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个老头,银发白须,慈眉善目,一张娃娃脸红扑扑的,看着讨喜,就是个头矮了点,站直了只比坐在地上的胖子高出一手指头,他从山顶上跳下来,落在地上却没有半点声音,比一只蹲在耗子洞旁边耐心等待的家猫还要安静,老头紧走几步,飞起一脚踹在胖子的******上,把他横着踢了出去,与此同时,费嘤咛手中的细针落下,却扎了个空。
“司马,嘤咛,你们在胡闹什么?”
“我的妈呀!”胖子见来了救星,长吁一声瘫倒在地,就连挨了一脚的屁股都顾不得揉了,可是还没等他踹上两口气儿,就见费嘤咛变戏法似的把手里的毒药针收了起来,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哽咽着对那老头说道:“师父,师哥欺负我!”
见她恶人先告状,胖子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肉,无比委屈地嚷道:“我欺负你?你看你把我掐的!”
可是还没等胖子哀声嚎哭,陈述自己的冤情,老头的巴掌就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正揍在胖子的后脑勺上,骂道:“小兔崽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师妹,有你这样当师哥的么?”
胖子的嘴角顿时耷拉下来,一脸沮丧,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老家伙的选择性失聪——只要胖子和费嘤咛发生争执,无论对错,老家伙都会偏听偏信费嘤咛的,然后把胖子狠狠揍一顿了事。
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家伙教训完胖子,转过脸来,无比慈祥地摸了摸费嘤咛的头,安慰道:“别怕别怕,有师父在这里,他不敢欺负你了!”
费嘤咛的腮帮子鼓鼓的,撅着嘴,一副余悸未消的可怜模样,眼窝里泪光闪闪,可把老头心疼够呛,他爱怜地捏了捏费嘤咛的脸蛋,乖乖肉肉地安抚半天,最后拍着胸脯保证道:“乖,别生气了,一会儿师父就给你报仇,狠狠揍那胖子一顿!”
听见这句话,费嘤咛终于破涕为笑,拉着老头的手甩啊甩,一个劲儿的撒娇!
老头一脸慈爱,又笑眯眯地哄了几句,转过脸来,突然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一把揪住胖子的耳朵,不要钱似的往道观里面拽,嘴里叨叨咕咕地骂道:“小王八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耶!”
费嘤咛躲在老头背后,眼睛一眨一眨的正对上胖子的目光,她朝胖子做了个鬼脸,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V字,笑逐颜开。
比窦娥还冤的胖子被老头揪着耳朵,跌跌撞撞地走向道观,他幽怨地瞪了费嘤咛一眼,然后无比凄惨地呻吟起来:“哎哟哟,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轻点……救命啊!”
……
这个老头名叫辛其物,是个半俗半道的世外高人,常年在这座残谱山里隐居,乐得逍遥自在,胖子和费嘤咛都是他从小带大的,名为师徒,亲如父子,可说来奇怪,老头姓辛,胖子和小毒物费嘤咛却姓费,关于这件事,胖子曾经问过老头,却遭来一顿呵斥:“你又不是我亲生的,凭什么随我的姓?”胖子又问:“那为什么让我姓费呢?”老头喝了一口酒,不耐烦地回答道:“我姓辛(心),寻思着离心最近的玩意儿就是肺,所以准备让你姓肺,后来才知道百家姓里没有姓这个的,就给你改了一个字儿,让你姓费了。”
胖子这才知道,自己的姓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曲折的来历,不免唏嘘感慨,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胖子从那以后就再没管老头叫过一声师父!
……
“喂,我说老家伙,你就不能轻点?装装样子而已,干嘛用这么大的劲儿啊?我的耳朵根子都快被你拽掉了!”
进了老家伙的卧室,关上房门,胖子就揉着耳朵,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
“活该!”老头乐呵呵地看着胖子:“我要是不使点劲儿,你师妹能消气儿么?”
“老家伙,你真偏心!”胖子龇牙咧嘴地说道:“我又没招惹她,是她要用毒针扎我……”
“那你就让她扎呗,又不是没扎过!”
“呸!”胖子狠狠啐了一口,怒道:“反正受罪的人不是你!”
老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是男人,又是师哥,让她一点是应该的。”
“我身上的肉就不是肉了?”胖子恨恨地道:“反正你偏心!”
“要不然……嗯,这样吧!”老头挠挠头,不动声色地道:“我现在就把你裤裆里的东西切了,等你以后再和嘤咛闹矛盾的时候,我就帮着你说话,如何?”
胖子吓了一跳,知道这个老不休绝对有可能狠下心来对自己下手,心想如果自己被切了,以后谁来拯救那些欲求不满的姐姐妹妹?唉,罢了,为了姐姐妹妹们的性福,自己还是忍了吧!
见胖子低头不语,老头笑呵呵地劝慰道:“就是么,你是男人,多一点担当是应该的,行了行了,我要的东西你带回来没有?”
“算你狠!”胖子无比郁闷地嘀咕了几句,拿过那条灰布口袋,哗啦啦一抖,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霎时间,房间里一片春意盎然,彩旗招展,一条条各种颜色,各种材质,各种尺码的女式内裤从灰布口袋里倾泻而出,在老头的床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晃得人眼花缭乱,有白色的,黑色的,淡蓝色的,粉红色的,有蕾丝的,棉布的,蚕丝的,还有带金属链的,大大小小种类繁多,花开满枝头。
“多少条?”
胖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回答道:“三十条,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嗯,很好!”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把我的旅行袋拿过来。”
胖子打开墙角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LV公司荣誉出品,老头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支黑色记号笔,在这些内裤上写起字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胖子看着老头那副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这句诗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胖子才会觉得这个把自己从小养大的老头其实很可怜,虽然他平时仙风道骨牛逼哄哄的,可是胖子知道,这老家伙有一个非常隐晦,不为外人所知的毛病——怕打雷!
当然,他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害怕天打五雷轰,而是从小就怕,一听到打雷的声音就吓得浑身哆嗦,要死要活的那种,在医学上讲,这是很典型的偏执恐惧症,根本无药可救。
很多年以前,那时候的老家伙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有一次跟着他妈到河边洗衣服,本来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中忽然间阴云密布狂风骤起,刺眼的霹雳闪过,轰隆隆响了几个闷雷,老家伙,不,那时候还是个小家伙的辛其物顿时口吐白沫,浑身抖个不停,眼看就要没气儿了,幸亏他妈急中生智,拿起一条正准备清洗的内裤罩到了辛其物的头上,又捂着他的耳朵,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这才算是躲过一劫,可没想到的是,辛其物竟然从此落下了病根,每当刮风下雨响闷雷的时候,都要往自己头上罩一条女式内裤,而且必须是穿过的,不然的话就会直挺挺抽搐过去,正是因为如此,老家伙一辈子都没娶到媳妇,凡是知道他这个怪异癖好的人,都骂他是老变态,老流氓,老不正经,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他,正所谓一条内裤误终身。
后来,辛其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云游天下结交高人,学了一身惊人的本事,现在年纪眼看就奔着八十去了,可一遇到打雷就用内裤罩头的毛病还是没改,这次胖子下山,就是奉了老家伙的命令,到老百姓家里偷内裤去了。
辛其物认真地在内裤上写写画画,根据颜色不同和尺码大小标注顺序,每写完一条,他都会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旁边的竹椅上,可是写着写着,老家伙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额角的青筋跳起,怒不可遏地冲着胖子吼道:“小王八羔子,这里怎么还有一条男人的大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