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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跟在管家后头,先后通过一处岚府西边小院,再绕过一处雕栏回廊,再往前小行一刻,便到了。
“姑娘,我们到了。”管家指指前方的楼宇,继续说道“这左手边一座,便是诸葛公子的住处。”
“嗯,有劳管家大爷您啦!”百草点头以作致意,而眼珠子却直直盯着前边看。
此际,两人眼前,共有两座飞檐小楼,具是十分清雅别致。而这左边一座,便是诸葛谨的住所了。
百草径自走上前,先往右行,对着右手边的那一座看了看。只见那仅有两层之高的小楼上下,均是挂了绣花白纱儿,彼时微风袭袭,便是阵阵摆动,灵动飘逸不已。二楼屋檐正中,挂着块小匾,题名“梨园”,非常醒目。她想,这一座,应该就是梨花的住处。
相反的,不若右边的“梨园”入目干净,诸葛谨的这一座,倒长了满满一楼的爬墙虎儿,时已至秋,却还是绿秀碧油,显得颇有生气。百草再往上看,便见那小楼门头上,也是挂着一块短匾,名曰“奇星斋”。
看来,这诸葛谨和梨花,在岚府过的日子,实属不错。
想起,自己和苏慕玄住的东头别院,百草不禁撇嘴。他们住的屋子,虽也是布置得不错,书案齐全,卧座舒适,然而,却没有西边这处地方幽静,也无此二楼之雅致,确实逊色不少。
看来,主客终有别啊,百草暗自一叹,有些怅然,有些羡慕。
“姑娘在此稍等,我去请公子出来。”说罢,管家便走进了奇星斋内。
百草在外,只等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看见诸葛谨出来了。
“百草姑娘。”诸葛谨还是那般风度翩翩,礼貌客套,见面便是盈盈一礼,作辑相还。
“见过公子。”这一回,百草倒是马马虎虎,行了一个女子的见礼,正是跟春华学来的。虽还不甚标准,倒也能看得出来。
“姑娘已经学会行礼了!”诸葛谨自是能够看出百草的细微变化,话音语义里透着可以察觉的鼓励。
百草“呵呵”一笑,倒是开心“公子今儿可有空?”
“嗯,不忙。”诸葛谨颔首作肯,“姑娘,是有事找在下?”
“喏,公子看看!”百草自衣襟内抽出一封信来,上前交予诸葛谨,正是苏慕玄的那封留书。
诸葛谨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看,字字细读。
一封短笺看罢,诸葛谨已经明白了百草来意。
“师叔他......已经暂离岚府了?”诸葛谨也听岚佑亭提过,苏慕玄此番来访,实是为寻天机老人。此刻,天玑尊长不在府内,慕玄师叔定然是去紫金山上找他了不假。
“是啊,仅留了这么一张纸下来,连个招呼都未曾与我打过呢!”
想到苏慕玄的不辞而别,百草又是一阵憋闷,如今,他们二人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姑娘,你不必介怀。师叔此去,诚如他信中所言,实是‘事有急剧’,此番不告而别,也是不得已而为,自在情理之中。姑娘,你这般聪慧,定然能够明白。”
诸葛谨此话一出,倒使百草更加料定了心中所想,她实在觉得,苏慕玄和他二人之间,定然私交不错。不然,他不会如此,与苏慕玄互相帮衬。
“嗯嗯,百草心如明镜,可都明白着呢!”十分豪气地拍了一记胸膛,百草朗声回应诸葛谨。
瞧着此际面站于前的百草,诸葛谨不禁莞尔。
这位百草姑娘,当真别有韵味。眉宇神态之间,既有不输于红粉佳人的绝色天然,又添平常女儿家不见的英气飒爽,丝毫不现娇柔造作,只有美好纯粹。
难怪,慕玄师叔会倾心于她。
诸葛谨笑看百草一阵,突然“啪”地一声甩开折扇,反手而扇,边摇边叹,“真乃良缘天假,妙哉!”
百草见诸葛谨既是信步而游,又是舒性而笑,实在不甚明白,只觉得自己是糊里糊涂,云来雾里。
忽而想起管家,她转脸一看,谁知,人早已不见,百草立刻紧张起来。
“莫不是去找梨花了?!”百草越想越像,有些不安地挪动起来。
“总不能让他发现,人被自己定住了吧!”其实被发现倒没有什么,百草心知,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离开岚府。
对,出府!
“公子!公子!”百草立时嚷嚷了一嗓子,将兀自信步而游的诸葛谨给叫了回来。
“哦,来了来了!”诸葛谨一听见百草叫他,便急忙回头来见,“百草姑娘,诸葛在此。请问,是有何事?”
“公子......你可否带百草出府?”眼中带着强烈的渴盼,百草这厢正巴巴地望着诸葛谨,盼望着他能立刻带自己出府去玩。
“出府?”诸葛谨略加沉吟,出声反问,“出府要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啦!”百草决定上一记狠招,好叫诸葛谨立时带她出去。
只见她面带忧愁、语带委屈,缓缓说道“百草这两日身子不好,于是也没什么胃口,过得是吃不下也觉不香”说着说着,竟是泫然欲泪,“好不容易,今日好些,想出去逛逛,可叹身边也没个人来照拂,只能如是一般,坐在这岚府内,孤寂冷清。”
诸葛谨本就是个温润谦和的翩翩君子,眼见女子在他面前这般梨花雨落,自然于心不忍,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她这一哭,简直能叫人心碎。
再想想他慕玄师叔,本自把家小托付于己,便是信任于斯,他又岂敢辜负?
这么一想,诸葛谨当下决定要带百草出府。
“百草姑娘,你快别哭了!”诸葛谨上前一阵温言软劝,尔后肯定地允诺,“我答应你便是!”
百草一听此话,当下乐开了花。心想,这招“苦肉计”当真好用,往往都是屡试不爽。她是不知,这哪里只是“苦肉计”这般简单,她这战术里,明明还附加上了一出“美人计”,是以才能所向披靡,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男女通吃。
自古以来,人人爱美,更何况这世间能有几人,对美好的事物有所抵抗呢?当然,个别极品物种除外,在这里,便不多作提及了。
“那么公子,我们这便走吧。”一扫之前悲伤,百草很是焦急地拉了诸葛谨的胳膊,就要往外走,也不知要顾及什么“男女有别”了。
百草不识事物,诸葛谨却不得不注意,他“咳咳”了两声,便自从百草臂环中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姑娘莫急,先随在下进屋。”说完,诸葛谨便自在前带路,将百草领进了自己的奇星斋。
一进门,诸葛谨便叫百草“稍等”,而自己则“蹬蹬”跑上了二层。
百草站在楼阁正堂中央,巡视了一周,不禁“啧啧”称叹。
诸葛谨果然是个书生,房内竟放了两个摸样相当的大书橱,上面的古书典籍:满满当当、一应俱全,叫人满目不暇。因其体积庞大,各自摆放,是以占了堂内很多地方。
置于橱柜前方的,是一个长长的桌案,上面放了各色笔墨纸砚,码放整齐、编排有序。左旁一侧,放了一个青花圆口瓷罐,中间插放了不少卷轴字画。右旁一侧,却是放了一个长高架态,上面摆了一株盆插的花科植物,也不知是什么名头。
再抬眼来看四周,白墙上面挂上了不少笔墨。其中有两幅,十分引人注目。一副画的是,接连两日出现的天上异象,百草因为亲见,是以一看便知;而这另外一副,画的竟是一位女子。
因百草没学过太多诗词绝句,此际也不知该形容这位女子是好。
然而画中的人儿在笑,而她的笑容里,似乎有股别样的韵味,似水如月般,清潋绝艳。
眉目盈盈,弯如镰月,
眸光灿灿,亮如星辉。
百草突然想起四字形容于她,便是“皎如明月”。她看着看着,不禁感叹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倒是什么‘难得几回闻’呢?”不知何时,诸葛谨已从楼上下来,此刻正向百草走来。
“百草姑娘,方才你在感慨什么?诸葛在这二层楼上,都能隐约听见了。”诸葛谨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公子.......我是在看这张画”百草说着,便是指了指那副白墙上挂着的美人图,转过脸来问他,“这画上的,是谁呢?”
诸葛谨一看之下,瞬时噤声不语。
百草顿觉奇怪,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又盯着画卷上的人望。
这一回,她又发现了更多东西。
先前,她只顾着看女子美丽的眼眸,却不甚注意面部其他部位,原来,她的眉心中央,竟然有那么一枚小小的朱砂痣!但是,如若不仔细去看,还真的是很容易被忽略呢。
如今,百草再去看女子的双眼和脸颊,便觉得愈来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她究竟像谁。
直到诸葛谨叫她,她才恍然大悟过来,想起那是谁了,这二人竟然真的、真的是非常的相似。
“那位画中女子,其实是我的生母——诸葛玥。”
“玥......”百草觉得自己就快要想出来了,所以仍自用力在思索,过了半刻,终于,她想来了,是“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