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猜测,祝音非都不打算揭穿这件事,因为无论哪一种猜测,结果都会对夜阑是一种伤害,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往后多留意那个女人的动静就行了!
蓝兰不知道对付霜嬷嬷的过程被祝音非撞见了,还是照常生活,改变的是,院子里少了夜阑,多了几个丫鬟。
小桃在她的授意下,没有告诉其她三人真相,只是伺候得格外仔细,另外三人都是唯她马首是瞻,自不会怠慢主人。
抛开万事都亲力亲为的习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生活,想写几个字都有小桃磨好墨,铺好纸,自己只需落笔就行了,开头还觉得挺享受,新鲜感一过,蓝兰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你想,吃饭有人在边上站着布菜,连肚兜都有人抢着帮你穿,上个厕所都有人捧着熏香陪着,……简直太不自由了!
蓝兰忍了三天实在受不了了,带着小桃和小杏找到了夜阑暂住的小渔村,看到她的到来,夜阑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看时间已近中午,沉声吩咐随身小太监准备午餐,又吩咐小桃吃过午饭就带蓝兰回城里去,小桃只好应是,其实她还是想不通,明明小姐知道七皇子不待见她,怎么还会来找七皇子?
蓝兰端着手里的饭碗,看到夜阑艰难地咽下口中食物,猜测他吃惯了自己的手艺,再来将就这仆役做的饭菜,也挺难为他的,不禁开口:
“回去……饭好吃”
夜阑听到这样的话语,更是没有了胃口,放下碗筷起身出了临时住的房屋。漫步走在沙滩上,他也不想这么情绪化,只是想到出来两天了,蓝兰也没有出现,倒是这个傻女都还记得来找自己回去,难道蓝兰宁愿陪着这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女,也不愿陪着能和她聊天的自己?
夜阑一直都猜测蓝兰也和傻女能交流,甚至说不定傻女还能看到蓝兰的样子,只是自己没确定这个猜测。当时听到皇后派人来时,自己之所以避到渔村来,原想蓝兰跟着自己一走,皇后派的人根本就拿傻女没奈何!谁知……?看傻女身边没有老嬷嬷跟着,夜阑也认为是被蓝兰想法支开了,她不放心草儿一个人吧?
夜阑没有跟着蓝兰回城里,依然在渔村呆着,他倒不是在赌气,而是蓝兰前些日子录的《滩涂养鱼大略》,仓促间写得有些潦草,还有个别的简体字,除了夜阑也没人能习惯蓝兰从左到右的书写方式!夜阑只好继续守在渔村,好在夜阑也不是大少爷出身,难吃的饭食也很快就习惯了。
第二天一早,蓝兰只身一人偷溜出来,本想找机会用魂魄出来劝劝夜阑,谁知,她刚刚在沙滩上不计形象地坐下,准备魂魄离体时,小桃带着小杏就找过来了,只好作罢!不过小桃也看出蓝兰的不耐,放了一篮子点心在她身边,就和小杏站得远远的,没有打搅她随性的举动。
接下来五天,蓝兰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检查夜阑渔业工作的进度。每天一大早出门就直奔海边,在沙滩一坐就是一天。
蓝兰坐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不远处已初具规模的养殖场,看来,夜阑这段时间的成果很可观。
夜阑用来养鱼的地方正是长江和大海交汇的小湖边,这里是最佳适宜滩涂养殖的地方:滩涂是海滩、河滩和湖滩的总称,指沿海大潮高潮位与低潮位相间的地带,这样的沙滩涨潮时在水里,潮退时又会裸露出来。
沙滩上已经矗立起一片竹架,随着浅海的地方沿着江海交汇的线条逐渐往渔村方向延伸。最靠海的一排竹架在涨潮时会有海里的浮游生物粘附在上面,潮退后,着人清理分类,确定各种贝类(扇贝、蛤、牡蛎、泥蚶等)、海藻类(如海带、紫菜等),放到后面延伸出来,经整治和改造后建成的各种鱼塭(亦称鱼港)进行养殖的。
配合这些藻类贝类养殖,江海交汇的小湖泊里同样用竹架和渔网隔成一个个五米见方的小鱼塭,渔民出海捕回的各类鱼虾,只挑个大肉多的出售,小的就先分类养在小鱼塭里,以待人工培育成长再另行销售。
在小杏的惊呼声中,蓝兰收回了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随着小杏的惊呼望去:夜阑身后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太监正朝这边走来,蓝兰只好站住身体,等待他走过来,离上次来叫他回监察府已经有五天时间了,夜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停在了离蓝兰大概五步的地方,小桃机灵地拉着太监带着小杏远远避开了。
一时两人相对无语,思及两人的关系,都有些尴尬,蓝兰想到自己是个傻子,连忙几步来到夜阑身前,拉过夜阑的衣袖,低声道:
“阑,……黑了,”
夜阑破天荒没有甩开她的手,抬手摸摸脸,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哦!黑点就不是白面书生了,不知还帅不帅?”
蓝兰没接话,依然没动,夜阑只好任她牵着衣袖,慢慢往渔村走去,他也想通了,刘草儿注定是自己的妻子了,若是蓝兰以后能够和自己结成连理,大不了养她一辈子,在蓝兰不能成自己的爱人的时间里,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能省去不少事,反正除了蓝兰他谁也不想要!
带着蓝兰进了渔村暂住的院子,指着其中一间屋子,道:
“草儿,你来这里住好吗?”
蓝兰连忙点头,知道他还有话要交代下人,放开夜阑的衣角乖巧地站在一旁。夜阑接着安排了小桃住进来照顾她,打发了小杏和四个小太监回城里监察府告知祝音非一声。夜阑心底暗道:这下兰知道草儿也来渔村了,她也会找来的吧?
晚上夜阑早早打发太监舒安下去歇息,挑亮油灯端坐在房里等待蓝兰的到来,心里竟充满了紧张,自从十三四岁初通情事,他就一直患得患失,兰的身份让他犹豫过,放弃过,但兰温柔抚慰的言语,孜孜不倦的教导,劳心费力的关怀又让他眷恋。在别人看不见的内心挣扎了数年。
直到夜阑十六岁时,心智成熟的他才顿悟自己对兰的感觉叫爱,且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了,晚上没有听到兰的声音,他会整晚难以入眠。
慢慢地,他开始有意一步一步引导兰说出了很多以前她从不曾提起的东西,从中得到了不少的讯息,甚至不惜“色诱”,趁兰失神的时候只为享受她从未有过的迷糊可爱……
想到这些,夜阑不禁自嘲地低语:“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呵呵!我是哪怕山无棱,天地合,也要誓与卿相守!若而立之时还未寻到相守之法的话,我必定没勇气再独活下去了!”
“什么活下去?阑在想谁不活了啊?表情这么坚定!”飘进门的蓝兰恰好听到后面几个字,好奇地问道。
夜阑激动得站起来,刚想开口,又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坐了回去,没有说话。
蓝兰奇怪地看着这难得的一幕,调侃道:
“哟,几天不见都学会撒气了啊!哪儿学的?该不会是渔村的小孩儿那传染的吧?”和夜阑说话完全不用顾虑古今差距,就是轻松。
“哼!你自己知道我在气什么?还有,告诉过你很多次,不要把我和小孩子联系在一起,我是大人!”
“好好好!我的小大人,别摆这副样子了,要是被别人见着会吓到的,怀疑你换了一个人。真是的,遇见你的时候是小孩,这么多年了还是小孩,在别人面前你怎么就严肃地像个老头?”蓝兰最后一句说得有些模糊,夜阑一时没听清。
“总之,不要一直强调我是孩子就行了!还有,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教导草儿的?都不和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大了,对我就没兴趣了?我出来这么多天你不来找我,留在草儿身边干什么?她话都说不清楚,你和她在一起怎么过的?”夜阑一连串的话语又换来飘荡在空中的一串愉悦的笑声。
“哈哈!还说长大了,怎么说话越来越幼稚了?像个要糖的小孩子。草儿当然没法和我聊天了,你倒是任性地扔下她就走了,也不想想她一个那样的孩子能应付皇后派来的嬷嬷吗?看在这些年她一直帮我的份上,我只好留在她身边帮帮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