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屋里。
翡翠撩开帘子端着碗汤药进来，“夫人趁热喝了吧！”
没想到这次陆大夫的药方这么苦，大夫人微微皱眉，“先放着吧！”
翡翠上前劝道：“陆大夫特别交待要趁热喝了。”
这么苦又不能吃蜜栈，大夫人有些不耐烦，“你先放下出去吧！”
翡翠只好放下汤碗退了出去。
炭笼烧的正旺，施嬷嬷轻轻推开了半面窗棱，屋子里空气顿时清爽了许多。
嬷嬷上前端了汤碗劝道：“窗子开了冷的快，夫人还是趁热喝了吧！将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
大夫人终究接过皱眉喝了。
放下碗，大夫人用帕子擦擦嘴，“秋菊那边怎么样了？身子可曾好了些？”
嬷嬷拿起茶几上调好的一小碟蜜给大夫人，无不惋惜道：“一直在下人房里让小丫鬟伺候着，药也是用的好的。可惜了这丫头，没有那个福气享受夫人的恩泽。”
大夫人吃了蜜心里舒坦了许多，嘴上说道：“这孩子跟了我几年，没想到是个可怜的。每个人能有多少福气都是由佛祖决定的，我们凡人能有什么办法？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生死那也是她的命了！府里最近事情多，刚刚又失了火，一时乱糟糟的，不如择日送去庄子上养，也算对她有个交待。”
施嬷嬷赶紧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明日走之前我带秋菊来给夫人请安？”
大夫人淡然道：“好罢，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情分！”
嬷嬷上前跪着帮大夫人敲腿，“夫人就是个心善的。”
大夫人微闭着眼，“这可说不准，有的人还当我是个恶人呢！”
嬷嬷眉眼一挑，“夫人说的是翡翠？”
大夫人叹口气，“跟着老爷倒是委屈了她。”
嬷嬷急忙道：“能跟着老爷夫人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她要真这么想，那就是她太不知好歹了！”
大夫人喝了口茶，“八姨娘没来之前也许是如此，可是老爷的性子你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昨日竟然还让那贱妾进了主屋，他心里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想到昨日，大夫人心里更是冷了几分，“不过混日子罢了！”
嬷嬷安慰道：“夫人尽管放宽心，八姨娘怎能跟夫人相提并论？老爷宠爱她也不过一时罢了！翡翠虽说开脸做了通房，却没生下一男半女，秋菊出去了八小姐那边正好缺个丫鬟，翡翠又是个可靠的，正好去填了秋菊的位置也不是不行。再说，上次夫人已经说过要她过去八小姐那边，想必这几****也有了准备。”
大夫人诧异道：“我曾说过这样的话？”
嬷嬷点点头，“夫人那时正在气头上，许是忘记了。”
大夫人思量了片刻，“也好。你先去跟她说，看老爷那边怎么说。”
这是要试探翡翠是不是跟自己一条心，会不会向老爷＇告状＇。
嬷嬷目光闪烁，“明日要不要让八小姐也过来，让秋菊见最后一面，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这是要顺水推舟把翡翠送去荣华的屋子。
大夫人点点头。
嬷嬷会意，起身下去安排。
……
婆子张在下人房里，拿着扫帚却无心打扫。上次婆子王被打，之后大夫人就一直不待见她。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自己岂能不表现一番？要不是自己给嬷嬷送了礼，那天一起去八姨娘屋里，嬷嬷岂会事先对自己说了前后？所以自己才第一个上前撞开了房门，还当能让夫人高兴的，没想到…
现在怕就怕夫人迁怒到自己…
婆子张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翻了翻衣兜，咬牙拿出一锭银子。刚出了屋子，眼尖瞧见了施嬷嬷正走过来，急忙迎上去，“嬷嬷您看那天…”
施嬷嬷不说话，只抬了抬下颌示意进屋。
婆子张这才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四下瞧瞧没人，转身进屋赶紧端了凳子，赔笑端了茶上前，“嬷嬷今日怎么有空来？”
施嬷嬷坐着，目光饱含深意，“秋菊明日要去庄子上养病了，你帮着好好照顾一晚，明日早上跟我去见了夫人，自然有你的功劳。”
婆子张面上一喜，弯腰走上前塞了银子给施嬷嬷，“还望嬷嬷在夫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嬷嬷感到手里一沉，于是笑着起身，“那是自然。”
婆子张立即道：“嬷嬷现在要去看看秋菊吗？”
施嬷嬷点点头。
两人刚到秋菊养病的院子外，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嬷嬷没想到秋菊病的这样重，不禁皱了眉。婆子张眼珠一转，“嬷嬷还是先回去罢，这里药味重，要是将病气过给人就不好了。好歹这里有我应着，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嬷嬷您就放心吧！”
“也好，”施嬷嬷点点头，“我还要去请八小姐，这里你仔细照应着罢。”说完转身先离去。
婆子张看着嬷嬷走远，这才转身进了院子。只见一个小丫鬟手忙脚乱的在炉子上生火。手脚这么生，定是新来的了。婆子张撇了撇嘴，“屋里人神智还清楚吗？”
小丫鬟吓得一抖，怯生生道：“刚、刚醒了，似是好了些。”
婆子张这才进了屋。
屋子里有些冷。秋菊躺在床上，嘴唇苍白，眼神空洞。她依稀记得自己看到三小姐被强迫灌了汤药，八小姐往自己身上倒了炭盆后转身盯着自己看，笑着说，秋菊你见到我被灌药了吗？
明明是八小姐，怎么又变成三小姐的脸了？一定是三小姐来报仇了，连自己也不放过，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秋菊只觉得周围一片朦胧，却听到一个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夫人会送你去庄子上养好了身子。”
秋菊一愣。
说的好听是送去庄子上养病，可实际上去了庄子没人管没人问，就是病死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婆子张讥笑道：“明日去见了夫人，你要好好谢谢夫人的大恩。”
这样才懂事。丫鬟懂事，她这个教导丫鬟们的婆子才有脸。
婆子张看秋菊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出了屋子对小丫鬟道：“今日好好照顾着，明日早上我来领人。要是有什么差错仔细你的皮！”
小丫鬟声音似是要哭出来，“奴婢不敢。”
婆子张这才转身，一路哼着曲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