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野猪还是蠢猪啊,我不过随口说说,你用得着这样吗?不吃不喝不睡觉,你当你的石头做成的啊!”我愤愤不平的看着睡在床上可怜巴巴的小野猪,本来是要用力给他两下的手,终究软了下来,轻轻的抚摸他的发迹。
他看上去那么小,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孩子,虚岁六岁,实岁才五岁,我于心何忍,这样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不停的谋划、不停的演戏,他也会想要快乐的玩耍吧,但是却被我压着天天读书······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他的对手太强,他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有可能翻身,如果我不这样逼迫他,让他早早的见识人生的苦难,他怎么能成长?
但是如果因为我过度的压迫,让他心理变态了?怎么办?而且栗妃可不是吃素的,她一直和我堂邑候府不对付,而刘彘无疑是我堂邑候府现在最大,最显眼的牌!她要是知道我这样明显的谋划只怕会早早出手!
果然,我也是新人,一开始就犯了大错,不过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处理得当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只要我谋划得当,一石二鸟也不是难事,栗妃那样聪明的人,只有让她骄狂才会有机会扳倒她,所以当务之急,我得想想怎么适可而止的‘败退’。
栗妃一家独大,即使她自己能压抑自己的野心,她那些亲戚可不是省油的灯,稍稍扇动,再加上我和母亲···那么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还有就是云梦传回来的消息,不论是真是假,我也要有个安排。
“来人,去吧韦乐师给我请到钟室!”我微微一笑,不论如何,早作准备才能随机应变,这个韦浦我一定会敲打好咯,迟早会有用的。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拍了拍野猪的头,“乖啊,小野猪,姐姐有事,你要好好休息,我会保护你的,等你又肥又壮了姐姐就又可以欺负你了!呵呵~~~”看着半昏迷的野猪我突然心情大好。
是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只要有心,我迟早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起身离开,我要去钟室,这段时间和韦浦演了那么久的对手戏,是该来真的了!
“翁主。”清玄恭恭敬敬的立在我身后。
“摆驾钟室!让人把那里给我清理干净了,任何人不能靠近,哪怕是我说的一个字,都不允许泄露出去!”那里是外婆的地方,按理说我不好这样大大咧咧的就占了,但是要想完全压倒韦浦,那里是最好的地方。
“是!”清玄应道,声音低沉,带着沙哑。
我陈阿娇能在长乐未央如此猖狂,可不是仅仅依靠外婆和舅舅的宠爱,我母亲能在朝堂上有那么大的力量,跟这后·宫可是关系密切!
我不敢说整个长乐未央我都能完全掌握,但是在外婆的刻意放权,母亲的悉心培养下,别说是奴才,即使是后妃,真惹火了我,我照样可以让她死得不能再死!
在这皇宫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除了明面上的太后和栗妃等人,哪一个背后没有点东西?我是太后身边最宠爱的外孙女,我母亲是大汉最有权势的公主,即使舅舅要在暗地里限制我,都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如果是明面上我只是个小胳膊,哪里能拧得过舅舅这个粗大腿!但是我还真不信舅舅会在明面上和我拧上了!
“韦浦见过翁主。”我看着那个跪在钟室外面的白衣男子,微微抬起头。
“起!”我一拂袖,径自走入钟室,这里会是我第一幕黑暗面上映的舞台。
待韦浦一随我走入其中,清玄就着人把门关上。
“韦乐师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并不回头,看着这个长乐宫最不出名,但是也最有名的地方。
“钟室!”干脆的声音不复平日的清朗,我轻易的听出了里面的压抑。
“那你可知道这钟室里发生过什么?”我微微笑了,我就知道,只有在这里,我才有把握稳赢韦浦。
“韦浦···不知!”
“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转过身,看着他,“韦浦···不对,你应该叫韩浦!”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韩浦,也就是韦浦,低垂着头,站在我面前。
“我二哥也许有强抢过民女什么的,但是那个女人一定不是你的姐姐!”我二哥陈蛟喜欢的人就在我身边,他抢那些女人有什么用,难道是为了得罪自己心爱的人?
“她是我的姐姐。”韩浦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我分明看见的他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你也不需要担心,因为她不会有任何事。”每当我必须竖起我的骄傲来应战的时候,我的尾音总是不由自主的像外婆那样变轻,“你应该要感谢我带你来你祖父的故地,”我微微一顿,声音越发娇娆,“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自从韩信死后!”
我定定的看着韩浦,在我提到‘韩信’的时候,他狠狠的一震,我就知道,我堂邑候府的八卦党没有吃闲饭——只要我堂邑候府需要,连我舅舅什么时候如厕,他们都有办法知道!别说你小小一个韦浦···不对,是韩浦,我堂邑候府的八卦党三日之内就把你全家上下查了个通透。
“你待如何?”韩浦猛地抬起头,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眸,不再伪装成过去的温文,“你也想再这里杀了我吗?”
“韩信大将军是我大汉的功臣,货真价实的国士无双,如果没有他,也许就没有大汉。”讲起这个传奇一般的人物,我不由得有些伤感。
“项羽死后,高祖就迅速夺取了韩信的兵权,并改齐王为楚王。之后,有人诬告谋反,高祖刘邦采用陈平计策,以出游为由偷袭韩将军。韩将军有意发兵抵抗,自陈无罪,但是高祖令人将其擒拿,韩将军大喊:‘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今日想起我还是会觉得难过。”
我不由长叹“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有几个功臣能有好结局的呢?”
“那是你刘家太心狠,我祖父并无反意!当年祖父自知刘邦害怕他的才能,已经常称病不出!”韩浦侧目欲裂,是啊,他有理由恨。
“但是你知不知道,韩信与陈豨约定,陈豨若起兵造反,韩信将助一臂之力!”他韩浦有理由恨,我陈阿娇也有理由怒!
“汉高祖十年,陈豨果真反叛,韩信与家臣居然密谋从内部袭击吕后、太子等人,但遭亲人告密而走漏风声。吕后惊恐万分与萧何密谋,伪报陈豨已死,引韩信前来祝贺!韩信被束缚后,被具五刑后打死在这钟室,诛连三族。”我狠狠的吐出最后四个字,韩信是可怜,但是他也可恶!
“韩浦你可知道,待高祖平定陈豨返回之后,得知韩信已死‘亦喜且怜之’。高祖也是惜才之人,若不是韩信如此难以驾驭,他怎么会死?当时匈奴势大,正是他的用武之地,偏偏韩信气量狭小,称病不出。最后高祖兵败,平城被围,大汉不得不和亲匈奴!”
“那是你们的皇帝没有用!什么‘亦喜且怜之’终究是高兴我祖父死了!”韩浦浑身气势暴涨,双眼泛红。
“皇帝本来就只需要用人!别忘了,若不是高祖登坛拜将,也不会有韩信的名号!”我大声厉喝,这本来就是事实,韩信一直郁郁不得志,若不是高祖知人善任,他后世的兵仙名号从哪里来?别说什么萧何月下追韩信,用人的是高祖,如果不是了解萧何,相信萧何,高祖如何能把一个从来就没有独自领兵打仗的韩信立为大将军?
一句话,即使韩信不是高祖亲自了解了,至少他韩信也是高祖亲自任用的!
“韩浦你可想过,我为什么知道你!你真以为高祖不知道萧何让蒯彻把你父亲带走了吗?是高祖怜惜韩信,刻意为他留下一丝血脉!”我向前一步,逼近韩浦,我已经成功的激怒他了,现在我只需要一点点的诱导他,就能达成我的目的。
“你胡说!!”韩浦大吼一声,几步冲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丝毫不惧,高祖杀韩信,理由充分得很,“韩信其人,居功自傲,张扬跋扈,害死了郦食其先生在先,趁着高祖危难自立齐王在后,这样的臣子,那个君王敢留,说什么高祖刻薄寡恩,换了你,易地而处你能容吗?”我仰头瞪视韩浦,你嚣张,我就比你更嚣张,我是大汉的翁主!而你,韩浦,只是乱臣贼子之后!
“我杀了你!”韩浦一把捏着我的脖子,就要把我提起来,就在他抓住我脖子的瞬间,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钟室外射来一枚暗器,已然把他的手直接打穿。
鲜血滴落在我的衣襟,我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呼吸和情绪,高高的昂着头,绕着他,几步走到他身后,“你以为我明明知道你要做什么,还会傻傻的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