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绪闻讯赶到仪鸾殿时,碰见了站在房门口的皇甫渊。
皇甫渊面带笑容的向皇甫绪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甫绪略微诧异却也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恐怕纳兰希然已经知道南宫沐的事了。
“端王在这里也是关心皇后的身体吗?”
皇甫渊摇摇头:“微臣是特意在这里等候皇上的。”
皇甫绪挑眉:“哦?”
“微臣在此请罪,望皇上从重处罚微臣。”
皇甫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甫渊,心里明白却不挑破:“臣弟何罪之有?”
皇甫渊抬头,温和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戏谑:“微臣不知皇上有意隐瞒皇后娘娘南宫大人的事,冒犯了皇后娘娘。”
皇甫绪一时竟无法作答。
“皇上真是对皇后娘娘疼爱有加。”皇甫渊自顾自的站起身,拍了拍外袍上的灰尘。
经过皇甫绪身边,皇甫渊低声凑近他:“也对,皇上连挚爱都舍得,又怎么会在乎皇后娘娘怎么想呢?”
皇甫绪脑中又想起那天南宫沐的话,悲哀的眼神让人不忍注目。
“我曾以为我可以待你如昔,原来还是没有办法停止恨你。”
如果恨,可以让你记住我,我宁愿你恨我透骨。
倩儿听见魏公公喊“皇上驾到”连忙上前行礼,却看到皇甫绪那一瞬间的眼神,明明没有什么情绪,却让人看了不禁落泪。
微微顿神,倩儿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有太医在查看了,却还不知情况如何。”
皇甫绪定神进屋,看见院子里初开的雪梅,原来已经有一年了。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本该是一副娴雅的氛围,现在却是一派忙乱的景象。
丫鬟家丁们忙碌的跑前跑后,全都是为了躺在床上的这个男子。
“洪御医,您觉得他情况如何啊?”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急得直抹额前的汗,如果连宫里最好的御医也无能为力,那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洪御医皱紧眉头,疑惑道:“这位公子脉象平稳,不像是有什么恶疾啊。至于为什么不醒,可能是从马上掉下时受了惊吓。”
床上的男子脸色并不苍白,甚至能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到泛出的些微红晕,只是过于纤瘦了。但这并不影响他清秀的五官,紧闭的双眼让人不得不猜想睁开后会是什么样子。
别寒微微动了动手指,却还没来得及把眼睛睁开,只听见耳边传来的急切声音:“可是怎么还是不醒呢?别公子不醒…”
别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这里的了,只记得当时还在骑马,就忽然没有知觉了。
缓缓睁开眼,看见丁管家还在着急的询问御医,不禁咳嗽了两声。
丁管家满脸欣喜,只差老泪纵横了:“别公子!你醒啦?”
不醒能睁开眼睛吗?
别寒没心情和面前这个只顾感动的中年男子争辩,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里。
疑惑的:“这里是?”
丁管家看他说话了,急忙回答:“公子你可能不认识,这里是端王府,是我们王爷救你回来的。”
“端王府?”别寒在脑中搜寻关于这三个字的记忆,端王府不就是端王爷的府邸吗?对于端王爷的印象,别寒还只停留在父亲说过的皇甫钟,也就是端王皇甫渊的父王,勇猛无敌,可以一人之力调派军队,打赢人数多于我军三倍的敌军。可惜一生都被留在边疆,虽被封为边疆王,却也只是变相的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国都。至于皇甫渊为什么能够回来,其实是为皇甫钟守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甫钟的死正好成全了皇甫渊。
正在思考着,就听见前方传来充满笑意的声音:“别公子醒了?”
抬眼看,就见一个温文尔雅的锦袍男子走来,眼带笑意。看见丁管家恭敬的喊王爷,不禁吃惊,这和自己想象中的皇甫渊一点也不一样。至少,应该再黑些,笑得也别这么颠倒众生。
皇甫渊看见发呆的别寒,笑道:“别公子难道还没缓过神来?”
管家抖抖索索:“不可能啊?!刚才还和我说话来着!”
别寒记得母亲告诉过自己,有恩一定要报,就试图站起身,努力了几下却没有成功。
皇甫渊上前扶住不稳的别寒:“别公子,你刚醒来,身体还不好,何必要起身道谢?”
别寒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要道谢?”
皇甫渊笑意渐入眼底:“你连话都没和我说,就能放着救命恩人不管起身去干自己的事吗?”
别寒却不知该说是他太聪明还是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
几乎是丝毫都没有犹豫的,别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迫:“你的恩情我是一定会报答的,只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王爷能让我先去处理吗?”
皇甫渊表情从容:“是你父母的事吗?我已经帮他们安葬好了。”
别寒惊讶:“王爷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我还知道你匆忙骑马,是为了去向亲友求助,凑钱安葬自己的父母。”皇甫渊表情淡然,一副早已知道的样子。
别寒知道端王想知道的,恐怕没人能阻止,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那一问只是多余。父母亲的离世其实并没有让别寒难过很久,因为父母亲也上了年纪,属于安享晚年,走的也很平静。家底原本厚实,只是被亲友剥削走了大半,以至于连安葬父母的钱也没有了。这次去找的友人,其实他也不抱多大的希望,人情冷暖,这次他总算尝遍了。
别寒这么一想,不禁觉得皇甫渊是个极好的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百姓也能如此热心,自己不报答简直是天理难容。
想到这儿,别寒眼神更加坚定:“王爷,别寒这条命就是你的了。王爷随时差遣。”
皇甫渊笑意渐浓:“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不问清楚就把命许给别人的吗?”
“啊?”别寒眼神迷茫,因为眼睛潮湿而显得有些委屈。
轻轻将他额前的碎发抚平,皇甫渊眼神温柔:“你这样也好。”
别寒心里一动,只觉得皇甫渊对自己好得有些过分,只怕世上除了父母亲,就只有他会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自己了。
别寒安心的在端王府住了下来,皇甫渊把什么都安排周到,丫鬟也总是伴在左右,也总是时常来看他。
别寒知道皇甫渊作为一个王爷,怎么可能有时间每日来看自己,但真的是每日,固定的时辰,皇甫渊就会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之前的感激加现在的感动,让别寒急切的想要为皇甫渊做些什么,哪怕是不要命的事。
这样的心情在别寒的心里积淀了差不多半个月,越发急迫起来。
终于在又一个午后,皇甫渊又一次来看他的时候爆发了。
听到别寒略带恳切的声音,皇甫渊含笑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这么想报答我?”
别寒坚定的点头。
“那,就这样吧…”
别寒略微迟缓的反应过来现在堵住自己唇的人是谁,下一秒就被带着茶香的舌缠住了。实在是无法做出反应,只能僵硬的任由皇甫渊在自己的齿间扫荡了一圈。
虽然别寒的印象里从未与人有过如此的亲密接触,但也知道刚才的那个称之为吻。
看着皇甫渊意犹未尽的从他嘴里退出来,别寒除了瞪大眼睛却也无法做出更大的反应。
皇甫渊没有丝毫窘迫,喝着茶:“你觉得你泡的茶好喝吗?”
别寒跌跌撞撞的就冲进屋,关上门。
几乎是瘫软在地上,别寒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第二天午时的时候,别寒已经开始紧张了,手心冒汗,却不知道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坐在院子里喝茶,盘算着马上该如何缓解昨日的尴尬。
却发现皇甫渊真的没有来,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什么。
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觉得好像心里又沉了些什么,别寒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不舒服的,甚至是悲伤的。
别寒想了一晚上,甚至开始期待起皇甫渊的到来。
只是,一连几天,皇甫渊都没有再来过。
别寒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等待类似于妻子在等待久不归家的丈夫,只是这样一想,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该这样的,可是全乱了。就像是一团线,五颜六色的同时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