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我日日让韦浦陪我,或询问他民间世俗、或拉着他听曲发呆。我还给了他一个正式的身份——我的乐师!
宫里到处都在传我宠信韦浦,当然暗地里应该也有人说我不守妇道——我已经‘号称’是胶东王妃了呢!我丝毫不为所动,开玩笑,我才七岁!七岁!我能怎么不守妇道了?所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要是相信了,谁就应该姓傻!
“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韦乐师贵庚几何、家乡何处呢!”我状似无意随口提起。
“浦痴长了十四年了,生于临淄。”韦浦即使这段时间被我如此高捧还是那样恭谨有礼,时时注意,处处小心。
“是吗?”我有些游离,“临淄,韦乐师从来没有提过呢!临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临淄是过去齐国的国都,原名营丘,因东临淄河,被齐献公更名为临淄。太古太昊伏羲氏兴起在齐地。这里又是五帝之一的颛顼高阳氏的故墟。古帝少昊之世,以鸟为图腾的爽鸠氏族部落聚居在这里。舜时期至夏代,有季氏族部落居住在这里。殷商时期,有姜姓逄伯陵氏居住在这里。殷商末年,有蒲姑氏居住在这里···”
“好了!韦乐师不用跟我讲古,与其讲那些早已作古的东西,还不如讲讲韦乐师的家学,我对这个比较有兴趣!”我难得的提起这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的事!
“浦不过是一介平民!”韦浦一句话就推了回来!
“若你只是····”我正待开口继续逼他,却偏偏被突然起来的通报打断。
“翁主!”蛮丫头直直的冲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什么事这样慌张!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人顶着,轮不到你!”我有些生气,好不容易才决定跟韦浦摊牌,这个蛮丫头偏偏杀了进来!什么事嘛!
“胶东王病倒了,直接晕倒殿门外啊!”蛮丫头尖利的声音刺得我心口一疼。
“马上传御医!”我猛地一挥云袖,急急忙忙的大步冲出正殿,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有让人盯着他的吗?我陈阿娇的人,谁敢动?我非把他/她扒皮剔骨的滋味不可!
难道是栗妃?她不可能会对一个根本无法威胁她的皇子出手,那还会有谁?
“阿蛮,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给我弄清楚这件事!记住,如果可以,一个都不放过!”我一边快步走向寒心殿,一边吩咐。如果野猪真的出事了,那我所以的谋划都付诸一炬不说,这大汉的江山少了汉武帝还能是那个大汉王朝吗?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影响到以后···我就真是万死莫辞了!
“诺!”阿蛮干脆利落的一应声,转头就走,依她的速度,今天应该就能知道了。
“翁主,云梦那边有消息···很重要,她要您马上看!”清玄定定的立在我面前,挡住我前进的步伐,“胶东王在长宁殿想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御医马上就到了。”
“好,你给我守在这里,好好的盯着,”不管野猪在这里怎么样,我守着都没有什么用,不如先去看看云梦到底有什么事情,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让梅姨也看着。”梅姨的医术也是不容小视的,让梅姨看着,谁都没有办法在我长宁殿对刘彘动手脚!
“是!”清玄淡淡的应道,一副无喜无忧的样子。在我转身之间,我似乎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确,难道···与清玄有关系?
“梅姨、兰姑,你们看好胶东王,清玄你回府一趟,给我要好好查查这宫里的底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一直都很相信清玄,但是事关重大,我必须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吩咐完了,我立刻转身离开,是不是老天看我这几天悠闲够了,所以一下子给了这么一大堆的事——还都不是好事!按照云梦的性格,肯定是很大的事才会联系我,算了,在这里想再多都没用,先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才能安排后续的解决之道。
“什么!!!!!!”我看着手里的刚刚得到的消息,只觉得欲哭无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果事情真的像云梦说的那样···我的身体狠狠一震,该怎么办,我无法确定是不是我或者云梦不小心改变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如果说完全与我们无关···我不相信,也没有办法用这个借口推脱。
“告诉云梦,这件事给我好好的查清楚,我一定要决定可靠的答复!”我看着那个小宫人,“消息要多久才能送到?”
“禀翁主,放出信鸽,如无意外,三天!”那个小宫人蜷缩在我脚下,微微有些颤抖,我恍惚的记得他是父亲安排,从皇后身边调过来的人,叫芈责。
“你是谁安排进来的?”芈是赵国的大姓,也是贵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太后出在秦国——但是却是赵国人——芈八子!这个人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我那个老爹,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就不能把事情都给我交代清楚点吗?
“小人忠于翁主,是侯爷安排小人入宫来陪伴翁主的。”芈责还是那副胆小懦弱的样子,看了就叫人讨厌!
“我不管你是谁安排来的,我也不在乎你是什么人,你只要记住,陈阿娇是你的主子,这天底下,别人能给你的,我一定也能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我陈阿娇一样可以给你,就看你自己有多少本事,能拿多少!”我背过身,这个人来历不明,还是先敲打一下比较好,“半个月内我要得到确切的消息,到时候,有功,赏;没有办好,罚。”我驾轻就熟的拿捏着语调,有很多时候,语言是最强大的武器!
“是,小人一定尽心尽责。”
我坐回榻上,“下去吧!有本事的人在我这里一定有机会。”看着芈责那副怯懦的模样,我突然想试探一下,“还有···在我面前你还是不要装比较好···因为,那样危险···又没有意义···”
“·····诺!”
这个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就在我刚才试探他的时候他突然的泄露了一些东西,很特别的东西——气势!我是大汉最尊贵的翁主,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下人,但是对一个跪在我面前的宫人,我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气势!
让我很不安的气势!虽然不像位居高位气势的那样凌厉,却也十分有压迫感,这个芈责是什么人,我迟早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刘彘和····
我看着手中的消息,我决定不允许任何会影响到我的计划的事情发生,即使真的发生了,我说没有,谁也不能说有!
只要刘彘是那个刘彘,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定可以让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要做的只是达到我的要求,然后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他安排好!
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为我放弃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立马起身,我要去看刘彘,他是我这盘棋上的王,他如果有什么事,即使我把所有人都给斗倒,即使我得到所谓的想要的生活,我都会背负一辈子的不安和悔恨,那时我得到再多也是满!盘!皆!输!
“胶东王怎么样了?”我一扬手推开寒心殿的大门,直直的冲向榻上的刘彘。
小野猪面上苍白,不过几天不见,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了,那双总是盯着我装可怜的大眼睛紧紧的闭着,下面有着浓厚的阴影,整个人都是一副憔悴委屈的小模样。
“翁主,胶东王无碍,只是疲劳过度!”梅姨浅笑。
“疲劳过度???”我有些不能理解。
“听漪澜殿跟过来的宫人说,这几日胶东王都在不分日夜的念书。”
“念书?念什么书?谁让他念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的人都敢指使?“说!我陈阿娇的人,谁敢让他这样!”
“是翁主派人送过去的书····”兰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我有吗?
“翁主还说,如果胶东王看完之前就不要来找你····”
“······”好像,是有这样的一件事吧。
“今天早上胶东王刚刚背完书就过来了,但是···”
“好了别说了,御医看过了吗?”我只觉得脸上烧得慌,我堂邑候府家大业大,什么时候这样压榨过童工啊,少不得又要被念了。
“御医刚走,只说要注意休息。”
我头上的黑线都可以拿来织毛衣了,“梅姨你和兰姑先出去吧,你们两个一人一句,别把胶东王吵醒了!”
“阿娇,不是梅姨说你,你这样也太过了,胶东王今年才几岁啊,你就···”
兰姑也在一边帮腔“我们把他吵醒了,阿娇照样可以把人累晕啊···”
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这该死的野猪,老是让我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