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屈棠儿醒来的时候,她全身湿透了,羽绒服里都是呛人的汗臭味,朦胧中屈棠儿好像闻到了自己已变成尸体的味道,恶臭不断的袭来。周围的苍蝇络绎不绝,好像对着她已虎视眈眈了,正在急迫地等待着一场华丽的美食!她感觉自己快要蒸发了,快要变成一团水汽浮在空中。这是怎样的天气啊?她快虚脱了!
她是在天堂里吗?天堂没有冷气吗?天堂里的人会有知觉吗?
屈棠儿感到了腹部一阵阵刺痛,正是这种刺痛才让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还未脱离躯壳——她还尚在人间。但是屈棠儿站不起来,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腹部的鲜血好像还在不断的涌出。她努力回想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一切都突然的不可思议。
以前听人说起鬼神之类,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她唯一害怕的就是人!屈棠儿总感觉或许有一日自己的命在不知不觉不属于她,毫无准备地被人夺走。没办法,现在的精神病、变态都太多了!她也想过自己或许会遇到这类人,可能会在回家的路上,可能是在工作的地方,也可能是客户或是同坐公交车的乘客。但若让她把“偏执”和“爱情”放在一起,她就害怕的难以自已!她对爱情从来都是尊敬的不得了,两个人从毫不熟悉到彼此惦念,这是怎样的缘分啊?如何不让人肃然?
于是在屈棠儿收到邮件之后,她选择的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如果真的和Ken有关,如果Ken真是那种人,她也想最后原谅他。女人为了爱情往往是被侵略者一方,为了表面的风平浪静,不断的割除自己的领土,只为对方一纸虚假的和平条约。承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值钱!
她和发邮件的女人约在海边的咖啡馆里见面,这里的咖啡馆漂亮极了!屈棠儿喜欢冬天看着大海,海水在冬季也不会冰冻。因为这片海在一个主题公园里,所以就算冬季这里也不冷清,游客依然很多。离咖啡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海族馆,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重量级宝贝——一个透明的大水母,透过它透明的皮肤会看到它的内部结构,它的淡黄色肠子能被看的清清楚楚。这种类的水母一直生活在深海里,一种新发现的物种,属于世界最原始的水母种类之一。因为水族馆对水母的宣传比较到位,主题公园一下子又火了一把。
屈棠儿喝了两杯咖啡,仍不见对方的身影。对方迟到了!屈棠儿讨厌别人迟到,但是却很容易原谅别人迟到的行为。她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对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让她气愤。屈棠儿准备走了。匆匆走出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她与一个红呢子大衣的女人擦肩而过,那个女人走的很慢很慢,像是一团幽魂在挪动一样慢,她的身子好轻好轻,走路也似乎没有声音。屈棠儿直觉性地回头,她感觉这个走路像鬼一样的女人应该就是她在等待的人。
屈棠儿走过去拍了下红衣服女人的肩膀,她却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女人走到了她们邮件里约定的位置,才慢慢的转过身。
这个女人真是好看啊!像是从古代的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现在的网络美女红人太多了,大都是贴着假双眼皮,戴着美瞳,粘着假睫毛,弄一头瑞丽的假发,穿着萝莉兔毛的衣服,千篇一律,毫无特色,腻歪!这个女人不同,这绝对是天然的美。要不怎么说一白遮百丑呢,看这皮肤白的,招人稀罕。脸上的腮红打得也恰到好处,她是鹅蛋脸型,笑窝处的砖色腮红很适合她。眼睛不大不小,鼻梁还可以,不高不低。嘴型不错,有点骄傲的上扬弧度,看起来有距离感。这个女人身材也很好啊,属于标准型,就是男人最爱的那种身材,不胖不瘦,脖子修长。若要唯一说这个女人缺点的话,就是她的头发了——她有点秃顶的前兆。这个女人不过二十七八岁左右,怎么会头发这么少啊,看着让人捏了一把汗。她将来会成葛优吗?不好说。屈棠儿不喜欢带着假发的女人,感觉好做作。但是她此刻真的很想对眼前的女人说——有钱别买衣服了,买个假发带吧!要是不爱戴假发就买那种小块的,把刘海遮住就成!
屈棠儿发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对方正盯着她,像是一个哨兵盯着自己的猎鹰一样。屈棠儿走过去,坐了下来。对方一直带有警惕性的瞅着她,屈棠儿也不好回瞅她,问了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对方不搭理她。屈棠儿接着问:“你不冻吗?”其实屈棠儿想问的是,她冻不冻脑袋,头发本来就少,她也不带个帽子,风一下子就从头皮吹过去了。要是头发多,风吹过去的时候还有点摩擦力,多少能生点热量,没头发岂不是冷的厉害?
对方仍然无动于衷,屈棠儿急了,本来就迟到两个小时,再这种谈话节奏,今晚甭回家了!
“是你给我发的邮件吗?”屈棠儿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个地雷,还是硝烟味少一点好。
“是我发的。你不是已经认出我来了吗?”对方平静的回答,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屈棠儿翻了一个白眼。她终于明白这个女人的缺点在什么地方了,就是——好自以为是啊!自己要是一个男人的话,死也不娶这种女人。
“为什么你会说我是狐狸精啊,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你就是一个狐狸精,你夺走了小茜。”女人平静的脸上开始有变化了,像一个被夺走玩具的小孩一样,等待着对方的自我批评。
“小茜?你说的是我的徒弟小茜吗?”靠!屈棠儿疯了,原来这个女人是因为小茜才找她的。屈棠儿从来不排斥同性恋,性向怎样属于个人自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她被怀疑是狐狸精,她会不爽到极点。“拜托,小茜是我们公司新招来的销售人员,我属于老员工,带带新员工,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况且她还是我的徒弟,我犯得着对她怎样吗?”
“那你们为什么经常邮件往来?”
“这位女同志,你搞错没有啊,没看到我们之间的邮件都是通过公司邮箱发的吗,属于工作邮件,完全是公事往来。”屈棠儿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况且我喜欢的是男人。”
“胡说!你就是喜欢小茜,她那么纯洁善良,是女人都会喜欢她的!”
“……”屈棠儿无语了,什么叫“是女人都会喜欢她”,难不成她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同性恋吗?
“我求求你,你就放手吧,不要再缠着小茜了,你就把她让给我好吗,我不能没有她。”
“嗯嗯,本来我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同事。”屈棠儿痛快地点着头,能这么解决当然最好不过。她回去就把小茜这个徒弟转给别人,找得阑尾炎的娘娘腔当她师傅,那个娘娘腔还欠她住院费没还呢,真是可恶!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难不成你没有真心爱过她?”红衣女人真的生气了,她不允许自己最爱的小茜在别人眼里这么没有价值!那可是她最珍贵的小茜啊!
这句话后,红衣女人说了小茜好多好多的优点,从下午四点说到了八点多,简直是一个话痨!屈棠儿没办法了,再这么聊下去十二点都别想回家。于是她开始用销售的一些反客为主的手段了,第一招:感同身受。
“小茜确实很好啊,有一次我文件忘带了,是她不怕天热,大老远给我送来的。那时我就想,将来谁和这个女孩好,那真是有福气,将来肯定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人。”
第二招:换位思考。
“其实你和小茜挺合适的,我看出来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小茜很善良,但有时候有些软弱,你要好好保护她不被欺负。我知道只有你才能保护她!”
第三招:引起对方同情。
“我有个男友,但是我琢磨不透他,我总害怕他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所以我总是每天一有空就给他打电话,我要时时刻刻提醒他,他还有我,不要乱来。”
第四招:金蝉脱壳(一般出问题的时候,让客户联系不上自己)。
“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我男友一定开始孤独了,我要给他打电话,要不他就会找别的女人了,今天我们先聊到这里吧,祝你和小茜越来越幸福!”
不待对方回应,屈棠儿已假装拨通了电话,向她点点头,然后做出再见的手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
海风吹拂着屈棠儿的长发,冷的她打起了一个又一个寒颤。她想起新来的宝贝水母了,就绕过路去了水族馆。水族馆九点才关门,这个时间刚刚好,游客已经不再多了,她可以一个人近距离的透过玻璃箱看水母了。
这只水母果然漂亮!像是一个暗夜精灵!不知道为什么屈棠儿看的着了迷,不忍离去了。水母似乎认识她,也游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和屈棠儿只有一墙玻璃之隔。水母贴着玻璃,屈棠儿也低下头贴着玻璃。忽然水母亮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屈棠儿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很快,她知道那不是眼花,而是水母的警告信号!同时一把刀子插进了她的腹部!
她的腹部失血好多!屈棠儿昏迷了。昏迷前她仍想不明白一件事情,刀子是如何插入了她的腹部?她前面面对的只有一只水母和一块玻璃墙!
屈棠儿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淹没在海洋里,从海表一直沉落到深海。她似乎梦到了粉红色的珊瑚,五颜六色的深海霞光,梦到了她一直期盼见到的Ken,梦到了她最挚爱的父母……
她醒来了。
带着海水的湿气和伤口的疼痛,她虚弱且恶臭不堪。头发湿漉漉的,羽绒服湿漉漉的,伤口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没有力气去看,只感觉到一阵阵热气从伤口向上涌。
她可能真的快死了。不知道原因,不知道凶手,也不知道经过,就这么结束了自己二十六岁的生命,她不甘心。
是夏季了吗?她难道昏迷了半年了吗?周围的柳树绿的翠亮,莺莺燕燕欢歌细语。好久没看到这么和谐的景象了!尤其前面的凉亭里还有人下棋,悠然的享受这明媚的夏季!
凉亭里有身影!
屈棠儿想向人求救,但是声音只能卡在喉咙里,从丹田发出的力气只能允许其达到气管,就再也出不来了。但是她觉得凉亭里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她能感觉到有人向她走来,带着沉重的摆动布料声音。屈棠儿又昏迷了过去,这次的昏迷她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公子,救这个人吗?”
“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