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剑山庄大堂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坐着饮茶。但这人却似烦躁得紧,喝不得几口,便将茶盖狠狠一合,起身负手而行,在大厅之内踱步徘徊。这人正是谪剑山庄庄主巫海楼。原来自得那日成都比武,三子巫行云断了双腿,使得身患怪病,他便遍访川蜀名医,甚至让人入京请御医,但这却是无可奈何。更兼得巫行云心高气傲,这样一番,更是心中气闷淤积,变得性格古怪暴躁,时常打骂仆人婢女,便那来诊郎中也不乏挨了他打骂的。眼看药石无效,巫行云日渐消瘦了下去。
巫海楼正烦躁间,只见得一个古怪老头背着药箱自内堂出来。只见那老头瞎了只眼睛,圆滚滚的一颗头颅上寸草不生,只在唇上留着两撇八字短须,看着滑稽可笑。但是巫海楼见得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忙走上一步迎上,脸上赔笑,却如哭一般难看。巫海楼道:“笑扁鹊大师,小犬病况如何?”那笑扁鹊人如其名,未言先笑,眼见得笑得时候,变得干笑一声道:“不瞒庄主,令公子不仅仅是断足之痛。那阴阳瓶中之气实是打乱了行云公子身上先天气场,使得他体内五行混乱,心肝胆气肺中五行之气乱行。此症唤作‘五气持令症’。”巫海楼骇然道:“不知这病是什么个征兆。。。”笑扁鹊眉头一皱道:“举例而言,心主火气,轮的心气主令,则公子浑身火炭,高烧难抑。但若行得肺中金气主令,则筋僵骨硬,人难弯曲。如此五行之气轮流掌令,公子便这五种症兆轮流不止。。。。。”
巫海楼闻言跌坐在椅,颤颤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不知。。。大师可能治愈小犬。。”笑扁鹊道:“惭愧得很。。。恕老夫无能。。这症状实在是无能为力。。”巫海楼勉力一笑,颤颤走得几步,道:“多谢先生。。。来人!与我送送先生!”笑扁鹊尴尬笑笑道:“老夫先行告退。庄主自家保重。”巫海楼口中难答,微微点了点头。
笑扁鹊眼见要出得门去,忽然回头道:“庄主,老夫却想到这‘五行持令症’想来天下却有的这一人或许能医。。”巫海楼惊喜起身道:“谁?请先生务必告知老夫。”笑扁鹊道:“庄主可曾听得‘神农星’?”巫海楼素来不知这些医道中人,摇首道:“恕老夫孤陋寡闻,却不曾听得这位名医之名。不知他却是一方名士还是大内御医?”笑扁鹊道:“非也非也,这‘神农星’既非名士,更非御医。”巫海楼道:“那他是?”笑扁鹊道:“他却是个古怪之人。没人知他来历,但却在杏林医海之中无所不知。许多王侯大家请他也见不得他一身半影,但有时却又有街边乞儿老妇受他医治。据说这人不仅医术通玄,更是武艺高超。后为避仇家,隐居在江南棋谷之内。”
巫海楼道:“这棋谷却是何处?”笑扁鹊道:“老夫却也不知这棋谷所在。这便是天下一处传说之地,传闻便在江南之地,天下奇人怪客都聚集于此。但是却凡夫俗子遍寻不得。也有传闻说这谷中也匿着不少大盗恶匪,凶险异常。便如那桃园之境一般,只可传闻,不见津渡。故而方才老夫不敢提及这事,唯恐误了庄主。”巫海楼闻得此言,长叹一口气,又抬起那盅清茶,双眼无光道:“原只道是苍天开眼,赐我儿回春妙法。不想终究是空中楼阁,水中皓月。”笑扁鹊见得巫海楼面色悲怆,也不好久留,便告辞离去了。
巫海楼痴痴坐在椅上,心中百感交集。想自己戎马一生,自继得家业,便啸居巴蜀。膝下只得这三子巫行云最为练武之才,本想将这庄主之位传与了他,怎料得中道崩黜。忽然见得一个身影慌慌入得堂来,口中唤道:“庄主。。。庄主。。”巫海楼微微睁开眼目,面前人却是老管家徐伯。巫海楼口中问道:“徐伯,你却有何事?”那徐伯面上含喜道:“庄主!喜事啊!”巫海楼好奇道:“我这庄中却还有甚喜事?”徐伯道:“方才得到大公子飞鸽传书,商队不出三日回府!大公子与亲信去长安寻四小姐归来!”巫海楼朦胧间闻得此言,突然精神一振道:“什么?!天云回来了!”
却说长安城中那日半夜轰鸣,众人只道是地震,却不晓得那是藏龙殿塌毁,将那一众大隋遗迹都掩埋尘封,再无觅处。那隐秘入口处,一个青衫儒生卓然而立,须发临风。那儒生正是风探花南宫巽。周围一个蓝衣美妇怀抱白狐,正是水娘子君千娇。一个高大武将是天武侯呼延贲,白须黑袍老者是泽仙翁常百药,高大壮汉是山太岁岳千仞。雷元良木惊霆。心中烦怨,便借口养伤,不来此处。
呼延贲指挥着十余亲兵在那里挖掘,其余几帝却一言不发。呼延贲朗声道:“诸位再努力一把,事后必将好酒好肉款待各位。”众士卒发得一声喊,锄铲翻飞,挖的不亦乐乎。呼延贲眼见得挖了好些时间,却不见收获,心中便有些疑虑,暗地问风探花道:“南宫师弟,你瞧这废墟之下,可能有所斩获?”南宫巽一捋晗下胡须,口中道:“就我所见,难矣~~”
正在此刻,忽听得“啾啾”几声鹤鸣,只见泽仙翁那只乌翎鹤自空中盘旋而来。泽仙翁面上含笑,伸手招去:“来来来,且说与我听听。”那鹤儿便似识得人声一般,又鸣得几声,飞落在泽仙翁周围。只见得一翁一鹤便如耳语一般,说得几句,泽仙翁点头连连。过得片刻,泽仙翁开口道:“呼延,让你手下军士歇息了吧。”天武侯闻言诧异,道:“这是为何?”泽仙翁道:“我那鹤儿早已自周围鸟雀处探得消息,这废墟之下早已没了人迹。却是一行古怪人物出来之时,以霸道气劲将这遗迹震塌。”众帝君闻得此消息,却不知是洛河图一行人所为,只在诧异。
山太岁岳千仞道:“看来这其中另有隐情。”风探花颔首道:“岳师弟所言极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妙。”正探花间,忽然周围一阵声响。众人看去,周围竟然多出一大堆士兵,各持兵刃弓弩,想来埋伏已久。
为首一人一身武将打扮,边上一人黑衣而立正是夜狼守宫。天武侯道:“你是何人?这却是何处兵马?在下北衙禁军府统领呼延贲。”那武将冷笑道:“在下御林军虎贲营统领,奉召捉拿九帝余孽,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呼延贲惊道:“在下兄弟早再二十年前便蒙先帝大赦,怎么今日圣上又下诏捉拿?”那统领冷笑道:“你自去问阎王便是了,圣上有令,北衙禁军府禁军统领呼延贲与匪人同流合污,今革去兵权官位,与八帝余孽视为同党,但凡遇到,杀无赦!”当下手一挥,早有百余丈劲弩激射而来,那挖掘士卒怎料得如此?早被一阵乱箭射成刺猬一般,惨死当场。
天武侯、风探花一行人仗着武艺高强,站作一团,各逞手段,硬生生闪避挡隔了这一阵乱箭。慌乱中,山太岁道:“这却是怎么回事?”水娘子冷笑道:“你们兴许忘了,老头子还有的一个死对头,今日情况多半是他所为。他恨不得我们九帝死绝。”风探花纵身一跃,揉身接过三支羽箭,口中道:“这位统领,你怎地不去抓道一居士,却先来捉拿我等?”
那统领冷笑道:“那老怪物早已命丧洛大人手上,此刻尸骨早寒了。”其实这官差也只知道一居士身亡,实是不知他尸首早被眉清目秀带走。原来那日藏龙殿一役,眉清目秀要看护道一居士尸身,便辞了秦玄等人,自寻隐蔽处掩埋。而秦玄、连山与巫流云等却向着棋谷寻去。众人听得这话,只当是真,一时诧异不已。那统领道:“即使如此,看尔等也不肯就此乖乖束手就擒,守宫,看你的了!”他向夜狼守宫号令道。
不料那夜狼守宫冷冷看了那统领一眼,眼色冷如冰刀,口中道:“你是何等人物?也配对我呼来喝去?!”那统领被他一瞪,宛如落如万丈冰潭,浑身打了个冷战,口中结结巴巴道:“本。。。本统领可是奉了圣谕的。”夜狼守宫冷笑不已,一把抓住那统领衣襟,口中呼出一口寒气道:“本大人除了洛大人与罗仙师,谁也不曾放在眼里!”那统领浑身颤抖道:“你!。。。你!。。。你好大的胆。。。”本想再说下去,但只觉得面上不适,用手一抹,不想只被他喷了一口寒气,便已结了冰霜!摸得满手皆是白霜。那统领顿时面如土色,一双眼睛瞪得便如大白天里见了鬼一般。
那夜狼守宫看得这统领几乎要尿了裤子,自思也不可做的太过,便放下了他,大步向八帝走去。天武侯看着这诡异黑衣人走近,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不曾见过你?”夜狼守宫嘿然道:“在下无名小卒,素来敬仰诸位帝君,今日得了上头命令,不得已前来冒犯,见谅则个。”山太岁道:“现在道一居士尸首何在?那先天八劲诀图谱呢?”夜狼守宫道:“道一居士早已伏诛,先天八劲诀却被一个叫秦玄的小子偷得了去。”原来夜狼守宫早得了罗公远计策,要将这八劲诀图谱被毁之事隐去,只诬陷秦玄夺了八劲诀去。如此这般,八帝中不乏想得到先天八劲图谱者,必然趋之若鹜。这一招趋虎吞狼之计实是狠毒得很。
山太岁等果然不曾辨得真伪,急道:“那这小子去了哪里?!”夜狼守宫道:“听得他们言语,说是去了什么棋谷。我等却是不知所往。”“棋谷!?”众帝君闻得此言,都是惊讶。他们自然知道这棋谷所在,原来当年道一居士便是隐居棋谷之内参透先天八劲诀,又是在这棋谷之内,收了这八个弟子传授八劲。听得这陌生黑衣人说得这个名字,众人愈发信以为真。
正在这时,忽然御林军中走出一人,口中说道:“守宫,你几时变成这般多嘴了?”夜狼守宫回身看去,正是那公孙大人,顿时惊惶之色溢于面上,道:“公孙大人。。。守宫多嘴了。。”天武侯一看来人,不禁面上大惊道:“公孙沧海!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