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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欧阳文华呆立在晓翠楼上。眼前勃勃生机的景色在他的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我可以死心了吗?”欧阳文华在心里问着自己。今天他以文杰的名义约我到安庆殿,他想赌一回:他故意将安庆殿的大门打开,这样我肯定会认出他是欧阳文华而不是欧阳文杰。倘若我踏入安庆殿,他就向我表明心迹。倘若我一直不出现那他就对我死心!

“哼!”欧阳文华自嘲的笑笑自语道:“想我平时洒脱不羁,如今怎么这样犹豫不绝。郑剑,到底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啊!”

“大少爷,不好了!”丫头急切的叫声打断了欧阳文华的思绪。还没等他问,丫头又道:“不好了,老爷要对郑师傅动家法!”

欧阳文华“蹭”的站起来道:“你说什么?”

丫头由于跑的太急所以气喘不止,回不了欧阳文华的话。欧阳文华气急的冲向泽宣楼……

“静王,咱们……”

“叫我大哥!”静王打断赵毅道。

“哦,那大哥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静王停下来道:“去看看咱们的‘五弟’!”

“好好的,看她干嘛?”赵毅一边问着一边偷偷瞧着静王小声嘟囔着:“昨天不是才看过了吗?”

静王一扇子打在赵毅的头上笑道:“你放心,不是随便什么人我都能瞧上眼的!”

泽宣楼挤满了人,欧阳家大部分的人都聚在这里。

欧阳文华赶到泽宣楼只见青穆和玲儿跪在地上,我站在他们旁边迎着他父亲怒火中烧的目光昂首着。

“爹!”欧阳文华急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欧阳庆用气的发抖的手,指着他道:“都是你交的‘好朋友’,你还是问问他自己吧!”

“不关他的事!”青穆冲欧阳文华大声说道:“我与玲儿自小情投意合!郑剑说的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媒妁之言算什么?”

欧阳庆气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听听,听听,世上竟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廉耻?老爷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男人三妻四妾不叫廉耻?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自由恋爱就叫廉耻?”我盯着欧阳庆的眼睛反问道。

“你……”欧阳庆气的竟说不出话来。

欧阳文华现下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上前帮欧阳庆顺着气劝父亲道:“爹,您先缓缓,这事我来解决,您看——”

欧阳庆一把推开欧阳文华的手道:“你解决?我还没死呢!今天这事我说了算!”

欧阳文华怕自己再劝父亲会把父亲惹得更恼火反而适得其反,所以他再不说什么了,只是走到青穆他们旁边……他发现大厅里没有欧阳文燕和欧阳文杰的影子心想他们准是去搬救兵了。欧阳文华暗自忖度着,如果请的动奶奶最好。若是没用,我只能去跪求父亲了!

“奶奶,你快去看看吧!我爹爹要对郑师傅动家法呢!”欧阳文燕急得不停的摇晃着老夫人。

“呦哟,燕儿,快停手,你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拆散了不成?”老夫人嗔怪着自己的孙女。

婉格先欧阳文燕他们一步向老夫人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天早上翠凤按婉格的吩咐盯着玲儿的捎。她又听到从郑剑房中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婉格带着几个精干的家丁和一众丫唤将青穆与玲儿“捉奸在床”。

欧阳家家规森严。青穆与玲儿不仅触犯了家规,他们的行为更是有违礼教!婉格先将此事报与欧阳庆。欧阳庆大怒的要对青穆他们动用家法。消息迅速在欧阳家传开……

我与欧阳文杰早上一起练功回来听说了此事。为一探究竟我们立马赶到泽宣楼。刚进门就听欧阳庆生气地说着:“拿家法来,打死算完!”

我看着玲儿哭哭啼啼的样子,想起她平时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便决定替她出头。虽然我也认为青穆与玲儿做的有些不对,使的我底气不足。但是欧阳庆“打死算完!”的气愤之语,让我觉得可怕。难道一个人的生命如此轻贱吗?我豁出去了!今天要是救不了他们,我不在欧阳家呆了,大不了露宿街头……

老夫人看着翘着小嘴的欧阳文燕和偷瞄她的欧阳文杰别有深意地笑道:“这个郑师傅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啊!”

“那奶奶,您到底是帮不帮我们啊?”欧阳文燕急得跺脚。

“无能为力!”老夫人说着又看到文燕他们失望不已的样子心有不忍于是她又道:“除非……”

欧阳文燕和文杰立刻贴在老夫人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奶奶,除非什么啊?”

静王和赵毅敲了好一阵子门,才有一个家丁来开门。赵毅上前递上名贴道:“在下赵毅,今日特来拜访欧阳伯父!”家丁打开名贴一看兴奋的说道:“原来是赵大人的二公子啊!快请进!”

在欧阳庆的厉喝下,家丁们从祠堂取来“家法”——一根拳头粗的长木棍。我吃惊的看着这根棍子,那个“老顽固”不会要用这根棍子执行家法吧!这会打死人的!

这时一个家丁跑到管家旁边耳语了几句。管家悄悄来到欧阳庆的身后向他耳语着,欧阳庆皱着眉头道:“快请人家进来!”正说着,两个年青人出现在他眼前。

“伯父,小侄赵毅拜见伯父!”赵毅说着看见一边站着的欧阳文华和我。他冲欧阳文华道:“文华大哥,原来你是……”说着他们二人相视一笑。赵毅听他父亲说过,欧阳庆膝下有两子一女,他只见过欧阳庆但却从没有见过欧阳家的小辈也没想到自己早就与他们结缘了!

“这位是?”欧阳庆看着赵毅身边的静王只觉得面熟。在哪里见过他呢?静王一套锦缎菱纹交口长衫修饰着他修长的身材。似笑非笑的闲适表情挑动了欧阳庆的神经。我在哪里见过他呢?

欧阳庆的目光被吸引到静王的扇子上,以他的阅历他认为静王手上的折扇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古董扇。欧阳庆猜测着这个年青人的身份。他的目光又落在扇坠上,好精致的缨络啊!突然欧阳庆的思绪抽回到一年前……

欧阳庆做生意路过汴京,他想顺便去看看赵抃。在路过马行街时,他看到这样一件事:一位外地的客商与一家油坊发生了纠纷。这客商说这家油坊用假香油坑他。油坊的人却认为这客商是想讹诈。双方动起手来,油坊人多示众将客商团团围住。僵持中,从人群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道:“我来帮我们断断如何?”

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客商的货车中缷下一坛未开封的香油道:“老板,你过来看看这可是你家的香油?”

老板瞅了又瞅,瞧了又瞧道:“是我家的,没错!我不用看,老远的闻着味就知道这是我们家的香油。”

那人叫人拿来少半碗醋,倒进香油,再用筷子用力搅了一会儿,放在桌子上静止。众人好奇的看着那人。

过了一会儿,那人叫老板和客商往碗里看。油坊老板和客商好奇的伸着头,凑近看着。那人拿着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了敲油坊老板的脑袋道:“店大欺客,好你个奸商!”油坊老板不解的摸着脑袋问:“此话怎讲?”

“这是鉴别香油真假的良方!你的假香油味道和真的香油一样香,可是你在里面掺了东西。纯香油放在醋中搅拌一会儿静置一段时间又会回扰在一起。掺了东西的假香油则回不拢!”

那店老板还要狡辩,一旁的人提醒他道:“还逞什么强啊!那人是摘印王!”一句话吓得店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遇上静王了啊!”

静王,他是静王!赵毅向欧阳庆介绍着静王:“伯父,这是我的义兄王争。”欧阳庆极力掩示着自己的惶恐。

“大哥,四哥你们怎么来了?”欧阳庆看我熟络的和静王交谈着,心想:他们怎么认识?

欧阳文杰和欧阳文燕赶回泽宣楼。欧阳文杰见到静王他们,和我一样的问道:“大哥,四弟,你们怎么来了?”

欧阳庆听欧阳文杰叫静王“大哥”先是震惊,继而头冒冷汗。在心里骂道: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孩子,你们怎么能和静王称兄道弟!这是大不敬啊!

欧阳庆生气的看着我:一定是郑剑,这个郑剑怎么好的不教总教一些坏的!

“大哥,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给我评评理!”我想当然的认为他们一定站在我这边。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欧阳庆冷冷的说道,他不想家丑外扬。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省得你秋后算账!”

“你……”欧阳庆再次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

静王他们打从一进泽渲楼就发现气氛不对。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让他们不能熟视无睹。

“好”欧阳庆也豁出去了。他下令让所有无关人等,一律退出泽宣楼。他想看看我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欧阳庆决计不管我和静王是什么关系,他今天一定要“办”了我。要不然府中的下人都可以“跳”着跟他顶撞了!

静王在我不时的干扰下总算听完了欧阳庆给他讲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静王和赵毅的一致意见是:“他们的确不对!”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静王他们,良久无语:这就是我结拜的兄弟吗?你们不为我两肋插刀还拆我的台?

“伯父,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二人啊!”静王淡淡的问着欧阳庆。

欧阳庆恨道:“家法处置后,逐出府门,以儆效尤!”

“什么?”我大叫道。

“伯父,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不想总是让别人打扰咱们!”静王说着看看眼冒火光的我。我斜着眼睛瞪着他心道:你要是不站在我这边,我就和你绝交!到时候你一定会很惨!

欧阳庆看静王并不偏袒我,一时底气更足了他道:“这里有一间内室,这边请!无关人等在外等候,有敢喧哗者家法伺候!”

静王给赵毅使了个眼色,赵毅走到我身旁。我嫌弃的立马转换方向,赵毅在我身后悄声道:“再说下去,你就成帮倒忙的了!”

欧阳文燕和欧阳文杰走到欧阳文华旁边悄声道:“我们有办法!”欧阳文华用目光询问着欧阳文燕他们。

欧阳文杰看他父亲与静王进了内室,他向欧阳文华耳语道:“答应爹爹,上京赶考!”

欧阳文华一听良久不语,欧阳文杰以为他没听见又道:“上京赶考!”但欧阳文华还是一无反应……

其实欧阳文华不是没有听见欧阳文杰的话,他只是在挣扎:让我上京赶考?我的志趣并不在此,我向往的生活是在青山绿水中寻求一隅,每天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不想步入官场的互相倾轧中。再说我经常在朋友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朋友受我的影响也都同我一样不参加科考。如今我若上京应试,别人肯定会觉得我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况且我就是为郑剑牺牲了自己,他也不会领我的情。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牺牲自己值得吗?

“伯父,说实在的,家丑不可外扬!您这样严办本是想保全家里的名誊。可是对两个不谙世事的年青人来说,动用这么重的家法,一定会让府中有心之人引为谈资,到时那不是适得其反吗?”

欧阳庆摸摸他的胡子道:“你跟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要替他们两个求情啊!”

静王微笑道:“恕我直言,我想这二人平时定是任劳任怨,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得到你们的信任在内宅这么自由的走动。”

“你不要说了!你言下之意是我欧阳家督管不严?”

静王连忙起身向欧阳庆作揖道:“小侄不敢。伯父,我如此自称您可不要见怪啊!”

欧阳庆见静王如此自谦也不便发火他缓缓道:“你即是毅儿的义兄,那就是我的贤侄,你不必如此拘礼!”

静王闻言回座道:“谢伯父厚爱!”

欧阳庆与静王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笑了。欧阳庆先道:“你看咱们俩个,既算是亲友何苦来的这么客气!”静王笑着低头不语。

“唉呀,王贤侄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也不忍对他们重罚,可是……”

静王知道欧阳庆有什么顾忌,他很有把握的说道:“伯父,只要您愿意听我一言,我保管解了这个死结!”

“噢?”欧阳庆饶有兴趣的看着静王。

静王道:“我这法子即可以惩罚犯错的那两人,又能堵住府中悠悠之口,还可以给郑剑一个教训……”

我们在外面着急的等着欧阳庆他们。叨咕什么呢?就是造地球也没有这么长时间啊!我正琢磨着,欧阳庆铁青着脸出来了,但是只有他一个人。静王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眼巴巴的看着欧阳庆期待着……

欧阳庆命人将家仆重又集中在泽宣堂才道:“今日之事,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做梦都想不到欧阳府上会出这样的丑事。今天我一定要严惩他们。青穆,玲儿,你们谁先受家法?”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怎么事情还是没有转机!我冲到欧阳庆面前道:“要罚他们,先罚我!”

“哼,肯定少不了你!”欧阳庆说完再不看我一眼。

“老爷,我先来!”玲儿冷静的冲欧阳庆说道。青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玲儿,你说什么啊!你要丢下我不管吗?老爷别听他的,我先来!”

“我先来,青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先来,玲儿是我连累了你啊!”

“我先来!”

“我先来!”

“让玲儿先来!”静王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欧阳文杰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静王,连赵毅也觉得静王有些过分了。

“大哥,你竟然站在老顽固那头?”

“五弟,不可造次!”

“我造次?”我急急的看着静王。你是我的结拜大哥,你竟然向着欧阳庆!欧阳庆要棒打鸳鸯,你就给个“棒子”,你是不是看上欧阳家有钱?你可真会趋炎附势啊!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怎么瞎了眼和他结拜了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静王一巴掌。欧阳庆大惊,他两步并到我们中间道:“你这个‘土匪’怎么不讲理啊!我欧阳家的家事与他何干凭什么打人?”

“哼,你说对了,我是‘土匪’我怕谁啊!我看你们今天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死撑着。

欧阳庆气的浑身发抖道:“好,好,你是土匪,你厉害!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你搅和我今天早就免了青穆他们的罪了。王贤侄给我讲了他父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撼事,我本想成人之美!可是你却胡搅蛮缠,今天青穆他们受的苦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一下呆住了!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的声音,好像是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是你害了他们,唉呀,可惜啊!多么恩爱的一对人啊!”我,我是想救他们啊!我不是想害他们啊!我怎么总是这样,老是带给别人恶运,总是好心办坏事!我怎么那么没用啊!

我只觉得一阵眩目,便晕了过去。

“郑剑,郑剑!”欧阳文燕他们立刻过来扶晕倒在地的我……

“禀报老爷,玲儿身子弱,我们没打几下,她就咽气了!”众人惊闻此信一片唏嘘。青穆顿觉晴天劈雳,在他悲痛欲绝的感染下,所有在场的人都陷入一片悲伤之中。连负责盯哨的翠凤也不似先前的理直气壮,她现在只是后悔:干嘛这么多事!婉格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还以为玲儿与郑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想着抓住他们可以出出被郑剑轻视她的一口气,却不想闹出了人命!

“伯父,要是玲儿现在没死您能让他们结成良缘吗?”欧阳庆环顾众人道:“现在还说这些干嘛?我就是想让他们结成良缘,也已经晚了!”

“不晚,伯父只要有您这句话,您请看!”众人寻静王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玲儿活脱脱的站在他们眼前。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静王安排的。青穆与玲儿对望着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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