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这才说道:“听说乐昌公主被赐给杨素了。乐宜公主留在隋皇帝身边伺候。”
我身子一震,手中的茶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刚沏的热茶泼了我满手满身。李侍卫慌忙扶着我,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脑海中浮现的是大姑姑在跳舞的那个场景:她如梦如幻的身影像蝴蝶一样在大厅里翩翩起舞,她比蝴蝶还要轻盈,比芙蓉还要迷人。在她旁边的是为她伴奏的夫君。他们双目凝视着对方,眼里已经没有这个世界。这样一位身份何其尊贵的痴情公主居然要给那位粗鲁的老家伙做妾。
我的小姑姑,灿若桃花而又才智精明,风华正茂却要侍奉隋皇帝。据我所知,隋朝独孤皇后最忌隋帝纳妃,她信封一夫一妻并努力执行,连隋帝都要让她三分。每一个被隋帝宠幸过的女子不是被毒死就是被摧残再逐出宫门。在这样一个妒后身边讨生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扶着李侍卫重新坐了下来,缓缓吐了一口气,心中依然有些悲伤,我强自忍着,问道:“那么你说的那个好消息呢?”
他把那张皇榜拿给我看,一边说道:“隋皇帝为了嘉奖晋王这次大功,特意为晋王和秦王两位皇子选妃。因为隋朝刚刚一统,根基不稳,尤其是我们南方,表面服从,但是还有许多敌对势力在暗中涌动。所以,隋皇帝这次面向全国征选,尤其是南方一些实力雄厚的名门望族都成了隋皇帝拉拢的对象。”
我看了一眼皇榜,大致如他所说。那么,那个木公子——晋王杨广要选妃了。我心里无比的失落,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是隋国的皇子,是隋国的功臣,他娶的一定是位身份尊贵的名门之后。这个消息对于木公子是个好消息,对于我就未必了。
李侍卫见我沉默不语,大致猜到了我的心思,他把皇榜重新收了起来,紧紧凑过来轻声说道:“小姐,你可以去应选啊。你们曾经见过的,而且那个木公子对你印象似乎还挺不错。”
“我?”我被他说中心事不由得一阵脸红,脸颊微微发烫。我紧张的说道:“我怎么可能选上呢,他要选的是名门望族的富家小姐,而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
“这个我已经替你想过了。你是咱们大陈国的小公主,金枝玉叶,天底下还有哪一个女孩子能及得上你。就算你的身份不能公开,我可以替你找一个大户人家做他们的义女,再应征选妃。这个大户人家要有声望有权势,这样才有可能被选上。”他眼中熠熠闪光,好像他已经看到了我被选为王妃的情景似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我心里挺感激他能这么为我着想。曾经我还以为父皇把他放在我身边是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现在看来,父皇确实是想找个信得过的侍卫保护我的。
可是我一想到木公子就是晋王杨广,我的心里就痉挛般的疼痛。
“手下全力以赴保护小姐,自然要也要全力以赴为小姐的终身谋想。而且小姐要是进了宫不就能见到乐宜公主了吗?”李侍卫见我沉默不语便小心翼翼的说道。
一想到小姑姑,我的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自小生长在深宫之中,先皇对她异常疼爱,就连我父皇也要让她三分,从来只有别人侍奉她,可是现在一个尊贵无比的公主却要去侍奉一个怕老婆的老男人,尽管那个老男人是隋国的皇帝,可是小姑姑现在却是一个亡国公主——隋朝的俘虏。她的心里该有多苦呢?
就算我不是为了去见木公子,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小姑姑呢?在我被父皇冷落的时候是小姑姑站在我这边,是她替我说清,父皇才同意我一年一次的进宫探望。在我被孔贵嫔打得遍体鳞伤时是小姑姑在父皇的临春阁守了一夜才征得父皇的介入,孔贵嫔和皇贵妃才不至于为难我。是小姑姑告知了我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不然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母亲临死时的情景,也不知道我母亲临去时跟我说的话——她希望我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孩子。
我一定要救小姑姑,哪怕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好吧。”想到这里我用手绢拭干衣服上的水渍,整理好衣衫从容的坐下来,说道:“找大户人家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等找好了就来通知我。”
“好!属下就等您这句话。那我就先去办正事了,小姐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舅舅说,他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朝他点点头,他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情,随即把皇榜收好,悄悄退了出去。等他把门轻轻掩好后,我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只好拿出笔墨来用写字来打发时间。
写字能让我暂时安静下来,因为在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是最难熬的。李侍卫的舅舅怕我一个人太寂寞就送给我一个小丫鬟使唤,那丫鬟叫做苏晨,只有十一二岁,天性爱玩,每次都趁我午睡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疯玩,等我醒来需要洗漱时怎么都找不着人。时间一长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正当我临摹王羲之的字时苏晨兴冲冲的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小姐,你看这是什么?”她把一个蓝色的小包裹放在桌子上。
我见那包裹上秀的花朵很鲜艳,不像是一般人家用的东西。我放下毛笔走了过去,苏晨已经打开了包裹,只见里面放着两件新做的衣服,一件鹅黄色的,一件水绿色的,都是上等的丝绸做的。每件衣服上都缀着盛开的花朵,看上去就跟真的花朵一般,做工精巧,好像不比宫里的逊色。我问苏晨:“你从哪里捡来的?”
“就在小姐屋后的亭子里,我看左右也没人,还以为是哪个姐姐不要的东西。我看这衣服还是新的,扔了多可惜呀。所以就捡了回来,想给小姐穿一件,我穿一件。小姐喜欢哪一件?”苏晨把衣服推在我面前。
“我还有衣服呢,你要喜欢都拿去吧。”我说道。
“真的吗?”苏晨一脸兴奋的说道:“那我先试一下这件鹅黄色的,小姐看看我穿着好看吗。”说完拿出了那件鹅黄色的衣服,正准备试穿只听“啪”的一声有个东西竟然从衣服里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