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儿被一个年约四十岁的大妈带到了后院,这后院可真不比前院的大厅里生机勃勃。冬日的院角里还有一些艰难生长的枯草,几根横木凌乱的堆在那儿。
这大妈姓王,也是从小被卖到这青楼,但因为体态难看,长相也不出众,大半辈子也就在这青楼后院打杂,常年的粗使生活让她内心对命运觉得很不满,但却无处发怨,平日里除了对一些新来的姑娘动动粗,也简单的打发着日子。但因为在这青楼的资历比较老,所以几乎后院所有的杂役都归她管,平日里这青楼的打杂活的下人都叫她王妈。
林倾儿看着四周,却是与前院荒凉多,看着一脸凶相的王妈。才突然发现不见了马阳,正想问,却看王妈正一脸怒色的扫视着自己。
“看什么呢?过来这,这是你的房间”
林倾儿把目光从这院子中收回来,看见是一间破落的柴房,挪步走了过去。房间内只有一个破落的旧衣柜和一张只铺了张破席子的硬木床,上面甚至能看见隐隐的灰尘,大概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林大妈从厚实的衣柜里拽出一床霉气很重的杯子,仍在那张硬板床上,说
“你就住这了”
说罢便也走了出去,回头关门时不忘说了句:“把你身上那件能看的衣服脱下来,这里穿着没人看”
说完,门晃的一声被带上。
巨大的疑惑和恐惧从林倾儿小小的心中慢慢冒了出来,觉得这房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不敢去摸那些被褥,也不敢碰房间内的任何一样东西。突然林倾儿就站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得好好弄清楚这怎么回事,便大胆的推开被王妈关紧了的房门。
院子中也没什么人,也不见王妈,只有那个买她的老鸨让她觉得还熟悉些,便顺着原路来到前面的厅堂,五彩的灯火映着男人和女人的脸,对林倾儿来说,却是不懂的陌生的。绕着人群中,刚好看见老鸨正站在厅中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完全没有发现林倾儿非常不和场合的出现在这气氛中。
林倾儿不知道这老鸨怎么称呼,本来站着等她的注意,可是好一会儿也不见老鸨回过头来,便走上前去拉她的衣裙。
老鸨回头一看,脸跟吓傻了似的,当即尖锐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来人,来人呐”
王妈神色慌张的从后院的拐角处现出身来。
“王妈,怎么带的,怎么跑到来了,还不赶快领走”
刚刚扯着老鸨衣珺的林倾儿被吓的征在那儿,被叫做王妈的下人一脸紧张又一脸怒气的走了上来,抓着林倾儿的衣领就往后拖,全然不顾这阁楼上下的喜庆气氛。
有几个文气的客人,也似乎被扫了雅兴,略有不悦,甩袖而去。任是老鸨的几声娇嫩也没有换回来。老鸨只好转头对着远去的王妈,愤怒的眼神似乎要剥了她的皮,王妈被老鸨这眼神盯的毛骨耸然,拎着林倾儿的手,更是用了一把劲,这一把却将林倾儿拖倒在地,林倾儿因为身体状况不好,刚好撞在门槛上,当即就失了知觉。
“倒霉气的”
王妈骂了声,一把拽起轻易的就将瘦弱的林倾儿拖到手上,用脚没好气的踢开柴房的门,把她放在那张硬床上,又差个能看得过去的粗使丫头来到正厅跟老鸨小声耳语了此事
“不成器的贱蹄子”,早已经对着客人转换成笑脸的老鸨略有惊异,老鸨自言自语骂了一句。
“不能让她死了,白枉了我一百五十两银子”老鸨对过来的婢女安排到,婢女知道此意,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此话传到王妈耳里,觉得心中尽是扫兴,想想这几年这样收下来的丫头,哪个进来不是哭爹喊娘,但过了两天也就被磨了性子,老老实实听着使唤。这个倒好,还没进来,就要自己去照顾她。
王妈虽然心中愤恨却没地去说,只好按照老鸨说的来。
把那张破旧的床擦拭了两下,又抖好那个霉气很重的被子,顺便还多加了一层被褥铺在下面。未了,还试探了下林倾儿的额头,确认无大碍,又换了个粗使的婢女给她灌了些汤药才关上门离去。
第二天的时候,林倾儿才渐渐的醒来,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房间因为破陋竟然有阳光从裂开的缝隙中斜射进来,平添了一些暖和的心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看到身体恢复的林倾儿,王妈不禁心头一个高兴谢天谢地这丫头没死在自己手里,转而却是一脸怒气,伸手拧起来林倾儿的耳朵:
“说,昨天谁让你去找秦妈妈的”
林倾儿并不知道王妈说的秦妈妈的就是老鸨,只觉得难受又心酸,眼泪从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
“我没有去找妈妈…,我…我就是想问问这是哪里?那个送我来叔叔去了哪里?”
林倾儿求饶般的争辩到。
“哪里,我告诉你这里哪里,这是青楼,就是那个叔叔把你卖进来的,来到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以后好好给我待着”
王妈在林倾儿身上发泄了下,也解了点昨天老鸨盯她的那点怨气。便松下手,去了老鸨那个汇报林倾儿的状况。
老鸨知道林倾儿恢复了过来,心头高兴了一下,但还是骂道:
“买了个半死不活的货色回来,还以为有什么大出息,老娘还没做个赔本的生意,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言罢,一脸怒气的对王妈说:“暂且养着,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王妈战战兢兢的答应了声:“是”
王妈退去后,又来到林倾儿的房间。此时的林倾儿并没有下床,半坐在床上,表情看过去很是悲伤。王妈记得老鸨安排的话,给了她一些馒头类的早餐,便把她锁在屋里独自忙活去了。
这样白白的养着一个大活人,在妓院还是史无前例的,没过几日,老鸨便让林倾儿做些拔草打水的活儿。可王妈有时砍柴的活儿也交给她做,稍微做不好就要被罚去一顿甚至几顿饭。
虽然可以支撑着完成王妈安排给她的一些杂活,但身体却还是会偶尔不适,这样的日子里,唯一的乐趣便是用有一次在院子里捡到的一个破琵琶听着楼阁处的琵琶声,学习一些不成调的曲子。日子一过就是八年,在这几年中,战事逐渐安定,国盛民兴,烟雨楼的生意也每天张灯结彩,很是兴隆,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的王妈渐渐的忘记了她用一百五十俩银子买来的准备后背培养的一个粗实丫鬟,叫林倾儿。
后来朝基渐稳,李渊其妾王才人所生之子李元则的儿子,也便是李渊其孙李绚也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次来不少于五六个姑娘一起陪着,却感觉都不过是些庸脂俗粉,没有一个能维持得了他的劲头,对这烟雨楼也由原来的三天两头变成一个月才出现一次了。
老鸨可不想失去这个托起她半个江山的摇钱树,她想着法子的让姑娘们去尽李绚的兴,可每次姑娘们都悻悻而归。这让这只想着银子的老鸨费劲了心机。
渐入三月,渐暖的春光让烟雨楼到处染着撩人的气息,已经两个月没见人影的大摇钱树李绚又登门拜访了,如很多次一样,很多姑娘忽的围了上去,李绚并没有多少表情,甩着袖子把那些热情的姑娘们拒出好远。
“今天爷两个出来喝酒,顺便听个曲儿,给爷们准备个雅间”
李绚身边一个同样贵气的公子哥扯着嗓子说。
“好,好,爷几个这边请”老鸨上来驱走了姑娘们,把两人请到了一个设置最好的雅间。
“茉红,小粉,你们过来,跟爷们几个弹首最近新学的《卜算子》,让爷听听你们的技艺”
叫做茉红,小粉的两个姑娘抱着琵琶早已经等候在雅间外,这时正提着绿色碎花泛着荧光边的裙裾走了进来。
“去,去,去,外面弹就行”
老鸨一怔,命令茉红,小粉两个姑娘退下。同时摊着一双无奈的手,等待李绚的指示。
“下去吧,关上门”还是那个公子哥下了口谕。李绚从进来到坐下都没说一句话,到门被关上为止,已经两杯酒下肚。
“我说李大哥,您说李大人可是位王爷,加上公子您又文韬武略,也得不少朝中官员看好着呢,说李公子定能成大气。您说李大人保自己的儿子当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干嘛非得为难您,让您参加那个什么试策呢?”
这李绚也不说话,又往口中灌了一杯酒,神色却变得异常难堪。这不识趣的公子却依然滔滔不绝。
“啪”,随着酒杯撞击桌面的刺耳声,身边苍蝇一样的喋喋不休声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