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很早就醒了,我走到即墨的房门外敲了敲门,即墨打开门,我看着他笑了笑,一起下楼的时候,沈公子坐在大堂等着,看见我们,脸上的表情像湖水一样荡了荡,然后是释然的微笑,即墨很高兴的和他打招呼,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即墨并非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悲伤,他其实是个笑容灿烂。内心安定的男子,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一直期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现在看着即墨有这样的生活,我应该赶到开心的,不是吗?
沈公子说:“公子和梓雅姑娘怎么回到这里来?”
即墨笑笑说:“这话该问你啊。”
沈公子笑了笑说:“也对,雪儿只认识这个名号的客栈。”
我一直站在即墨的后面,沈公子的眼神略过几次,我都低着头,他的眼里有一种我熟悉的味道,我怕自己想多了会失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从心底冒出那么多奇怪的感觉,我总是觉得我所遇到的每个人都是我曾经认识的,所以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不能再心存幻想。
即墨和沈公子道别,我朝沈公子点点头,牵着即墨的手走了出去。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习惯了被即墨牵着,就算什么也不说,我们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往前走,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希望要自己去创造,所以,清卓,请你一定要等我,不管未来有多远,我一定会找到你,所以在这之前,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雪儿带着我们一直不停地往前走,我们似乎有没有了目的,我必须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找到清卓,我确信我昨天是看到了清卓的,她的样子她的声音都是那么真实,所以绝对不是我看错了,那么她会去哪儿呢,为什么只是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俯下身对雪儿说:“带我们去昨天的地方。”
雪儿停了一下,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然后转过身朝我们来的方向走去,即墨在背后问我:“我们不是要去找清卓吗,怎么又回去?”
我说:“走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看到这个地方,想再多看一眼。”
即墨从抓着我的手说:“梓雅,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忘忧湖。”
我笑了笑,说:“别傻了,不见了就是不见了,怎么可能会重新出现。”
即墨在我背后没有说话,其实我想,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再重来的吧,只是现在的情况需要他给我一点幻想,只是他不明白,我已经不能在用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逃避心态去面对以后的事情了,我怎么可以一直任性呢,我必须学会长大的,不是吗。
在忘忧湖边,雪儿停了下来,我已经不想再去感伤是否这里已经时过境迁,我走向清卓消失的地方,可是我心里明白,经过了一个晚上,就算有什么线索现在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吧,只是我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去追问一些事情,我必须要给自己一个好一点的希望,不然我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不出所料,什么也没有,我问过周边所有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清卓来过。即墨一直沉默的跟在我的后面,当我把周围所有的人都问了一遍之后,我回过头看着他:“即墨,你有没有见到清卓?”
即墨摇了摇头说:“梓雅,你别这样,我们慢慢找,我看见她怎么会不带她来见你呢。”
我看着即墨笑了笑,说:“知道了,即墨,我不这样了。”
即墨,你应该又以为我在发疯了吧,那样子任性和不顾一切,不对,我已经不会了,你说要我别这样,我当然会听你的话,因为在我找到清卓找到真像的前一秒钟,我都会选择相信你,我知道这样的相信不纯粹,只是求你别让我失望。
即墨轻声问:“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转身爬上马背,然后对即墨说:“雪儿要一直驮着两个人,挺辛苦的,到了前面的小镇我们再去找一匹马吧。”
即墨点点头说:“好。”
我坐在雪儿的背上,即墨在下面牵着即墨,我看着他的头顶,我发现除了看着即墨的表情的时候,我会那么的快乐和心安之外,哪怕只是隔了一个转身的距离我还是会觉得遥不可及,即墨低着头走着,不是回过头冲我笑一下,我也笑着,我不知道即墨是不是看出了我笑容里的担心和不安,可是在他的笑容里,我看不见任何和我心里想的有关的东西。
到镇上了,即墨去买马,我牵着雪儿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想这镇上比忘忧湖边热闹得多,如果清卓在这里出现过,一定有人见过她,趁着即墨不在身边,我有一个一个的问,结果所有的人都摇头,我不知道这样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一个要怎么去找下去,盲目的走出了好远,然后熟悉的景象就映入了我的眼帘,即墨在一个卖花灯的老伯面前停了下来,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盏莲花灯,我远远的看着,即墨拿着等沉默的站在那里,老伯分明没有和他说话,我看着远远的寂寞,觉得那样陌生,然后即墨回过头看到了我,努力地笑笑,朝我走过来,把灯放到我手里说:“知道你一直在等着莲花盛开,放心吧,这是不会凋零的莲花。”
我看着手中的花灯,心里很不明白,我从来没有对即墨说过关于莲花的事情,这是我和清卓还有子桑之间的秘密,而且真正为这莲花痴的是清卓不是我,我看了看即墨,他的表情有点悲伤有点无辜。我笑了笑说:“谢谢。”
我和即墨各牵着一匹马走在街上,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我就这样举着这盏莲花灯突兀的走在人群中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看着即墨褪去了他的悲伤恢复到单纯的模样,心里的冷不由得又泛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群渐渐减少,我看着清静的四周,然后看看即墨,笑着说:“这花灯真美。”
即墨仰起头像孩子一样高兴的抓着我的手说:“你喜欢吗,你真的喜欢吗,真好。”
我说:“你不是知道我一直在等着莲花盛开吗?”
即墨的笑容落了下来,重重的坠落在我的心上,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孩子般的笑,虽然,在他眼里我也是孩子,他说:“是啊···只是···多想让你看看真正的莲花,蓬勃盛开的莲花。”
我说:“那你带我去吧。”
即墨转身看着我,高兴的说:“你真的愿意和我走吗?”我点点头,可是即墨的笑容却变成了无奈,他说:“可是我怎么忍心呢。”
我拉过即墨,让他看着我,我问:“怎么了?”
即墨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看着沉默的即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那么习惯的相处方式在这一刻看来却显得那么刻意而不合时宜,我还是没有多问,我知道,即墨一定有很多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是他不能说还是不想说,还是只是因为我没有过问,就像子桑,一直到他离开我,对于他,我还是一无所知,我心里很害怕过去的情节不断的重复上演,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没有那么坚强,可以看着他们所有人带着巨大的悲伤离开我,而我还是莫名其妙不愿意接受。
在一家间茶楼门口,我停了下来,对即墨说:“你先进去叫一壶茶,我刚看见一件买首饰的店,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我要的那支钗。”
即墨说:“那我陪你去。”
我说:“没事,拐个弯就到了,你让雪儿它们休息一下,我走过去,马上就回来。”
不等即墨说话我转身就跑了。走到拐角的地方,我回头看了看即墨,还好他没有跟来,然后我走近旁边的首饰店,走进去,叫了一声:“姑姑。”
封过回头看了看我说:“絮儿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人吗?”
我笑了笑说:“是啊,一个人,你是还要把我带回红鸾殿吗?”
凤姑连连摆手说:“我可不敢了,上次来就你的那个人差点把我的红鸾殿拆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继续保持着我的微笑说:“姑姑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那钗还在你那里吧。”
凤姑露出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姑娘,你那钗我早就交给来救你的那位公子了,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像你这样有江湖背景的人,我这小小的红鸾殿是万万不敢惹的。”
我看了看凤姑,又看了看小香,小香点了点头说:“那公子抱着你走出去的时候,问我们还有没有姑娘的重要东西落在这里,如果有就交出来,说,不然下次来就不是只带走人那么简单了,我知道你背后有高人,哪敢再留下你的东西,所以姑姑就交给他了。”
我挥挥手算是告别,走了出来,心想,照这么说来,钗应该还在沈公子的手里,只是他要那钗有什么用呢,毕竟是女孩子家的东西,我慢慢往回走,即墨站在茶馆门口等着我,见我回来,急忙问:“怎么样,有吗?”
我摇了摇头不想说话,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看着即墨,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又该做何感想呢。
喝完茶,我对即墨说:“即墨。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想去找沈公子,向他道谢,顺便也是时候将雪儿还给他了,我不能一直用着骑着它的爱马。”
即墨说:“可是,你不会骑马,除了雪儿,其他的你也骑不了啊。”
我冲着他笑了笑说:“不是还有你马。”然后我不等即墨说什么,骑上雪儿就走,我知道,雪儿会在我要去的地方停下来。
即墨骑着马走在后面,问我:“刚你就没看见一件喜欢的首饰吗?你喜欢怎么样的,我其实可以为你去做一个的。”
我回头说:“不用了。”
我想起来,即墨应该是可以想出来我想要的钗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又想起子桑去世时即墨冰冷的表情,而且,子桑去世了,我竟然都没有看他难过过,究竟是我没有看到他的痛苦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痛苦呢。
即墨牵着马儿赶上来,说:“可是沈兄行踪不定,你这样找下去怎么能找到他。”
我指着雪儿说:“它会带路的。”
“可是,雪儿只是会找到那些客栈,并不是沈公子的家啊。”
我想了想,也对,我说:“那好,我们就去他家。他家,你记得路吧。”
即墨说:“我不知道他家的路,他住的是客栈,我们也只是在客栈见面。”
我看着前面,真的是前路茫茫,我觉得这样找下去只会把事情越弄越难收拾,我想,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先找到清卓,救她出来,至于沈公子,说不定下一次住店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他了。
即墨和我隔着一条道的距离在路的两遍各自走着,我偶尔朝他看去,他还是沉默的样子,向前看着,我知道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去怀疑和防备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一种错误,可是清卓消失前的那个样子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他背后那个熟悉而又模糊的黑色阴影让我没有办法不去怀疑,即墨,我现在只能请求不是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你,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还可以做到什么都不问,可这一次,是关乎清卓啊,我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我只希望在我自己找到真像之前,如果和你有关的话,你可以跟我说清楚,这样我的痛苦或许就会少一点。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山林中,即墨将马和雪儿并排着,伸出一只手拉着我说:“梓雅,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迷惑,你也觉得你自己没有办法再袖手旁观,我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才能让你明白并且不会痛苦,我只能不断的告诉你也告诉自己,只要好好的牵着你的手,或许我们就可以幸福下去了。”
我没有说话,习惯性的沉默着,我知道即墨说出这些话的重量,这无异于告诉我,他有他的秘密,而且是和我有关的,只是我没有勇气亲口去问出来,我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强势一点,压迫者我去接受一些现实的东西,让我无路可逃,那么,我也就会接受了吧。
即墨突然停下来,在马背上满脸不安的问我:“梓雅,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你会愿意跟我走吗?”
我看了看即墨,我说:“如果是以前的我,只要是我心里愿意去相信的,我会什么事情都不问就跟你走,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也许当我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之后我还是能跟你走,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太多事情都是我无法控制的,我不知道怎么样可以把事情看得真切,以前我可是只跟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事情,可是现在,我的心情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我盯着即墨的眼睛说:“你明白吗?”
即墨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知道即墨是懂我的,可是懂我也就明白了我的倔强和坚持,就更加没有办法去告诉我以后如何才能让自己快乐吧,其实对于我来说,过去的情分现在只能说是最美好的回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我再也不能逃避,再探出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过的不真实或者受过的委屈,就会成为我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如果不能按照我所想的走下去,那么对于以后的故事,我就会完全没有把握,我又要怎么去回答那些我完全没有把握的东西呢。
即墨突然说:“梓雅,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我呆呆的坐在马背上,即墨转过身子抱着我,我们就这样坐在两匹马上,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我看着向前的马头,分明指的就不是同一个方向,即墨,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沿着这样的方向走下去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呢,如果我们变成了不再相爱的两个人,我们就不会再伤害彼此了吧。
我被即墨抱着,一动不动,很久,即墨在我耳边说:“梓雅,你知道吗,自从在那天傍晚遇到你,以后的每一天当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在坚持下去的时候,我就希望有你在身边,给一个肩膀我靠一下,我知道你可以温暖我,你知道吗,我们的相遇其实是命中注定的,我甘之如饴,可是我不知道这种命中注定的相遇对于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多么害怕有一天我再也不能这样抱着你走下去,这些天,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想看着你慢慢往前走,我只要一直跟着就好,可是我没有想过其实这样也会让你难过的,梓雅,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呢,而且还是我给你的难过。”
我听着即墨低声呢喃着,感受着他温柔却悲伤的呼吸,我不知道这样的路我还要怎么坚持,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我一直找下去,我们中间一定会有人受伤的,也许我和即墨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甚至我和即墨也回不到现在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幸福了吗?
即墨慢慢的放开我,似乎鼓起了很大勇气说:“梓雅,不管以后你看到我是什么样子的,都请你记住我,好不好?”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
即墨笑了笑说:“那就好,我们继续走吧。”
即墨,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只有更加记得你,不是吗,发生的越多就越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