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我···我不想离开,我离开了,你就一个人,你怎么办?”云梦语带哽咽。
“云梦,去吧,你只是早些替我出去,过段时间清玄也会出去的。”我也只能这样宽慰一句了,记得当时我是如何的说绝对不会帮刘彘,可是话犹在耳,已经物是人非。
“翁主,那是公主的决定,你还是有选择的权力的啊,你要帮刘彘也不一定就要嫁给他,我们还有其他方法的!不是吗?”云梦扑倒在我的塌下,泪水打湿了她浅粉色的深衣,留下斑驳的湿记。
“有太多的事情,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只能被动的接受,”我慢慢俯下身,将云梦拉起,让她坐到我的身边,“云梦,人生在世肯定是要背很多的债,还很多的债。母亲现在这样做,其实也是为我好···”
“阿娇!你明明知道,你如果···”云梦一听我这样说,顿时更是激愤,“你为什么不告诉公主,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苦!”
“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告诉母亲呢?告诉她,又怎样才能让她相信我说的话?子不语怪力乱神,母亲听了,只怕会当我说的是疯话!”我勉强的勾起嘴角,想掩饰自己的狼狈,其实,我已经问过母亲了,虽然早就知道母亲很可能不会在意,但是,当我真的面对母亲的答案,我还是觉得心如刀绞!所以,我再也不会说了,再也不会!
“可是那是你自己的命啊,阿娇,你别一时冲动,皇家夺嫡,进去了,可就脱不了身的,你答应馆陶公主要帮刘彘,也可以暗中帮助,不必和他定亲啊!”云梦急切的抓着我的手,在她看来,要帮刘彘,完全不用这样大张旗鼓。毕竟,一旦我和他订了亲,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反而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最大的靶子,而太后和皇上还不知道会怎么看。
“你当着亲事单是我给刘彘的承诺吗?这亲事就是刘彘给我的承诺!若要我无名无份的帮他,母亲第一个不答应!”云梦果然是关心则乱,暗中帮助?只怕刘彘就是用娶我作为条件,才让母亲答应全力助他的吧!
想到我和云梦这些年同进同出,情同姐妹,她能为我如此挂心我也很安慰,“云梦,我这一生,身为大汉的翁主,知道了大汉的历史,我即使不喜刘彘,也是肯定要助他登基,”我顿了顿,看着云梦,继续说道:“我享受大汉给予的所有,只能以身回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是一国翁主,有着高祖血脉!若我连这个生养我的国家我都不愿为之牺牲,我又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所以即使知道,刘彘迟早会···我也必须顺着所谓的历史去做!”
“是啊,你一直都很爱国,从来都是那样爱国,也不知道你对这个国家哪来的这么多热血,这个世界没有你,还不是一样,你何必自苦?”
“是啊,少了一个我,大汉还是大汉,但是,如果因为多了一个,大汉不是那个大汉,我情何以堪···我也在挣扎,是我自己躲个安静,还是老实的认命?”
“那你现在决定了?”云梦急急发问。
“是的,决定了,”我看着云梦,“我不会认命,更不会逃避!”
“那阿娇你现在的意思是?”
“云梦,我只希望,我死的时候只需要对自己说谢谢!”
“阿娇,你越说越让我糊涂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云梦大是不解。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欠任何人——不欠大汉,不欠父母——我会帮助刘彘,登上帝位,但是——后面的事,我另有安排,云梦,这就是我让你出宫的原因!”
“阿娇!!!!你,你的意思是····我们····”
“云梦,我们说过,要走遍天下,看尽所有的美景,你先出去看看,将来,我会去陪你的。”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抚着云梦娇嫩的脸颊,其实我早就决定了,只是心中还有些不忿,所以才处处退避,现在,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避!
我要亲手让刘彘当上太子,我要亲手帮刘彘登上皇位,我要亲手辅佐出一个大汉名垂千古的汉武帝!!!!用我自己的血肉筑成他的皇座,成就我的大汉!
“阿娇···”云梦低着头哀哀的哭泣,“我还是不懂,我也不想懂!你别说了!”
“云梦只管等着我就好,我会再来见你的,我们姐妹将来过的好不好,就看你了。”
“阿娇,云梦会为你赚了大汉第一等的富贵,连这皇宫都比不了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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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云梦一步步走出的长宁殿,只觉得这皇宫更加阴冷。其实我对云梦说的话,何尝不是对我自己说的,我毕竟是馆陶公主的女儿,高祖的血脉,我再怎么逃也不可能真的如我所愿——既不可能云游天下,也不可能嫁个真心喜欢的男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与其改变所谓的历史,然后给自己和大汉带来祸福难知的未来,不如顺从历史,我倒要看看那小野猪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让我为之‘若几死矣’!
而且···我现在也不得不和刘彘联手,不是因为母亲,更不是为了他刘彘的前途,是为了我,我自己,大汉的堂邑翁主陈阿娇!
那****陪在外婆身边,竟然听说栗妃到处传说我陈阿娇是大汉最尊贵的翁主,而现在,正是匈奴使者将到的时机,其用心可测:在明,可说是因为我被太子所拒,她为我做的回转;另一方面就是想利用匈奴使者除去我,毕竟我是太后和皇上面前最受宠的小辈,而且素来与她不和,铲除我也可以为刘荣的帝位减少变数。
但是她这一来也让我清醒了,我当初是在太后皇帝面前堵过他们母子,可是那只是恶心恶心她,但是她现在居然要如此设计我,我怎么可能坐等她算计死我?
我不是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翁主,独力难支,再得皇宠也是外人,而唯一与我交好的六皇子刘发,但是发发的母亲太过低下,发发实在是没有办法上位,而其他的皇子我也没有机会接触,现在只有联手刘彘,我才能斗倒栗妃,保全自己。
现在想想,栗妃栗姬,舅舅的姬妾之一,齐国人,家世不祥,但是深受皇恩,生下刘荣、刘德、刘阏于三个儿子。这皇宫里如果不是有我外婆窦太后看着,只怕早就是她的天下了。两位王夫人都是非同寻常的聪明美貌,但是这些年,都必须在她面前恭恭敬敬、战战兢兢。
若不是当年刘阏于踢我一脚,而栗妃靠着宠爱,让我硬生生的把这耻辱吞下,她对我母亲积怨已久,对我不仁不义。
因此我与她,早就可以说是不死不休,如果可以选择,我说什么都不会愿意和这样一个女人争斗,但是偏偏······
但是这一回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好一个栗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谋划,她不可能不知道,有太后护持我不可能去和亲,所以,只怕这是个连环计,我若不先一步和刘彘定亲,只怕会处处受制!在这皇宫里争斗,没有皇子,就像没有武器一样,我即使只是一个翁主,也必须如此啊!
这个栗妃···果然不能小视,我仰起头,一叶浅黄悠悠飘落。
“清玄,一叶知秋,已经是秋天了呢。”我微微笑着,与人斗其乐也无穷!
清玄默默的由暗处行出,如同一抹幽魂,立在阳光无法照射的地方。
“清玄,让紫叶和洗眉跟着云梦,保护好她,照顾好她···”我回过头,看着她。
“翁主,紫叶、洗眉已经安排好了。”清玄的声音清清冷冷,和着那角落的阴影,让人顿生无法接近之感。
“清玄是在怨我吗?”我轻轻的侧过身,看着天上的几片浮云,不由感慨,人就是人,怎么可能像这浮云一般清淡悠远,人可以淡然,但是终究无法万物不萦心。
“清玄不敢,翁主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清玄都愿赴汤蹈火。”
“你果然在怨我,清玄,人在这皇宫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个皇宫本来就是用尸骨堆成,这大汉的江山也是用性命填出来的···我不需要你们理解···清玄,我会让你走的,只是,不是现在!”
“清玄只求能侍奉翁主,生死不论。”
“清玄,太后许了我了吗?”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庭院深深深几许,有谁能帮谁守得了一生一世,本来就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别人的心,即使了解,也是为了目的,而不··是感情。
“回翁主,太后已经答允,将长宁殿偏殿改名寒心,明日就可以挂上了。”清玄走到我的面前,微微的低着头,是了,她叫我翁主的时候,从来不会看我。
“清玄···你···退下吧!明日此时,让刘彘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