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破落的家,接受了这对让人敬爱怜悯的夫妇,同时孤身穿越远离父母的现实,赵梓晴决定振作起来,继续坚强下去,活下去,而且要十分精彩的活下去,在这个时代。哪怕只为了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在冥冥中能够心安。
从第二天开始,赵梓晴就没有再将现代的陋习延续,每天早晨早早的起来,锻炼锻炼身体,四处走走看看,对这个时代多一份了解。大约用了十多天时间,赵梓晴俨然已经适应这个陌生的时代与家庭。
也正是借由这段时间,赵梓晴搞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大环境与地理小环境,虽然因为学识的原因,这个崭新家庭的主人根本分不清年号啥的,只知道原本住在隔州的庐陵王爷又回京重新当了皇帝,但赵梓晴却依据这段记忆知道她所处的该是则天武后朝结束不久的唐中宗时代。
传说中的梦回大唐啊......
明白这一点让她很庆幸,因为这时的唐朝是正由贞观初盛向开元极盛时代迈进的中间,也就是说,赵梓晴有幸穿越到了大唐最具活力的承平盛世时期。相对来讲,这是一个和平年代。
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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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梓晴穿越到的小环境是位于山南东道金州郧溪县下辖的一个小山村,若依后世的行政区划换算,唐朝的“道”就类似于后世的省,而“州”则相当于地级市。山南共分东西两道,因其处于秦岭以南,所以以山南名之。这两道地处秦岭余脉与大巴山系的包围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山多,自古以来就有“地无三分平,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好在山多水也多,百姓们能从茂密的山林及江河里捞些出产以补充粮食产量的不足。
再具体到她机缘巧合加入的家庭的话,只用一个字就能概括所有的情况,那就是穷,很穷。这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农家,三个女儿中两个大的姐姐已经出嫁,嫁的人家儿也是普通的农户。遭逢盛世,原本这家庭里的光景也过得,但最小的女儿却在庙会上失踪。
在街道上,妇人遇到了赵梓晴,惊愕中。然后整整一天,妇人都暗中观察这个穿着怪异的女孩,待到傍晚,当赵梓晴因为精神、肉体双重疲惫而陷入昏迷之前,妇人确定,这个穿着怪异的女孩,除了穿着与语言之外,其余多处竟然与自己已经失踪的女儿相当相像。
之后,赵梓晴昏迷,妇人在她的身边等待许久,确定这个与自家孩子相似的女孩很可能是个无家的浪儿,妇人便将赵梓晴“捡”了家,然后就是治疗,包括赵梓晴听到的为了这个既陌生却又熟悉的孩子卖房子卖地。
如今家里借住的是一院三间被别人废置了三四年的老房子,这也是为什么屋里霉味那么重的原因。整个家里全部财产加起来就只有六百文铜钱,换算成后世人民币的话约等于一百八十块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亩水田,存粮四石,分别是米一麦三,换算成后世计量单位的话就等于是有米一百斤出头,麦子三百多一点。
除了这些大件之外,家里还有谷糠、麸皮若干,这些东西不仅是喂家禽的饲料,若赶上荒年也是被村人们当作救命粮的,农村里自古就有“糠菜半年粮”的说法,所以有必要在盘点家底的时候把它也算上。
再有值得一提的就是家里养有六只鸡,而且全都是能下蛋的母鸡,因为唐朝的时俗是北羊南鱼,民间没有吃猪肉的风俗,所以家里也就没有养猪。最后要说的是佃田。既有赋税要交,一家人三张嘴也要吃饭,再加上这时候地里的产量远没有后世那么高,仅仅靠一亩水田根本不够,所以这家人又向方圆数十里最大的地主刘里正家佃了十五亩坡地。
弄清楚家底之后,赵梓晴油然而生出一股浓烈的危机感,钱的问题就不说,首先粮食就快撑不住了。现在是三月间,山里麦子熟的晚些,一家人要坚持到七月初割新麦收新粮,最起码还得近四个月时间。
平时油水少,干的又是重活,人吃粮自然就费些,这样算下来的话,四个月里三口人最少要准备四百斤左右的粮食,看起来家里的存粮本来是够的,但要算上割麦时请麦客的吃嚼,那就差了一截儿。但这麦客又不能不请,如果为省这些花费耽误了抢麦,一场雨下来一季里所有的收成都得泡汤,而朝廷的赋税及佃地的租子还不能少。至于机动的六百文钱也没法补这个窟窿,因为它得留着当工钱,根本没法乱用。
不过是大半个月时间里,当赵梓晴把这些一一了解清楚,计算规划明白之后,对这对夫妻道:“叔,婶,明天我想去一趟县城”,十几天下来,虽然几次想要将爹娘二字喊出口,却总也不得成,哪怕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就算认了个干爹干妈也不得成。哪怕老两口对她真的比对待自己亲生儿女还亲也不得成。只因为当爹娘二字要出口时,赵梓晴的脑海便浮现出另外一个时空已是步入老年的父母。
二老虽是白丁大字不识一个,但对于人情世故却也通透。这不比从小养的孩子,这半道捡来的已是成人有自己的想法,将心比心,只要自己对这个着怜的孩子好些,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孩子怎能不记得自己的好。
于是,这一家人,赵梓晴是出于感恩,更是怜悯,也是无处可去,夫妇二人也是出于怜悯这浪儿无处可去,再加上思念女儿。一来二去,时间越久,三人俨然真正的亲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