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姐姐心情好好。
童小弟默写二十个生字一口气错了十五个,她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笑眯眯的说:“字写得很好看。”
童小弟于是思索,写得好看的错字会不会得分呢?(∩_∩)
这个问题毫无悬念啊。
童姐姐在缝制一个简易布兜,就是一个小长方形和一个大长方形再加两根细长带子缝在一起的哪一种,蓝色格子布,干净简洁。
“这个给你装饭盒,蓝色的,刚好和饭盒配套,呵呵。”
所以,童姐姐,你好贤惠啊。
童小弟凑过来,看到细密的针脚,感叹道:“姐,你真厉害,那个粉的也是你做的吧?”
“是啊。童家出品,绝对限量版,全世界只有两个。呵呵。”(*^__^*)
童姐姐一高兴,针脚更加细密笔直,连缝纫机看到了都会汗颜。
她似是不经意的问,“小睿,你会下象棋吗?”
“马走日相走田?”
“嗯,爸爸喜欢下棋。”
“哦,我只知道规则而已。”童小弟闷闷的说。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童老师毛遂自荐。
“爸还喜欢看体育赛事,尤其是足球篮球,经常熬夜看直播,抽得客厅烟雾弥漫为此妈没少跟爸吵架。”这后一句纯属口误,不小心把真相溜出来了。
“对了,你知道爸爸在哪个大学教书,教什么科目吧?”
童睿歪头略加思索,“XX大学,经济学?”
“答对了,加十分。”童姐姐笑得慈祥而满足。
童睿在试卷上写,+10。
这样得分也挺容易的嘛。(\(^o^)/)
于是他积极主动的问:“那妈妈呢,喜欢做什么?”
童慧检查了一下手里的半成品,很满意,对小弟的配合更满意,笑容满满的说:“妈喜欢看肥皂剧,就是那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动不动三四十集的电视剧。她还喜欢打麻将,但一定要和固定的牌友才有兴致,要是输了的话回家就会发脾气跟人找茬吵架一般情况下那个倒霉蛋都是你姐姐我。”呃,这个后面一句也是口误,口误,她应该给爸妈树立良好形象的。
“哦。”童睿在空白部分画小人,四个小人围坐一圈中间是一堆堆小方块啊小方块。
“对了,你知道妈最喜欢的事是什么吗?”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
“数钱。”她笑。
“……”
童睿在下边画了一个小长方形,上面写着一个字,钱。
不对,应该写100。他漫不经心的画着,随口问:“姐呢,你喜欢什么?”
“我啊?”童慧放下手中的布兜子,长舒一口气,眼神放空,“我喜欢……”
喜欢什么呢?为什么这个问题如此陌生?似乎太久没有人问过这个了?
慧慧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一个答案在脑海里闪过,立即被她压下去,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哀怨委屈,却不自知。一扭头吓了一跳,弟弟正拄着下巴磕表情凝重的看着她,目光幽深。
她笑了下,声音朗朗的说:“我喜欢做菜,尤其是肉菜,喜欢放好多东西进去,弄得五颜六色的一大盘,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哦,食指大动你不知道吧,就是特有胃口特馋人的意思。”
童睿笑:“我喜欢吃菜,尤其是肉菜,还有呢?”
“哦,”童慧摆摆手上成型的布兜,得意的说:“还有这个,现在叫布艺DIY,古人把它叫女红。”
“对了,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带小孩。”她忽然咧嘴一笑,眼里放光。
带小孩?童睿眼睛瞪得老大,那个,目前还有点难度吧?
童慧自说自话:“院里的好些小孩儿以前都跟着我混被我罩着,孟子你知道吧,就是我调教出来的,你看他现在,班级前十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要知道以前这厮可是办公室的常客,每次考试都要挨他老爸板子的。”
童睿暗想,那是因为你自己的弟弟丢了才会把爱心转移到别的孩子身上吧?
“姐,以后你只带我一个就可以了。”他认真的建议。
“那当然咯,你是我亲弟嘛,别人统统靠边站了。”童姐姐信誓旦旦的承诺。
童睿心里补充,尤其是那个黑小子,还孔孟,真敢叫啊。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在客厅吃水果,听新闻联播,吃完水果后,童睿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回房间,因为,电视频道已经切换到黄金剧场。
童慧欣慰无比,为了不让童小弟觉得太孤单太无趣,天知道那些肥皂剧有多腻歪人啊腻歪人,她也留下来助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够意思嘛。
童妈妈大感欣慰,人到中年妇复何求,老公没外心腰包里有钞票,儿女双全承欢膝下,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伦之乐啊。担心孩子们看不懂剧情,她干脆充当解说员,硬是把肥皂剧变成了赛事直播。
其实,童慧觉得这种电视剧,只要智商正常看上十分钟就能自己把前面剧情脑补了,可是,难得妈妈兴致勃勃,她也不能总当扫兴的那一个。
“这女的本来和刚才那男的一对,后来那男的有钱就把她给甩了……”
童慧默默的看向另一边的童小弟,对不起啊对不起,拖你下水是姐姐的错。
童妈妈继续。
“这小孩其实不是那谁谁的儿子,是他妈妈跟别的男人……”
童慧捂脸,其实她更想捂童小弟耳朵,这都什么乱糟糟的,电视剧就是教人乱搞关系的?亏得她还绞尽脑汁对小弟进行思想教育工作,敢情看了两天半破电视剧就能把好孩子给教唆成流氓。于是她决定了,不玩了,培养感情还是想别的法子吧,领弟弟走人。
童睿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声音里难得的带了点甜味,对妈妈说:“这剧挺好看的。”(^o^)
童妈妈大乐,终于找到了知音,“就是啊,多真实啊,贴近生活。”
童慧郁卒,亲妈,不带这样的吧,您好歹也该说句,本剧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危险动作未成年切勿模仿,啊?
童小弟笑着点头,“嗯嗯,挺好挺好。”
童慧吐血,得,直接成了小流氓了,哪好了哪好了?一群不正经的男男女女弄出个三角四角五角星六边形的破烂关系?郁闷。
她腾的站起身,不看了,转身就走,借口都懒得找。
童妈妈诧异,“怎么了,这孩子,我跟你说这电视剧真挺好有教育意义……”
童睿说:“妈,咱们看咱们的。”
童慧不吭声,进房,摔门,愤愤不平,毛意义?就一反面教材,恶俗狗血,低级趣味,误人子弟。她发现自己快化身成上纲上线的马列主义小老太了。在房间里毛驴拉磨似的走了十来圈,转身拉开门,大吼:“童睿,你过来,今天写错了十五个生字,给我一个写一行,不,两行。”
童小弟灰溜溜的进门,垮着一张脸。
童姐姐笑得幸灾乐祸,小样儿,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吧,哈哈哈。
童小弟坐在书桌前,揉脸,低声嘟囔:“笑得太多,好累。”
呃?
“姐,我这不都是为了配合你吗?”童小弟一脸无辜状,声音里犹带着疲惫。
哦。童姐姐顿时感激涕零,心生不忍。忘了到底是谁配合谁啊谁需要培养感情。
童小弟把脸当毛巾似的揉搓了好一阵,揉得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这才慢腾腾的翻本子,拿笔,打哈欠。
“干吗啊?”童姐姐有点茫然。
“写生字啊,十五个,一个两行。”童小弟撑着眼皮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用了。”童姐姐开始心疼。
“那怎么行,我语文那么差。”童小弟拖着长音。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童姐姐开始有负罪感。
“好吧。我困了,可不可以睡你床啊,姐?”童小弟借坡下驴,顺便得寸进尺。
“睡吧。”童慧自觉罪孽深重想补偿,让个床算啥。
欧也。\(^o^)/
童小弟第八次翻身。
很多人都有这种毛病,总觉得别人的东西更好,比如有人闻着人家碗里的饭菜香有人瞧别人媳妇好看,咳咳,扯远了,童小弟认为姐姐的床比自己的舒服,被子枕头有让人心安的味道,就是吧,好睡。
用力嗅了嗅,什么嘛,明明就是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香皂味儿,原来是错觉啊错觉。第九次翻身,这个床好宽啊好多空地,一个人睡好空旷的说。
不知道隔壁的某人是否进入梦乡?那个人好像不太认床随便哪里都能睡的香甜。童小弟眼睛睁得大大,望着房顶……好吧,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这和他预期的不一样啊不一样,无限怨念中,童小弟渐渐意识模糊,睡着鸟。
童姐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教下棋就教下棋,扯着棋盘白话了两天,浪费唾液无数,她拍拍弟弟的肩膀,踌躇满志的说:“弟啊,你可以下山了。”
童小弟心里没底,板着手指头,问:“真的可以了么?”
童姐姐背过身,果断离去,苍老的声音远远飘来,“徒儿,你已得我真传,无需再留在山中蹉跎岁月,去吧,天下需要你,百姓需要你,爸爸更需要你……”
童小弟垂泪,跪地朝师傅的远去的方向磕了三头,然后,背上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开,径直走向——客厅。
片刻功夫,远远传来金戈铁马的厮杀声,貌似战事激烈。童姐姐从窗帘后飘下来,轻功没施展好,一不小心崴了脚,于是拄着一把长剑(其实是雨伞……)一瘸一拐的奔赴前线一睹战况。
“哇,徒儿好生厉害。”童姐姐一看两方阵亡将士数量对比,顿时由衷赞叹。
童小弟抽抽嘴角,继续走棋。
童姐姐欣慰的数尸体,准备挖坑掩埋。
一二三四五,五个小卒,再看对面,一二三,车马炮。
“所以,五比三,弟弟比较厉害是吧,爸爸?呵呵”。
童爸爸笑,“那是,你教出来的徒弟么,名师出高徒。”注意,第二个字和第四个字读重音。
童小弟抹汗,大势已去,颜面尽失,心中对某名师怨念无数。
童姐姐打哈哈,拿起一枚象棋,递到他眼前,说:“瞧见这牙印没?还是你咬的,因为我骗你说这是新式月饼,然后你吃了一口说,姐,这月饼没熟……”
童小弟黑线,瞬间又被吃掉一个车。
童姐姐还在眉飞色舞的白话,“然后我又拿了一个,喏,就是这个红马,让你尝,你闻了闻,说姐,这个也没熟,这一锅都没熟……”
哈哈哈,童姐姐笑得肚子疼,脸上的小酒窝在灯下忽明忽暗,童小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她居然还有这个,于是暗暗思量,那个小坑坑能装多少酒呢?
低头再看落花流水的己方阵营,无比抑郁,闷闷的问:“我小时候真的那么傻么?”
童爸爸笑着抿口茶水,一语道破天机,“你姐忽悠你呢,没这回事。”
“呃?那这个牙印怎么回事?”童小弟对着灯光辨别,的确是个小小的贝齿印。
童姐姐笑脸一收,从地板上爬起,负手而立,语重心长道:“徒儿啊,为师还要上山采药下山为百姓医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师先行一步了,你不要太想我……如果实在想为师,就抬头看看北极星,那是师父守望你的眼睛……”
然后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一瘸一拐的蹒跚离去。
童爸爸笑着续茶水,“徒孙啊,以后还是跟着祖师爷混吧,你师父她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只学了三天就跑下山了,看你这水平,顶多两天。”
童小弟垂目,“祖师爷圣明。”
“请问祖师爷,这牙印?”
徒儿记性太好,师父的干扰策略失败鸟……
于是祖师爷讲了个故事,话说某日,祖师爷下山归来,包袱鼓鼓,小徒儿蹦跳上前,稚声问,师父师父,此为何物?
祖师爷手捻胡须,笑,你猜?
小徒儿打开包袱,取出一枚,红色,大喜,是烧饼?
不及师父回答,咬上一口,铬牙,撇撇嘴,曰,此饼未熟,仍需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