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子笔下的女子,各个巧笑嫣然、灵动活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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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卯时刚过,百草早早用了“朝食”,自在休息。
此间她又趴在铺上,正在念那封,名曰“百草亲启”的信件,确是苏慕玄留下的那封。
今早一起,便有丫鬟进来,递上信件,并说是苏公子留下的。后来,待到百草拆了来看才知道,原来是苏慕玄背着自己,自行跑出府了。
她大概可以猜到,苏慕玄此次离开,定然是去办无涯仙尊所交之事,确实不大可能带上自己这个累赘。
想到苏慕玄座下的那只仙鹤,百草就有些郁郁。
这小鸟儿,单是让她呆在翅下取个暖,就显得那般不情不愿,一定是不甚喜欢她的。倘若真要叫它再多载上一个自己,十之八九是不会允许的。
苏慕玄的这封信,总共不过几行,了了字迹,一扫便尽。
百草之前的阅读重点,只放在“事有急剧,吾当行远。”八个大字上面,倒也没有注意其他内容。现在再读,居然发现还有“另言”,却是不忘叫她勤勉读书,不要荒废功课。
然而,百草真正关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最最下面两句,大概意思是教她:不懂要问,而这可问之人,便是“诸葛谨君”。
百草心想,看来这诸葛谨,还是颇得苏慕玄欣赏之人。
她原就与诸葛谨、梨花二人有所早识,与他也算有些交情。况且这位书生公子每每待她都十分有礼,倒也是个谦谦君子,颇讨人欢喜。
恰好,百草并不十分理解《春秋繁露》之意,她去访访这诸葛谨,倒也有所必须,没什么好胡作顾忌的。不过是现在时间尚早,暂且不急着去找。
百草自床上下来,准备先坐下,喝些茶水,歇歇再说。
进入岚府的第二日,因为苏慕玄的离开,岚佑亭倒也没有再次布置什么盛大场面的宴席,毕竟现下留在家里的另外一位,是个姑娘家。
既是如此,便就不大方便,女子总不可频频抛头露面来见。
碍于礼数,岚佑亭所幸就将春华拨了过来,专程侍奉百草的衣食寝居。
这厢,春华可就成了百草的贴身婢子。也是此刻,百草跟前忙活得最为勤快之人。
自打百草醒来,除了读信,唯一的消遣,便是看着春华忙忙碌碌,倒还觉得有趣。
这会儿,百草脸上长着的,两只黑亮黑亮的眼珠子,正自滴溜滴溜转腾,就只盯看着春华那具娇俏身影。
只见她跑进跑出,一会子煮茶,一会子奉茶,一会子又倒茶。
百草看着看着,便自摇头晃脑一阵,嘴上还不忘“啧啧”几声,心道,真是一刻也不见这丫头停歇的。
“喏,茶来了!”此刻春华正从外面进来,一路风尘仆仆。
“姑娘,你当真是个磨人精!”正是她端了泡好的茶水上来,欲给自家这位小姐品尝,立时还不忘记翘噘了小嘴。
百草将春华说的话听了,倒是没与她笑闹,只是伸了一双素盈小手儿上去,直接接了茶盏过来,亟不可待地打开了上方罩着的瓷盖。
“咦?怎么是金银花!”百草一看见那细细小小的黄白色的碎花儿,便知是“忍冬”不假了。
“哦!是啊,没想到,姑娘你能看出来呢。”春华抿嘴一笑,又说“快些喝了,好解解乏。”
“春华丫头,这花是苦的,你难道不知道吗?”百草并未喝下,反是皱着眉毛,合上了盖子,将茶杯撂在了桌上。
她本不喜欢喝绿茶,就是嫌它味苦,是以更加偏好乌龙与花茶。不过所幸春华这丫头倒也伶俐,在摸清楚自家主子的喜好之后,便当真出去给她弄了些花茶过来。
只是百草不曾想到,春华出去兜转了一圈,竟还是弄了一味苦茶回来。
春华并没有搭话,只是自行打开了那盏茶杯的盖子,并用平日舀茶叶的银勺儿在里面捞了两下,待爽干净了水后,伸过小勺子来与百草看。
“姑娘,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百草闻言,凑了脑袋瓜子去瞅,便看见那羹勺里,竟然躺着几颗枸杞子儿。想是因为被水泡了,此际显得水润饱满,呈橘红颜色。
“看清楚了?”春华见百草差不多瞧清楚了,便收回了勺子,好以整暇地问她。
“唔,瞧是瞧清楚了,可这枸杞放在里面又是做什么用的?”百草倒是好奇,也不知道春华要玩什么花样把戏。
春华指着那盏茶水,说道“那,姑娘尝尝?”
只是,百草却仍旧一个劲地摇脑袋,还是不甚愿意。
“我还想着,姑娘今日怎么会突然变聪明了,居然认得出这‘忍冬’是什么来。”春华此际一脸失望,望天叹息,那小模样分明是在说:“小姐,你真笨。”
百草倒是并不在意,只一心寻思着,春华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她想想,“这枸杞子会是何用处?”照她看来,再正常不过嘛。
要说这春华,不过是岚家指派来侍奉客人的婢子而已,论辈也就是使唤丫鬟,下人罢了。
她原也是曾在岚佑亭身侧服侍过的,应该十分懂得尊卑礼数之宜。可是偏偏,这样一个应是知书达礼的灵巧丫鬟,何以一进了百草的门房,便变得如此随性随意了?竟然还敢公然鄙薄主人。
眼见百草无话来答,春华也不再与她兜绕这糊涂圈子,遂将一旁摆放着的白瓷小碟拿了,放在她面前。
“姑娘,这个啊,你必须尝!”
里面正是放了满满一碟的殷红小果,确是枸杞子儿。
百草也不辩驳,很是顺从地从中拣了几粒,放在嘴里吃。
“如何,可吃出来了?是何味道?”春华又问。
“你难道没有尝过?这甜菜儿能是什么味道?可不就是甜......”
百草这“甜”字刚一出口,便立时停顿了下来,她转脸望向旁边,正巧撞见春华,兀自巧笑晏晏。
“这回,可是知道了?”春华眼瞅百草看她,便及时出声发问。
“嗯嗯。”百草迅速将嘴里的苟起子嚼碎了咽下,点头如捣蒜一般勤快,继而竖起拇指,又道“春华丫头,你好聪明呀!”
“呵呵~那春华我可得多谢小姐夸奖了。”春华见百草这般夸自己,心里也自欢喜,于是十分俏皮地作势,给百草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百草小手一挥,顺道将面前那盏茶水端起来喝了,味道果然是不苦反甜,特别清香。
“丫头,你倒与我说说,为什么非得花这心思来配茶水?怎么不用现成的呢?”
这百草心里面,其实还是存着许多困惑的。
她这回好奇的是:为何春华不用旁的花朵泡水?像是‘桂花’之类的,本就味甜,何苦还要自己辛苦配料呢?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只见春华当即抬起手,芊细指尖直指百草那条受伤的小臂。
“昨儿,刘大夫交代了,你这伤虽无甚大碍,但却也是受了脏,有些感染的,他恐你这伤处留下炎症,特意给你配了些方子来熬药吃。只不过,吃这些中药也是要忌口的。”
“那,要忌些什么?”
“嗯,那些个鸡、鸭、鱼、牛、羊,你是暂时别想吃了。”春华张开手掌,逐一数了五指,却是把所有的家禽荤腥全数包括了。
“啊~~”百草一听这话可不得了,自己竟是不能食用荤腥了!她顿时凄惨地哀嚎一声,犹自伤心不已。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做了那吃斋念佛的苦和尚么?!”百草趴在案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错了,不是和尚,而是姑子!”春华站在一旁,看着百草奄奄的模样,甚是好笑,临到最后还不忘打击调笑她一番。
“坏丫头!”
百草将此刻春华幸灾乐祸的样子全部看在眼里,因是心里忿忿不平,嘴里自然也是没好气,于是便恨恨地诽谤上她几句。
“哼,仔细我到岚老爷那儿去告状!”
春华一听,反倒更是乐不可支。
她原本就笑意盈盈的脸蛋,此刻更是笑得皱作了一团,就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一样,十分开心。
“呵呵~姑娘~呵呵......你这便去告,春华就在这儿等着你。”
这百草啊,其实早就已经被人吃死吃定了。现在,可不就是没人怕她的?
何况相处半日,春华早已摸清了百草的性子。聪明如她,自是知道百草心性纯真善良,从来只把身边人当做亲姊妹来看待。她既是如此可爱,春华自然也是真心喜欢她。
此番百草抱恙,除了忌食荤腥,还同样不能多吃甜食。春华为了给百草寻到好的茶水作药引,可是废了一番心思。
花茶品种虽多,大多数却都太甜,不宜使用。最后,春华亲自问管家要了山东运来的上好金银花来与她泡水,就是看中了金银的药用价值。
金银花又名忍冬,自古被誉为清热解毒的良药。它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是以为花中良药。
特别是现在,百草身余热毒,而这金银花,既能宣散风热,还善清解血毒,可用于各种热性病,再适合她用不过。
然,金银花好虽好矣,味道却有微苦。因此,春华才辅以枸杞来作配料,就是为了使百草不必受那涩苦之恼,真可谓是十分用心。
春华心知,百草还是孩子心性,倒也不长篇大论地与她说明药理。只是见她这般滑稽可爱,竟然还自信誓旦旦,说是要与老爷面前告自己的状,这才被她逗得乐不可抑。
不过,春华假意逗人的这一闹,倒将百草气得厉害。
“哼!”百草忽而站起,气哼哼地一跺脚,便是要拔脚冲出去了。
只道不想,她临到了门口,居然还回过脸来,竟是两只小手扒拉了下眼皮,活脱脱地做出一副丑陋不堪的鬼脸样子,粉嫩小舌还自露出,在嘴里吐了片刻,兀自发出“噜噜”声响。
春华瞅见这番场景,竟然瞪大了眼珠,一时半会没作任何反应。
待到百草早已溜之大吉,不知其所踪时,春华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笑疼了肚子。
“哎呦~亲娘诶,可别作践死我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