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倾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小屉中拿出一张洒金的请柬:“嗯,这个是选花魁的请柬,你如果无聊,可以去看看。”晏初接过请柬,上头带着妖媚浮夸的香味:“你是其中之一?”宣倾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受邀去观战而已?”“观战?有趣的词。下个月初一?好,到时一定来。”晏初将请柬放在一边,笑着喝了口茶。宣倾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晏初,久久地凝视,看的晏初都不好意思起来:“你干什么?”微笑着摇头,并不回答,只是转开视线,晏初轻哼一声,表示不满。“郡主,若他日,宣倾需要你的帮助,郡主是否能急人所难呢?”“那要看,你需要我帮什么忙。不是所有的忙,我都会义不容辞。”晏初双手交握:“不过,一般来说,我都会帮忙吧。”“放心,自然不会让郡主为难。”宣倾微微笑着,眉目间,多了几抹思虑。晏初晃着茶杯,悠然地岔开话题:“人说,花下,竹林。高阁,画舫,幽馆,曲石捡,平畴,荷亭,是最好的饮地。其实不单是喝酒,喝茶未尝不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我更看重,和我一起畅饮的是谁。高雅,豪侠,直率,忘机,知己,故交,玉人,可儿。古人说的这些绝佳的饮人中,你觉得,我喜欢哪种?”宣倾笑着发问。“玉人?”晏初笑道:“或者直接说,是晏翎?”伸出修长的食指摇了摇,笑容加深:“再猜。”晏初剜了他一眼:“总不会是我吧。”宣倾双手一拍,赞许:“猜对了,就是你。”晏初懒的跟他开玩笑,不耐烦地挥挥手。宣倾笑得毫无形象地手舞足蹈:“有时候我觉得,你这种人,最适合当酒友,不追问别人的事,也不过分地亲密。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个性,注定了,难相处。”晏初端起茶壶续了杯茶。“对了,你,为什么屈身在这种地方?”晏初一直对他从事的行业特别不解。回答她的只是微笑,宣倾倾国倾城的微笑。那种笑容,几乎要将人溺毙。又稍稍坐了片刻,晏初便起身回去了。
跟宣倾告辞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在街上溜达月兔东升才踏进家门。房间内居然有微弱的烛光,这让晏初颇为诧异,她也清楚,必然是慎停溪,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而入。满目的鲜红,刺的眼睛都发胀,香案上摆着各色果子,更有一对高烧的龙凤烛。连床上的帐子都被换成了大红色,慎停溪坐在床边,红衣红袍。晏初双手环胸,冷淡地挑眉:“这是干什么?道歉的招数么?”慎停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欠你一个洞房花烛,我知道,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但是。。。”晏初左眉一挑,指了指门外:“不必,你出去吧。”慎停溪走过来,一把抓住晏初的手腕,虽然动作稍显强硬,但是语气很柔和:“寻端,今天,是我的态度不好。但是——”一提起今天的事,晏初就火冒三丈,用力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寻端,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晏初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忽然又冷笑了:“但是,你还是会为了你的另一个妻子,而对我粗暴地责备。”慎停溪伸手拥抱他,显得疲惫不堪:“朽儿,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岳父岳母都在......”晏初被他抱着,声音闷闷的:“如果是沧敖就不会这样,我被他惯的,无法无天惯了。对我一千件好,比不上对我一件不好。”慎停溪双手环着她的肩:“寻端。我是她的丈夫。同样也是你的。寻端。寻端。”“一半的东西,我从来不稀罕。”晏初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红色特别的令人厌烦。慎停溪放开她,默默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到她的灵魂。晏初走到桌子边,倒了两杯酒:“我知道我是你妻子,我知道我们之间,少一个洞房花烛。那么,今天就让它完整吧。”慎停溪诧异地接过酒杯,这种语态和气氛,让他觉得很压抑,但是,他知道,晏初这个人,一旦想飞,会飞的很远。“寻端,能与你比翼的,只有我,总有天,我们。。。。。。”手臂交叠着喝下酒,晏初将杯子一甩,稳稳地丢在桌上:“我能飞,真的,但你不能,更何况,你另一个妻子,压根不会飞。”慎停溪抱着她,蹭她的脸颊:“寻端啊,我答应你,此生不再纳妾娶妻,这样成么?”晏初沉默不语,不愿就此事争论。
日出东方,窗户中透出的阳光刺的晏初睁开眼睛,一转头,发现,枕边人睡的依旧很沉,随即推了他两把:“喂,喂,你误了早朝了。”“没事的,不误了早饭就好。”睡眼惺忪地答了一句,凑近晏初,将她抱在怀中。晏初非常不喜欢这种过分的肌肤之亲,推开他的怀抱,往床里边挪了挪。这个动作让慎停溪一下子就醒了,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躲什么呢?我是有些诧异,坊间流传,寻端郡主未出阁前流连风月场所......我还以为。。。”晏初沉下脸,慎停溪忙笑着凑近:“玩笑玩笑,别恼啊。”说着勾起晏初一缕长发,又扯过自己的一缕长发,死死地打了个结:“结发,是这样吧。”恹恹地扶开他的手,将打成结的头发解开:“你出去吧,我再睡会儿。我困。别吵。”说着背过身去,慎停溪玩心顿起,用手指在她背上写字。晏初忿忿地转过身,愠恼:“别闹。”“写上我的名字,以后就是我的。”慎停溪笑咪咪的样子,完全不像平时。见好说歹说都没用,晏初无奈地妥协:“你先起床去吃早饭吧,我稍后就起。”“别以为我傻。”慎停溪将头闷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哀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昨天,你只是让我们成为事实夫妻而已,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这事对你一点都不重要,我对你不重要,这个家对你不重要,我们的关系也不重要。”烦躁地坐起身,晏初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知所谓。”慎停溪将她按倒在床上,叹息:“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饭。”晏初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令人意外的,在院子里看到慎老夫人,这位平日里寡言少语,甚少跟她交流的婆婆,今天看起来特别和善,笑的一脸褶子。不用多想,一定是慎停溪跟她说了什么。慎老夫人拉着晏初的手,眉眼间都是笑意:“孩子啊,平日里,娘对你有误会,爱答不理的,你别往心里去,娘老了,被闲话左右了神智。”干笑着装出一副婉约的样子,晏初默默听着。“以后啊,你们好好相处,最好啊,你也怀个孩子,这样,咱家两个孩子不多,你不想带没关系,娘帮你带。”慎老夫人兴奋地跟晏初说着她美好的愿望。说着孩子,慎老夫人叹起气来:“花裳和停游啊,这两个孩子也真是别扭,不然,家里早就有孩子了。这样也热闹啊,更是福气。”“娘。”屈柒缘款款地走过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肚子。虽然她的肚子,现在压根没有显怀。“郡主妹妹,我可以和你说说话么?”虽然是看着晏初说的,却是说给慎老夫人听的。老夫人呵呵一笑:“你们聊,我去喝杯茶。”说着缓缓地走了。
屈柒缘绞着手帕,双手无意识地护着腹部,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晏初抿了抿唇,正想找借口离开时,屈柒缘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晏初不以为然地哂笑:“你就是为了跟我说句废话?”屈柒缘露出一个委屈哀伤的表情,默默地抚摸着肚子,摇了摇头:“郡主,停溪他。。。”“我如今身子不适,无法服侍停溪,劳烦郡主多费心了。”闻听此言,无由来的,晏初勃然大怒,有种难以名说的愤怒涌上心头,压抑的十分难受。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一向尖刻的晏初,在这瞬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击。屈柒缘似乎心情稍稍有些转好,笑了笑:“自家姐妹,也不用那么生分与计较,将来孩子出世,也是要喊你姨娘的。”“不,你必须清楚一件事。”晏初气势凛然:“这个孩子,无论将来如何富贵,都得喊我,郡主姨娘。我姓晏!”屈柒缘被这份气势和身份压制了,后退了一步,哀怨地皱起眉头。泫然欲泣。晏初怒气冲冲:“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更委屈的是我?我堂堂郡主,与人共事一夫已是笑话,还要与人姐妹相称?我晏寻端,不是这么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