丹的威力吗?”
“嗯,你小子倒是沉稳。不错,这就是尸腐丹在发挥作用了,而且在其后的四十多天里面,尸腐丹之毒将会愈发猛烈,等七七四十九日期满,你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具腐臭不堪的尸身。”
听了老者的话,张异生并没有露出多少吃惊骇然的神色,他淡淡的说道:“多谢前辈提醒,不过给我下毒之人已经向我详细描述过此毒的可怕了。只是没想到前辈竟对此毒如此了解,不知前辈是……”
“慢来,慢来,老夫肚子有些饿了,你先给老夫把饭弄来再说吧。”
正当张异生想要问清楚老者的来历之时,老者却将话题岔开了,张异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先将不知何时被人放在铁门之外的饭菜端了进来。
说是饭菜,不过就是一碗稀粥两个略带酸臭之气的馒头罢了。
张异生眉头微微一皱,略带歉意的向老者说道:“前辈,这里只有这些了,您看……”
“不妨事,不妨事,快给老夫拿来吧。”
张异生略一犹豫,还是将手中的馒头和稀粥给老者端了过去,知道老者行动不便,他便一手端着稀粥,一手拿着馒头,竟是在伺候老者进食。
老者似乎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竟将张异生手中的馒头和稀饭吃了个精光,丝毫没有给张异生留些什么。
待到老者吃完,张异生才放下了碗筷,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小子,你饿了?”
“嗯,是有点。”
“哦,饿着吧。”
张异生听到老者轻描淡写而又略带戏谑的言辞,眼皮一跳,无语的走到一旁坐下了。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张异生身上的尸腐丹之毒每日发作一两次,每一次都几乎让张异生痛昏过去,尽管如此,张异生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只不过他身上的紫色斑痕却是越来越多了,已经从手掌处渐渐扩散到了全身。
水狼薛永京曾在将张异生关入牢屋后的第二日前来看他,原本他还带着戏谑与折磨张异生的恶毒念头,然而还未进入牢屋之中,薛永京便嗅到了弥漫在山腹之中的腥臭气味,顿时将他今日连同昨日吃下的饭菜全部呕了出来。从这以后,薛永京除了吩咐手下前来送饭,留得张异生一条性命外,就对张异生不再过问丝毫,甚至连牢屋中的老者也一并不再理会了。
而这五天中,老者倒是对那腥臭气味丝毫没有感觉,而且他对自己的凄惨摸样似乎也浑然不在意一般,兴致来时会和张异生说上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每当张异生想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却又被他一句话给岔开了。
老者在这五天里面仍然保持着非一般的好胃口,所有饭菜无论难吃与否,均是一丝不剩的进了他的肚子,根本不曾留给张异生分毫。
起初的几天张异生饥饿难耐,也曾想不去管老者,将饭菜全部留给自己,但他却隐隐觉得,这位老者如此做绝对有他的用意。
况且,纵然老者没有别的用意又能如何,他多吃几顿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最终仍逃不过身体腐化、被人折磨致死的凄惨下场。
因此,想通了的张异生便不再去纠结饭菜归属的问题,只要老者张口,他便把所有饭菜全部端了过去,一口一口喂着老者下咽。
五天过后,张异生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饥饿之感正在缓缓消失,而且他的神智仍然清醒,并未因长期饥饿而出现头晕眼花的症状,这不禁让他大为疑惑。
老者似乎是看出了张异生的疑惑,咧了咧嘴,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见过死人感觉到饿的吗?”
张异生心中一动,恭敬的问道:“前辈,您是说……”
“哼,你身上的尸腐丹之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你的身体尸化的也越来越严重了,等毒性全部发作,你的身体便会完全尸化,和死人无异,死人又怎么会感觉到饥饿,又怎么会想要吃东西?”
张异生听了老者的解释,点了点头,但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片刻后,张异生再次开口问道:“多谢前辈指点,不过,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请前辈示下。”
“什么?”
“前辈,人之所以生存,便是靠进食维系,如今晚辈即将尸化,无需再进食,那么,晚辈又究竟要靠什么维系生存?总不至于不吃不喝也能一直活下去吧,那岂不是真的成了妖怪?”
老者听了张异生的问话,不禁眼中一亮,开口道:“着啊!没想到你这小子思维竟然如此敏锐,竟然能够想到这一点。”
“前辈,您是指……?”看着老者的样子,张异生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嘿嘿,尸化之后,你的全身都会腐烂,散发腥臭之气。正如你所言,人是靠进食维系生存,而你一个全身腐烂的尸体嘛,”老者眼珠一转,停顿了片刻,才言语之中略带讥笑的说道:“自然是靠吃其他腐烂的尸体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