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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淑白天总会去几家铺子里转一转,即使走马观花,那些人也提心吊胆,不会放纵无为。每次看见贤淑在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的时候,大家的心里就会紧张成一条线,悄悄地说:太太来了。大家恭敬地站在一边,等待着她对大家的训斥。
贤淑以为男人没有在家管理这些,所以依靠一个女人的话,女人必须严厉起来,所以一出现就给他们下马威,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刘管家背地里的苦口婆心和苦心孤诣,生意上的事情还算得心应手,收入稳定如初。
只是家里的事儿有点让她头疼,再无暇参禅念经抄写《金刚经》了,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小儿子,杰民满心不愿但也无奈,每天晚上坐在屋子里抄写,没去过支凤那里教她读书写字了。
吃饭的时候,支凤笑意浓浓地问道:“杰民,你现在忙什么了?学堂的功课那么多吗?都没有去我那里了。”
春联知道这件事,嘲笑道:“小少爷都快要出家了,哪里有时间管你的事情呢。”
小少爷瞪了春莲一眼,小声地说:“你管得着吗?多嘴婆。”
春莲听见了,大声骂道:“小小的孩子,从哪里学来的骂人的话,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你在哪里嘀嘀咕咕什么意思?”
贤淑大喝一声:“吃饭就吃饭,吵什么吵?小少爷现在每天晚上忙着抄写《金刚经》,哪里有时间?过一阵老爷回来了再说吧,还有你,二太太,你说的那话哪里叫话儿啊,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支凤笑笑说:“那我以后就不麻烦了,小少爷现在公务在身啊!”
春莲把碗筷往桌子上一丢,瞪着杏目说道:“我只不过开了一句玩笑话,姐姐说我胡搅蛮缠,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因为老爷没有在家了,你是一家之主,就什么都是对的了。小少爷这么小,每天晚上挑灯抄写,我是心疼他才这样说,狗咬吕洞宾。”
贤淑没有多说话,静静地吃着饭,春莲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生了一会儿气之后站起来,腾腾腾地走了出去,大家都怀疑这怀着孩子的人怎么走起路来这么慷慨激昂。
春莲走后,贤淑对着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句:想吃就吃,不想吃饿死也没人管,什么东西,摆脸色给谁看,你以为你是谁,谁都会让着你。
支凤不再说话,小少爷也没有说,他不知道为何娘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吃完午饭,支凤回到屋子,秋月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端上茶来,笑着说:“太太,今天下午你要出门吗?”
支凤想了想道:“到时候再说吧,只想先睡一会儿。”
斜倚在被褥上,支凤的眼睛迷迷糊糊起来,午饭后一阵小睡,支凤现在习惯了,萌萌曾经告诉她,女人就要保养,要想不会变老,休息最关键,每天都要多睡一会儿才好。支凤就听了她的话,乐此不疲地坚持着。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张妈的声音,“舅老爷家的大小姐来了,听说要在咱们家里住上一段日子,二太太已经过去见客了,你快去叫醒三太太,这是个礼数,别让外人笑话。”
秋月问道:“她怎么来了?不是在家里要守孝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快去叫醒太太啊!”张妈语速匆忙地说。
支凤醒了,睁开眼睛,看见秋月走了进来,秋月看见支凤睁着眼睛,笑笑道:“太太,你醒了,快点过去吧,舅老爷家的大小姐今天来了,要你过去见客。”
支凤淡淡地笑着道:“我不想去,见她干什么,她和我有什么想干。”
秋月劝解道:“话儿是这么说,可是理儿也还是这个理儿,不去了别人会说三道四的。”
“我才不怕呢,我怕他们干什么,谁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我又不少一块儿肉。我现在就去张家找萌萌姐去。”支凤说完,走出了屋子,直接去张家了。
张妈有些害怕,只好慢腾腾地走进贤淑的屋子,站在一边说道:“太太,三太太吃晚饭就出门了,现在不能过来见客了,等回来了再来见过大小姐。”
贤淑的喉咙嗯了一声,说道:“这个人现在真是狗胆包天了,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不来有什么要紧,小心脏了我们的眼睛,每天跟着窑姐儿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二太太春莲推波助澜:“就是,妹妹现在好像真的很放开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往那里跑,鬼才知道要跟那个风尘女子学点什么。姐姐,你就别在意了,这种人不值得。”
张妈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穿一身粉红衣装,浅浅的笑靥,头发披在身后,更加衬托出脸色的白皙,还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神采飞扬。还几年前见过这位大小姐,现在看来,都是丰姿绰约,女大十八变啊!
大小姐晴月温柔地笑着说:“这位是张妈吧,我还记得你,你那时候对表哥那么好,表哥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说你照顾了他好多年,还最喜欢穿你做的鞋子呢。”
张妈走前一步,笑着问候:“大小姐好,你还记得我,我心里高兴万分啊!大小姐,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我那个小屋子坐坐。”
晴月笑着点了点头,她听姑姑说过,这个三太太长相极好,这次来想看看,可是天公不作美,现在看不见了。
张妈走后,贤淑笑着说:“晴月,你爹的身子还好吧?”
晴月答道:“多谢姑姑关系,爹爹的身子现在硬朗多了,没有以前那么伤心了,身体就好了很多,家里的姨娘们对爹爹更是照顾有加,爹爹现在总是神清气爽,每天早上还起来锻炼身体呢。”
“那就好。”贤淑点头颔首。
春莲热情地邀请说:“大小姐刚来,还是休息一会儿吧,等起来了,我让夏雨过来接你到我屋子里坐坐,我们好好聊聊。”
晴月不愧为大家闺秀,十分有礼地答道:“二娘,请放心,陪姑姑说会儿话,没事儿了我就过去。”
春莲笑着走出了门,贤淑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狐狸精。
晴月说住一两天就回去了,贤淑极力挽留,要多些日子,住上十天半月的,陪自己说说话儿、解解闷儿、聊聊天儿,还说杰伦这几天里回家一趟,学堂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他要回来住几天,就见见表哥再走吧!
晴月点头答应了,她也很想这位表哥,上学学到了很多东西,只有和表哥说话才能说到一起,才不会注重什么礼节什么规矩,才是一个自由浪漫的自己。想起表哥曾经站在自己面前大声地朗诵西方诗歌的那种豪迈,她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