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苏正一再次动完一场手术的第二天。苏正一住院的这段日子，豆奶每天一下班，就跑到这边来，端茶送水，陪他聊天。
“叔叔，您再来吃点儿这个。这个补，补钙。您再吃点这个，补维生素D，我上网查了，这个足了，更有利于钙的吸收。”
“维维啊，你到底多大了啊？天天跑到这里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可真难为你了。”
“19了，再过俩月，就二十了。”
“小朋友，你，不会是在追我家小丹吧。”
豆奶一听这话，把正要吞进去的水，一下喷了出来。这个该如何是好？这，太突然了，都没有做好打算。我对他的温情攻击，还没有到火候呢。这个不回答好，说不定会起什么妖娥子呢。豆奶这一急，汗珠不争气的冒出来，脸却很不争气的发烫了，烫得都到脖子根了。
苏正一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维维这个年纪的时候，开始了他的初恋，很青涩。那时候，他比面前的小男孩还要害羞胆小，压根儿不敢和她的父母打照面，看到了都是绕着弯儿走。只到两人偷偷恋了又两年的时候，被她父母发现了，却受到人家的百万倍的鄙视。当时，他只知道她家环境还可以，却没有想到她家居然怎么可以无耻到那么富有！她居然还是独生子女！他被她父母领到家里吃西餐，看到面前的一大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刀刀叉叉，不知道该用哪个手从哪边哪一个下手。他借口要上洗手间，居然在她家迷了路，找不到餐桌在哪里了。他自卑了，是那么的彻底。他在他们的狂笑和鄙视中，走出了那个百转千回的宫殿。这个维维，他会是当年的那个自己吗？
“维维啊，你比小丹小太多了，不合适。”苏正一尽量放柔自己的语气，怕吓着了这个孩子。
“我知道，女人会比男人老得快，老得早。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介意。”
“维维啊，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在一起，当她35岁的时候，你才30岁啊。”
“我知道，可是我还知道，当她老了身体不行的时候，我肯定还能照顾她。”
“你应该找一个比你小一点的女孩，这才符合一个男人的正常思维逻辑。你脑子为什么就转不过来弯呢？”
“可是我就是喜欢了啊，就那样喜欢了啊。”豆奶咬了咬下嘴唇，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了苏正一的眼神。
在双方视线对接的那一分钟，苏正一被打动了。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啊，清澈、坚定、勇敢。苏正一尽量舒缓自己的表情，语气尽量放温柔：“下月6号是小丹二哥苏易的婚礼，到时候来玩玩。”
下月6号？这么巧？豆奶愣了愣，但是来不及细想，就点头答应了。
“咦？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苏丹推开门进来了，“爸，我给您熬了鸡汤。来，趁热喝点。”
豆奶和苏正一两人对视一笑。
苏正一接过盛好的鸡汤，尝了一口：“嗯，好喝。厨艺又有长进了。下月6号，你二哥结婚的时候，记得把维维带上，让他也去玩玩。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
苏丹惊讶地扭过头看看豆奶。这小子真会给老爸灌迷魂汤啊。嘿，这小子居然还在得意地朝我笑？带就带呗，带时候去了别被吓跑了就成。
“爸，给你看三样东西。”苏丹打开上网本，“您先看看这几段监控录像。”
苏正一默默地看了几遍录像，淡淡地说：“这能说明什么？”
苏丹愣了一下，又递过去了几张纸。苏正一又默默地看了一遍，惊了一下，又淡淡地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苏正一的那一惊，被苏丹看在了眼里。他太平静了。苏丹已经明白了，从爸爸这里，是得不到一丁点儿的线索了，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她默默地收好东西，一言不发了。空气似乎凝固了。
“小丹啊，不用查了。都是偶然罢了。”
“偶然？会在不到半年时间，偶两次然？两次车祸现场，都能有你，还都能看到张旭山，这也偶然？”
“这也许是上一代的恩怨，你们这一代，就不要掺和了吧。”
“你是在护着张旭山吗？他不会是你的儿子的。你死了这份心。”
“是不是我的儿子都不打紧。只要是她的儿子，那就是我儿子。”
“啊？！爸，你老子没坏吧。他可能还会再撞你第三次。您啊，也别指望第四次。可能在第三次啊，您也许就没了。”
“不会的。小丹啊，也许是你多想了。也许那两次，他也是凑巧在那里。”
“凑巧？！算了，和您还真没的什么好说的了。您多喝点鸡汤。多补补脑子，多补补心。”
“你要真想查，就好好的查。不要带着主观薏想去查。”
“行，这个我答应你。不过您也得答应我，以后，距他妈妈还是远一点儿吧。人家可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希望您也能为我们做子女的考虑考虑。”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去吧。”
苏丹无语，只好点了点头，拉着豆奶出了医院。
豆奶看着苏丹一路安静，就偷偷地牵起她的手，安安静静地陪她走，心里涌起阵阵甜蜜。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啊。我得逗逗她，她笑起来很好看的。
“丹，你知道每天早起的是什么人吗？”
“扫大街的，捡破烂的。”苏丹有气无力的说。
“还有汽车售后服务的。”
“你是要吐槽吗？你很无聊啊。我没心情听。”苏丹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晚睡的是谁吗？”豆奶死皮赖脸地说，“丹，你幽默点，行吗？”
“按摩院的。”苏丹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还有售后服务的。嘻嘻。”豆奶嘻皮笑脸地凑过来，“你知道担惊受怕的是谁吗？”
“犯案的和售后服务部的。”苏丹没好气地说。
“跟上节奏了哈。那你知道加班不补休的是谁吗？”
“摆地摊的和你们那车间的。”苏丹眉头完全展开了。
“24小时接客是谁?”
“天上人间和你们那车间的。”
“不能说错话的呢？”
“播音员和你们。”
“不能出丝毫差错的是谁？”
“发射宇宙飞船的和你们那一堆的倒霉孩子。”
“打不能还手的呢？”
“拳击陪练和你们那车间的。”
“骂不能还口呢？”
“开挨骂网店的和你们。”
“那让男人不着家的呢？”
“搞婚外恋的和你。”
“怎么就成我了呢？我要结婚了，绝对顾家，绝对不婚外恋，绝对不做课外作业，绝对不搞基，绝对。。。。。。”
苏丹快笑喷了，她赶紧一拳打过去，打断了他的绝对。这个家伙，总是身边的那个开心果。他常说的一句是：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着过完每一天呢？他要是比我大个五岁，那该有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