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这两天感觉万分烦恼,来深圳已经数年了,但至今还是一个小部门主管,每天夹在上司与同僚之间,成为一个夹心饼干。
看到一些朋友顺风顺水,看到周围很多朋友由于敢于冒险,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不论违法与不违法,什么事情都想干,经过一番打拼,成为社会上所谓的成功人士。
常常跟随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到什么夜总会,休闲城去闲逛,看到他们有房有车还有票子,再加上身边萦绕着数不完的美女,心中甚不是滋味。
再加上受到社会物资女生的影响,女友宝珠不时在言语上加以刺激,说什么看人家电视上那些女生,要求男友这样那样,说什么那个同事结婚,家里办得多风光,如此种种,不易而举。
渐渐的,渐渐的,内心变得不平静,渐渐的,心中那份隐晦多年的蠢蠢欲动再次占据了大脑。
连续7个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起床,走在属于别人的城市中,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眼前的灯红酒绿,看见在深夜中,还忙碌不停的人群,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难道我终究是这个城市陌生的过客?难道到老了,还要因为生计,每天忍受老婆的言语挤兑?
于是在前年五月份,将自己沉思多日的想法告诉相交多年的女友宝珠,一听说准备到外面拼搏,平日温柔可人的宝珠更是雀跃了几天。一边帮着构想发展方向与方法,一边也由过去每天唠叨变为说不尽的殷勤,每天下班后炖补品,说将来用脑挺多,要好好补补。想到往日每天吃公司食堂,现在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感叹万千,有女友如此,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干就干,这天向公司领导提出辞呈。这让领导感觉非常不理解,要说对东方已经足够的重视了,在工作上,全力支持,所提出的方案没有不赞成的,别的部门经理虽多次反馈在实际运作上有这样那样的偏差,但还是始终如一完全放权。
士为知己死,领导如此支持,不努力不行。如此,东方在公司名义上职位是一个部门经理,但早已负担起更高职责了,现在正春风得意,怎么能轻易离职呢?
但是被外面花花绿绿世界所迷惑,东方一直用所谓的个人理想来说服自己的老板,终于耗了一周,批准了离职。
在这之后,经过多方打听与运作,加入一家顾问公司,有幸成为一名让人羡慕的管理顾问。想到往日在公司中看到那些顾问老师,不但收入不菲,并且任何人一见面就称呼他们为老师,心中早就发出了男子汉,理当如此的感叹,这才是在工厂里面的打工仔的目标。
如此与宝珠两个人在外面吃了一周的西餐,庆祝身心的解脱,哥们也是一个顾问了,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现在天马行空,不再如过去那样朝九晚五,这对于这些在工厂里面干了数年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解脱,不在工厂里面干的人是不明白的。
东方是做企业体系认证的,但是入行后三个月问题就显现出来了。虽然东方早已经集审核员、注册质量工程师、6sigma黑带于一身,按理说应该在顾问行业轻车熟路,大有作为大。
但鬼知道,由于中国现在是关系社会,是弄虚作假的社会,整个顾问、认证行业从头到脚已经烂得一塌糊涂,全部都是程序化工作,根本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也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
就是在东方所在那家公司,有几个顾问,除了相貌堂堂,说话掷地有声外,能够用大话套话唬住别人外,在专业知识方面,一窍不通。
还有2个顾问,竟然只是初中毕业,竟然能够照本宣科的给一些博士生上什么管理体系课,在认证审核的时候,一沓糊涂。
如此这般,在这些只知道修改公司名字,部门名字的顾问影响,在除掉各种花费外,最后装进腰包的钱竟然比一个普工高不了多少,那份委屈与无奈,只差点没有憋出:长期以往,全国一大抄,如此下去,整个中国将怎么得了啊?
但任何人都有自己追求啊,虽然表面上东方性格非常之好,但是在对自己理想方面,是太过执着了。
而不幸的,顾问恰好是东方一生梦想,谁又愿意自己的梦想,追求就这么胎死腹中?
前几个月,只有将往日节损的私房钱拿出来,作为工资以堵塞宝珠那热切的眼光。
但每每看到日渐减少的私房钱,想到在外面,买一矿泉水也会迟疑不决?哎,要知道,在过去可是豪气干云的人物啊?
无数次鼓足勇气,但看到那兴奋的颜面,终于在一周后,将自己的不幸告诉女友宝珠。
越说越感觉不对劲,眼角不停喵着,宝珠胸脯起伏不定,显得特别激动,感到胆颤心惊。
转念一想,可怕是爱之深责之切,大概是埋怨为何不将如此大事早告诉于她,于是心中微微感觉一丝暖意。
终于,鼓足勇气说完,看到宝珠那脸色,听到一句一句的质问,才联想到凤凰咨询中看到的新闻,一些台湾男子在失业后为了不引起家人的不快,每天朝九晚五的跑到公园去蹲点,假装现在仍正常上班,以避免将自己窮景显现在家人千面。
人世界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男人不能提供家庭开支。
现在既然收入如此之低,那么之好忍受责难,忍受刁难吧?
但自那以后,生活已经发生彻底改变,宝珠不再对东方百依百顺,而是每天没事找事,专挑毛病,不给任何解释机会,毫无理由的要求立即改正。
结着,所有的话语权被夺去,每次辩解两句,遭来的就是一阵嘲讽,如此往日那温柔可人的宝珠现在是说一不二的人,以一个大家长的姿态来处理所有事情。
对这种便哈,有时在想,心爱的人一天当到晚给自己难堪,给自己脸色,或者是这也属于恋人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吧,爱之深责之切,想到这里,心里不禁阵阵暖意。
在如今状况,总不会让宝珠每天给自己赔笑脸,没有闹着分手就算好的,谁让现在的女生特别现实呢?哎,就是那个可恶的江苏卫视,就是那可恶的非诚勿扰,让现在任何事情都变成没钱不扰了,让社会上由野蛮女友变为物资女友了。
但是,今天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一次意外,让所有的一切都发生改变了。
今天宝珠一回到出租屋,就三句不对五句的故意找茬,好象如今的东方除了能够承担出气包这一神圣的职责外,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处让人舒服的地方。
没有办法,东方只好虔诚的默默的祈祷,谁让咱这几个月无法提供生活补给,无法请可爱的宝珠小姐吃比萨呢,无钱带宝珠小姐出去游玩。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二十一世纪男生必须承担的义务,若这最基本的义务就不能提供,男生还有脸面在女生面前要求权利吗,渴望获得尊严吗?哥们,除了你遇到傻子,那绝对是一朵美丽的鲜花了。
这也难怪,在江苏卫视无耻的挑动下,什么宁愿坐在宝马里面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如此无耻的言语,什么非豪宅男不嫁的无耻言论,竟然在共产帝国大行其道,仿佛只要有名车,只要有钞票,就一下从贫困过渡到共产共妻了。
哎,在这个物资社会里面,只要稍稍有点姿色的,不是要房就是要车,整个中国全部沦陷于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狗屁逻辑中。在如此环境下,怎么能要求宝珠不对东方不敬亦?
好花不常开,鲜花不再有,因此必须忍受这些无理的要求与责难。
无理要求,想到这里东方内心发出自嘲的笑容,这或者就象鲁迅先生的路,世界上本来没有道理,当实行的人多了,这便成为公理,道德规范。当一个物资女生在电视台上大行其道叫嚣着宁愿坐在宝马里面哭,不愿意坐在自行车里面笑,现在充斥网络的就是郭美美,卢美美,就是四大名爹,四大名小了。
因此,对任何无理的要求,要求的人多了,就成为社会公义了,对这点东方有时认为自己还算是先知呢。
在这种自觉服务心态的趋势下,东方采取自认为最安全的方式,低着头,去学着作饭,虽然做饭非常难吃,但是米卢不是说态度决定一切吗?何况这可是全心全意为宝珠呈上感激之意的饭菜,男人做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
但是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宝珠的唠叨不停,声言要东方拿钱给她买一个名牌包包,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看到一声不响,无言以对,宝珠愤怒了,冲进厨房,用她那小巧的手指指着东方鼻梁,痛斥着没有包包,那我们就不过了?
不过了,这可是至今听到最狠的狠话,不再过了?
看着气氛膨胀的小房间,东方感觉迷茫,眼睛痴痴的看着宝珠,努力寻找往日那温柔淑婉的小家碧玉的痕迹,但是宝珠那尖锐的声音将东方从往日幻想中唤回来,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双手叉着腰,口中飞沫横生,满脸因愤怒而变形的村妇,是盛气凌人的欧巴桑。人怎么能变得如此之快,仅仅几月没有供给,就出现这个样子,现代男人真是命苦啊,东方呆呆的站在房间里面。
“不服气,不服气又能怎么样?你看你,什么样子,整天闹着去干什么顾问,现在好了,一个月仅仅两千块钱,还能干什么?”宝珠再次冲过来,指责道。
这就是往日心目中的天使,现在与泼妇何异?在得意的时候,每天小鸟依人,温柔可人。现在一时困境,就狠命给脸色看。想到这里,万般无奈,连连摇摇头,放下厨具,闪进临时规划出来的小房间,来整理为一家小工厂规划的顾问方案。
本想这是无理取闹,本想这是变着戏法逼迫自己离开顾问行业。中国人喜欢copy,对这种事情,现在态度诚恳,沉默以对,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但刚刚打开电脑,坐下没有两分钟,宝珠就闯了进来,扯住耳朵蛮横的说:“还没有结婚你就这样,给我脸色了,不但不做饭,还躲在这里,干什么?这个样子,结婚后行吗?说你两句居然不耐烦,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佝偻着腰,东方显得极为悲哀道:“阿珠,你让我清静清静两分钟,可以不?要知道我心里不好受啊!”
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惹火了平时温柔的宝珠,竟然狠狠的拍了东方后脑袋几下,边拍边放声哭闹:“这日子我没法过了,竟然给我脸色,还没有结婚居然敢给我脸色,要求买一个包包,就给我脸色,这日子没法过了,算了,分手,算了算了”。
感觉疑惑,你现在还在打我啊,怎么又招惹你了,是不是人倒霉,喝口水就被咽住了?
万般无奈,东方只好说道:好好,好,我明天去借点钱,借点钱,给你买包包,这总可以了吧。宝珠,我,我,我不能没有你啊。
宝珠竟然怔住在哪里,张了张嘴,良久终于嘟起嘴说道:还有,还有,除了买包包之外,你马上要辞掉这份工作,辞掉这狗屁顾问工作,辞掉这狗屁认证工作。
长叹一口气,东方慢慢的站起来,神色还是那样悲哀,但是语气则坚毅无比,说道:这,这不行,我不能没有自己理想。
宝珠大怒,将桌上鼠标一甩,骂骂咧咧道:什么理想,难道我不是你的理想吗?难道为了我不能放弃那狗屁理想吗?我话撂到这里,有你那狗屁理想,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你那狗屁理想!
听到那斩钉截铁的语气,看见脸上充满愤怒的样子,简直瘫痪在椅子上,良久,东方吐出一句话道:宝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不能共存吗?现在不是讲究和谐社会吗?难道不能共存吗?
宝珠拿起包包,瞪着东方道:不可能共存,你自己选择吧,有我就没哟你那狗屁理想。老娘现在还年轻,追老娘的没有一个排,也有个班,你不给老娘买,既然有人给老娘买。
转过身体,迅速打开门,准备离开?
东方简直吓坏了,今天可没有犯任何错误啊,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呢?赶快抛弃任何杂念,从后面抱住怀里的玉儿,满眼含着泪水,说道:“阿珠,让我再干下去吧,我已经努力六年了!拼命追求六年了”
宝珠喊道:“这是给你最后的通牒,听好了,枕头垫高点好好想想吧,下周六我等你答案。这是最后通牒,最后通牒,知道吗?
声音忐忑,东方探寻道:你,你,你找到给你买包包的人了?
感觉道身体在手中颤抖不已,突然豁然转过身体,宝珠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的,你以为除了你,没有人要?老娘傻,现在就给十来天时间,在下周六,给我,给我答案。
整个人简直被惊呆了,东方双手无力的放下,口中喃喃不已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挣脱了无力的怀抱,打开们,转过头,看着那发呆的样子,宝珠狠狠的说道:怎么不会这样?怎么不会这样?你以为现在还会三从四德呢?
还没说完,低着头,颜面而去。
东方仿佛感觉到什么,气血上涌,再次暴起,一把环抱住,泪流满面道:“阿珠,不要不理我,不要阻挡我的梦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宝珠火气特别大,竟然举起包包,打了过来,狠狠的砸在东方头上,口中还恶狠狠地说道:“想得美,去死吧,你要老娘给你作奴作马,想得好美.
看见心爱的人儿颜面离开了视线,东方呆呆的坐在门边,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东方艰难的爬了起来,感觉额头很痛,双目眩晕,用手一摸,血,居然头皮被打破了,竟然被心爱的人儿打得头破血流,看到满手的鲜血,东方竟然没有感觉后怕,喉咙反而发出一阵阵怪笑。
是啊,比起失去心爱的女人,这点鲜血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心情坏死了,艰难站起来,独自品味着过去点点滴滴。
想想真可怜,东方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原本想直接进入顾问公司,但因没有工作经验,也没过硬的关系,一直不能如愿。
于是东方在宝珠他们那家公司从最基层干起,期间通过努力自学与培训,在质量管理方面已经积累了很深的造诣。经过多年拼命苦学,已经成为集国家注册质量工程师,QMS审核员,6SIGMA黑带于一身的资深质量工作人员,现在居然落得这样一个境地。
东方想着想着,一鼓悲愤从四肢汇集于脑海中,默默的念叨,念叨远在四川农村的爹妈,我是多么的痛苦啊,平日温柔可爱的宝珠竟然如此对待我。
我是多么的不甘啊,腐败的中国官场对产品质量如此漠视,纵容低质产品大肆在市场上流动,不但造成毒奶粉,毒水饺等毒事频繁发生,而且让质量从业人员毫无用武之地,纯属接受巨额定单的摆设品。
我要发泄,东方暴吼着。迅速的打开电脑,在三国志11上竭力拼杀。
东方不停的在电脑上厮杀,发泄内心的不满,发泄大脑的愤慨,以消耗那因心脆而绝望的心情,以保证有足够的力气,有足够的力气在下周五面对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定单的私营老板。
自从十年前东方迷上三国游戏后,每到不顺心的时候,就在电脑上撕杀一番,以再次出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东方只感觉两眼酸痛,精神恍惚,视野模糊,耳朵也因嘶杀声有点昏溃了,口干舌燥。
转过身,东方想拿旁边的水喝一口。事后推断,也许是身体早已处于麻木状态,或者是先期失血过多,居然没有转动那僵硬的身体。
这让东方感到万分恐惧,在梦中?
东方双脚死命一蹬地,用力一转,也许是用力过猛吧?或者是身体早已偏在一边,居然从椅子上倒了下来,恩,不好,刚才受伤的部位接触到一块硬物。
“啊”,好痛啊。东方用手一摸,满手是血,让人惊呆了。艰难的,艰难的一点点的爬起来,准备去拿书桌上的电话。
就在这时,东方看见游戏中关羽举着青龙偃月刀杀来,不对啊,怎么在这样远的距离就感觉到青龙偃月刀的寒气啊,怎么感觉脸部僵化,面部泠得发痛啊?
东方感到内心一片惊慌,想躲避那砍来的大刀,不知是力不从心,还是什么的,脚下一滑,竟然结实的砸在地板上,再也不能爬起来。
东方感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就脸手指也难以动一下,躺在冰良的地板上,往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要知道东方这一辈子是经历了千重险阻,万重困苦的,才从落后的四川农村,从祖祖辈辈只知道脸朝黄泥背朝天的大山中走出来。如此就没了,怎么回报双亲,以及过去百依百顺的阿珠啊。
不能让意志消逝,东方暗自为自己打气,不能让灵魂就这样灰飞烟灭,二十年来坚强奋斗的生存意志支撑了那时断时续的灵魂,但不能抵御那慢慢失去热度的灵魂,慢慢的消失在深圳这冰凉的夜空。正如来的时候那样默默无闻,在去时,也不留下任何痕迹,离开这个绝情的城市,忘记了故乡那朴素的山村,绝望的,不知受伤的灵魂魂将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