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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瑶

盛京的燕王府坐落在靠近皇城的文昌街。周围层楼林立,多是一些王府世族的居住之地,燕王府坐落其中却并不打眼。文昌街地理位置极好,东边接着通向皇城的朱雀大道,因此这一带治安甚好,很少出现扰民的现象。南边通着护城河,一些世家大族的人在自家的园子里挖了池子,将护城河的水引入其中。而其西边,临着盛京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云集街。

从沈府坐车,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才抵达了燕王府,这一次是萧氏带着沈烟三姐妹一起来赴宴的。

因着萧氏在场,沈霞并不像上次那般放肆,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又因萧氏答应了她过两日去看薛姨娘,因而她虽然心里高兴,却只流露在脸上,并不敢表现在行动上。

沈府一行人来的并不算早,也不显迟。从外面看,燕王府显得有几分零落,要是无人明说,任谁也想不出,这就是当今皇上胞弟燕王的府邸。进了燕王府,才发现其占地极广,府内亭台楼立,琳琅满目的房舍屋舍,错落有致的香榭,,直到此刻,才恍然发觉,这便是燕王府。

随着王府接引的下人来到一处池子旁,抬头便见正前方有一个三米左右的高台,从那随风飘起的帷幔中,可看见内设有一些案几小座。问了带路的人,才知道那是王府搭的戏台子,已经许多年没有用过了。

嗯,这燕王府的主子就两个,一行去了南阳那么多年,如今才刚刚回来。即使主子们不在,下人们哪个敢放肆,妄动这些东西,自然是多年未动的。不过,想必以后这一处会经常用到的。

到达燕王府此次宴客的地点荷香小谢时,便是另一幅花团锦簇,完全不似一路走来的萧瑟空寂,像是两个不同世界一般。

荷香小榭左临着一处活水引的池子,右临着后花园。一路沿着小池行过,时有微风拂过,带起池水与路旁花草夹杂的阵阵清香,别有一番意致和风趣。

沈烟拿眼扫视了一圈,在笑语阵阵的女眷中,并未发现有不认识的少女,心里想着,萧青瑶应是不在此处。

萧氏带着三姐妹依次向在座的夫人们问好,郑国公府太夫人拉着沈烟的手笑道:“这就是你家的大姑娘吧!真是个标致人儿,长得一副好模子。”又望向身后两人,“其余两个姑娘也不错,我呀!就等着和你们家的喜酒。”

萧氏心里高兴,又将郑国公府蒋夫人的一对儿女夸了又夸,引得蒋夫人又是一番说笑。在座的夫人谁也不嫌自己的好话多,恭维完这家,又夸起了那家。在一旁的小姐姑娘们面面相觑,偏又不能走动,只能生生忍住笑意,规规矩矩的坐着,底下的小动作不断。

过了半响,年纪最长的郑国公府太夫人太夫人发话了,让姑娘们自己去玩,姑娘小姐们忙起身,三三两两去了花轩。

到了花轩,宁寿伯府的七小姐首先松了口气,嘟着嘴道:“在那里可闷死人了,话都不敢说,还是这里轻松些,我们可以一边玩,一边自在的说着话。”一番话引得其余人齐齐翻白眼,都扭着头望向她。

与她关系密切的礼部侍郎家吴小姐刮刮她的小脸:“哦,莫非你来这里就只为了玩,小心回去,你娘又念叨你。”

宁寿伯府的七小姐年仅十二岁,脸上还有些婴儿肥,闻言耸耸秀气的小琼鼻:“才不会,我娘才不会为这事来骂我,你少来吓唬我。”

一句话逗得在场的都笑了,何欢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道:“礼部侍郎家吴小姐也不过才十三岁。”

确实,那位吴小姐也不过比宁寿伯府的七小姐大上一岁,但那说话的口气就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显得颇为老成,倒真是有趣的人。

何欢拿手捅捅沈烟,示意她看向一边,“看到没,她也来了,我记得上次在我家,她不是恼着你了,真是在哪里都能看到她。”林媚儿此时正好她那一帮小姐妹说得热闹,神采飞扬,好不开心。

见何欢脸色有异,沈烟问道:“听你这话,莫非她也惹着你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何欢拉着沈烟作下,拈起一块千层糕,“上次在魏府,我听见她正在偷偷和别人说你的坏话,唔,不仅说了你的,好像还说了李府三小姐的。我看不过去,就说了她一句,就被她讽了一顿,我到现在气还没消呢。”

沈烟真不知该做如何反应,这位林小姐惹人的本事真是一等一啊!好似怕别人不主动与她为难一样,可劲的树敌。也不知以后,会不会遇到啃不下的骨头。当然,她是不知林小姐对她的怨气如此之深,背地里还骂她,她听人说过有人扎小人诅咒人,不知林媚儿会不会这样干。想想,沈烟就觉得背脊发冷。

“上次你不是说让我找几本书,给你解解闷。我前几日已让人找了出来,改天让人送到你家里去。”沈烟想到这事,就一并提了。

何欢谢了一番,突然见左手边有异动,两人望过去,却见沈霞不安的站在那里,向何燕赔着礼,何燕面色铁青的瞪着她,衣角处沾了褐色的水渍。也不只是为了什么事。嗯,沈烟觉得何燕性子沉静,不像是会胡乱发脾气的人,这事儿……。

何欢问是什么事儿,旁边的沈静小声道:“三妹妹提及了抚远侯府的二公子,也不知怎么的,何姑娘就恼了,接着三妹妹不无意间,将茶水泼到了何姑娘身上,然后……。”沈静停住了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嗯,这抚远侯府的二公子与何燕生气有什么关联。沈烟想不通,却听见何欢小声叹气:“原来是因为他,怪不得……”

沈烟安抚好两人后,避开旁人,走到偏僻处,和何欢咬耳朵:“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何欢四下打量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这边,低声解释着:“前几天,有人给二妹妹做媒,提的人便是抚远侯府的二公子,爹爹和娘亲当时没有立即应允,只是说再考虑考虑,事实上已有些动心了,他们那边也知道。宗室里已有人知道了这事,拿着打趣二妹妹。谁知过了没几天,抚远侯府的二公子和薛国公家的小姐结亲了,爹娘为这事本来就生着气,被人说了闲话,娘气得病倒了。二妹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三妹妹算是踢到了铁板。别看二妹妹平时不声不响的,那是没触到她的底线。”说完还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想是见识过的。

唔!这算是什么事呀!这年头,貌似人人婚事都不那么顺,波折重重。想想自己的、月如的、还有这何燕的,都是颇为坎坷的。

话说回来,这位抚远侯府的二公子,让沈烟想起了那位抚远侯夫人陈氏,心里一阵摇头,有那样一位母亲,这人再好也是不行的,这要是嫁了过去,可讨不了好处。

灵光一闪,沈烟突然想到,与抚远侯府的二公子定亲的薛国公家貌似是薛姨娘的娘家,也难怪沈霞会突然提起这事。这事嘛,应该是沈霞不经意间提起,触犯了何燕的逆鳞。唉,这也难怪何燕要生气了。

沈烟抬头,隐约瞧见前方有几个丫鬟婆子拥着一个穿着大幅牡丹群裙,上面绣着纹彩花鸟图案的丽人行了过来。

那人不过十七岁左右,身段高挑,体态曼珑,妍丽不可方物。那长幅牡丹裙拖迤坠地,流光溢彩,那上面绣的大朵牡丹远不及主人的华贵端丽之一分。

随着那一袭牡丹花裙的渐进,沈烟心里已有了答案。燕王府的贞阳郡主,她在南阳的好姐妹,萧青瑶姗姗来迟了。

看着那人渐行渐近,沈烟脑中的那个人影与眼前的女子渐渐重合,似乎很久之前,也有过这样一个人,只是却在多年的分别后,一个去了远方,一个留在原地,从此咫尺天涯,不复相见。

而如今,看着这个妍丽华贵的女子,沈烟此时才真实地感受到,萧青瑶真的回来了,并不是她多次午夜梦回的虚像。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如此鲜活。一时眼角酸涩,似乎有东西从眼角流出。

萧青瑶对着在座的千金小姐们略打招呼后,便吩咐着身边的晓意、晓云好好招待着大家。自己却穿过人群,来到了萧青瑶身边。

两人久久凝视,一时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萧青瑶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穿着一件月白描墨琮裙,上面细细的绣着一幅寒梅初开,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的披风,头上插着一枝玉兰簪并两支镶着南珠的金钗,耳上坠着一对香色玲珑玉。整个人隐隐有了种清贵仪然,那是一种淡破世俗的艳丽,偏留几分纯然天成的淡雅。

一时心神一晃,眼角微微翘起,萧青瑶用力地握住面前女子的手,“烟烟,我回来了,好久不见。”那手透着温热,不似沈烟的手,总是冰凉的。

沈烟听了,仰起头,那个在南阳街头欢快的身影,那个即使不快也笑得毅然的人儿终于回来了。

心思念转,事实上也不过是那么一瞬间,沈烟暗暗收泪,“嗯,你回来了。”

一句“我回来了”、“嗯,你回来了”似是打破了多年的隔阂,话语自然。不似多年未曾相见,反而似昨天两人还刚刚赏景游玩一般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在南阳的那段日子。

何欢笑着插进来,“这位是贞阳郡主吧!额,我叫何欢。”倒是为自己插进两人之间感到几分不好意思。

萧青瑶抬头看着她,并不认识这人。沈烟忙将人介绍一番,又道:“大家以后就认识了。”

萧青瑶抿了抿嘴,眼角透着丽光,“既然是烟烟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我比你大,你以后叫我阿瑶姐姐便是。”

何欢并不客气,当即就喊了一句“阿瑶姐姐”,萧青瑶回了一句,两人算是认识了。

“听说阿瑶姐姐从南阳回来的,那里和盛京城相比,有什么不同?那里繁不繁华,热不热闹?”何欢兴致极高,她以前随着父亲去了西边,那地方又闷又不好玩,盛京也是从小待过的地方。难得这位郡主来自南阳,人又得好看,因而很是好奇,追着萧青瑶问个不停。萧青瑶也不嫌她闹,大略地向她解释了一下。

沈烟坐在一旁吃着茶,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平复着内心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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