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樊夫人的礼物也送了上来。
几位小姐各自收了礼，又是一番行礼致谢。
众人喝了茶，话题围绕女红和京里盛行的首饰样子又聊了会儿，便听见包妈妈说外面戏台已经搭好了。
樊夫人笑着起身，“我们去看戏，你们几个小的就自个儿去玩吧！你们三个可要好好照顾两位客人，不得怠慢了。”
三位小姐应了，大夫人也起身交待，“没事不要乱走。”
樊夫人上前拉住大夫人的手，“妹妹快别这么拘谨，把孩子吓着了。”说着转身一笑，“你们去吧！”
几位小姐行了礼，一起出了屋子。四小姐玉婷裹着大红的蔷薇锦缎披风回头看向其他几位小姐，“不如我们去东院的梅林玩吧！”
先前妆容稍明丽的那位五小姐玉梅转过头看向瑶华，“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瑶华微微一笑，“我倒是无所谓，”说着看向身旁的荣华，“就是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竹林靠近前院，万一冲撞了男眷怎么行。荣华脸带歉意，“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烦哪位姐姐带我回屋休息一下。”
之前那位衣裳素淡的六小姐玉菁走上前扶起荣华的手臂，“不如妹妹去我那歇息吧。”
荣华看向她，点点头。
总不能两个人都回绝人家的盛情邀请。瑶华柔柔地道：“那妹妹就先休息着，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
戏台上敲锣打鼓，花旦在台上唱的咿咿呀呀，大夫人似乎是听得入了神。
樊夫人收回了目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前不过是个小小的京兆尹夫人，自己从未将她放进眼里，可现在…
能够和侯府结亲换做是谁都要一问再问，可自己刚才话只说了一半，虽说只是存心试探，可郭夫人却直到现在都只字未提这件事。
要么是太沉得住气，要么就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王爷嘱咐自己再三确认，现在看来这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樊夫人不禁想起王爷的话：若是跟侯府结亲这事做实了，也得娶个女儿进王爷府来。
王爷早就告诉过自己，忠武侯可不是人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王爷与他斡旋与朝政之间，牺牲一个郭府的女儿并不足挂齿。
既是这样，自己就更该留意一下两位小姐才是。
台上一番喧闹，樊夫人顿时回过神和大夫人拉话家常，这时包妈妈走过来说有事禀告，樊夫人只好告罪离开，走到一旁。
包妈妈悄悄附在樊夫人耳边，“八小姐荣华跟着六小姐玉菁进了内室，倒是那位五小姐…却跟着去了东院的梅林。”
五小姐瑶华素来身子嬴弱，按理该进屋歇息才是，怎么会去逛梅林？刚才自己说到侯府的亲事，她也是眉间动容不定，究竟存的什么心思？难不成想打听出什么…
倒是那位八小姐，举止端雅大方，行事规规矩矩。
台面上那花旦正与两三个大汉拉扯不清，忽然一个后翻身，左一矛刺下去，右一腿踢过去，顿时将那几个大汉打翻在地。
丫鬟婆子们看得热闹，一个劲儿的直叫好。
樊夫人回到大夫人身旁坐下，“这花旦倒是有两手。”
大夫人点点头，“长得也是俊俏。”
远远看过去，那花旦眉如远黛，青丝高束，一身戎装，倒也是分外精神。
樊夫人凑近大夫人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大夫人惊讶地抬起头，“当真？”
樊夫人道：“这可是京城的名角，哪里会做得半点假。”
大夫人笑道：“要不是您说，我还当是个俊俏的小子。”
樊夫人一笑，“可不是？我当初也以为是个小生。”说到这里眉眼一扬，“这花旦在台上唱戏，唱的好那是他的名声，可若是做了别的风花雪月之事，难免让人瞧不起。”
说到这里樊夫人叹了口气，“我也老了，渐渐管不住这个家了。”
这话难免让人隐隐约约联想到樊郡王世子包养小花旦的事。
今日王妃突然对自己热络起来，现在说话又这般暗示，难道是因为郭府要与侯府结亲的事真的被旁人知晓了？不对，刚才王妃打趣说有人拿了名贴要说项，自己就知道她是在试探，应该不可能被知晓。更何况老爷素来谨慎，凡事没有九成把握是不会对外说的。
大夫人心里百转千回，一时不好接口，只笑道：“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姐姐若是老了，那我们可不要活了。”
两人顿时互相看看笑起来。
……
玉婷玉梅带着瑶华向梅林走去。离梅园还有一段距离，就传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暗香。待大家走到梅园前，香气已经是扑鼻而来了。
三人抬脚进了院子，顿时姹紫嫣红映入眼帘。直脚梅类、杏梅类、照水梅类、龙游梅类等生长姿态各具特色，宫粉型、红梅型、玉蝶型、朱砂型、绿萼型和洒金型的花色是应有尽有。再细细看去，竟然还有青梅、白梅、花梅、乌梅等各种颜色的梅果点缀在其中。
玉婷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五小姐有所不知，世子哥哥最喜欢梅花，这些可都是世子哥哥特地从各处让人移植过来的。”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指着一枝花苞，“瞧见没，这可是最有名的素心腊梅，是梅花中最香的品种。”
瑶华似是不胜香味，捂着帕子咳嗽了两下，脸色微红，“确实是花香盛开。”
玉婷却皱了皱眉，“五小姐身子不碍事吧？若是不能闻着这香气，那倒是真可惜了。”
玉梅看了一眼玉婷，忙笑着拉住瑶华，“不如妹妹说两句应景的诗句来？”
瑶华摇头推辞，“妹妹才疏学浅，不值得一提。”
旁边玉婷哼笑着，“素问郭府的女儿知书达理，文采斐然，今日我们都想见识见识呢。”
玉梅也笑道：“我看妹妹就是个极好的，可不能再推辞了。”
瑶华脸微微一红，“那就献丑了。”微微思量后悠然出口，“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畏落众花后，无人别意看。”
玉婷顿时一脸可惜，“怎么这般感伤？不行不行，得重来一首。”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儒雅的声音：“感伤怎么就不好了，四妹不得无礼。”
三人转过身，玉婷欢快地叫出声来，“世子哥哥怎么来了？”
已经来不及回避了，瑶华脸一红，微微福了福身，“见过世子。”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眼前的女子温婉可人，露出的洁白脖颈越发衬的肌肤白皙。最可贵的还是那句“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
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与自己心境相通的女子。旁人都以为他爱梅是附庸风雅，殊不知他真正爱的是那份为了早春而独自不疑寒的心情。就像…就像他为了香鸾愿意忍辱负重一切。现在他的背负，就是为了将来与鸾鸾两人的幸福。
世子眼睛一亮，声音温和，“无须多礼。”
瑶华这才起身，眸子对上世子爷微微一笑，却不想突然眼前一黑，顿时晕倒在地。
……
荣华喝着茶，手边落下一枚棋子。对面的玉菁思量了片刻摇摇头，“这盘是妹妹赢了。”
荣华微微一笑，“哪里有这么快，还有好多步没走呢。”
玉菁放下手中的棋子，喝了口茶，“妹妹真是心思缜密。”
荣华摆摆手，“不过比姐姐多下过几盘而已。当不得姐姐这般的夸奖。”
玉菁笑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着托腮看向窗棱外，“与其说是羡慕别人，不如说是自我嘲笑罢了，妹妹别多心。”
玉菁一脸怅然，“姨娘走的早，我好不容易长到这般大。但一想到左右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进另一个牢笼，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荣华微微一怔。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六小姐就对自己说这些。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难道是…
玉菁脸带歉意，“让妹妹见笑了。今日也是和妹妹有眼缘，所以一时多说了些。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荣华似是毫不在意，“姐姐多宽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玉菁苦笑着摇摇头。平日在王妃跟前得宠的庶女们都嫁进宦官人家做妾了，更别说自己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王妃的心思别人又怎么会知晓…
平日里自己也不敢随便跟谁说这些，今日荣华颇似知音，今后也不知会不会再见。也许唐突了些，不过自己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
想到这里玉菁微微一笑，“不如我们去画画吧？”
荣华笑着点头应了。
两人刚准备起身，却听得外面丫鬟慌张道：“不好了不好了八小姐，五小姐她晕倒了！”
玉菁赶忙让丫鬟进屋说话。
荣华一看是瑶华身边的桔梗，说话已经是断断续续，“本来…小姐直到进了梅园都还是好好的，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就晕了过去。”
荣华稳住心神，“可去禀告给母亲了？”
桔梗不敢隐瞒，“世子和几位小姐已经将我家小姐送去了屋里，还叫了御医来。奴婢想着还是先喊了小姐过去看看。”
荣华微微一楞，世子怎么也在？当下也不好多想，只吩咐桔梗，“快去禀告母亲。”说着转头看向玉菁，“劳烦姐姐快带我去看下五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