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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昆仑庭玄牝谈道 群芳地胭脂说亲

昆仑山巅,昆仑神宫,百年祖庭之内,此刻却人迹全无。那三清神像依旧威严而立,审视这凡间芸芸众生。

一位白发老道盘坐在老君像下的一个破旧蒲团上,闭目不语,便如停绝声息,似死若昏。他面前跪着一个年轻道人,却已除去了头上紫云冠,将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只见他埋首不语,仿佛背着极大的罪孽,无颜面对这老道。两人相对而坐,但老道却依然眼目不开,这偌大殿堂之中,只有那一只香炉中的香烟袅袅,绕梁不绝。

那年轻道人虽然并不强壮,跪伏在地时间已久,却依然稳如泰山,丝毫不曾动摇。白发老道眼目仍闭,口中却隐隐说得话来:“玄清,你在我面前已跪得足足三十个时辰了,却又何苦?”这玄清,正是徐鹤鸣的道号。只见徐鹤鸣缓缓抬起头来,面上虽有憔悴之色,但眼神仍然坚定,口中道:“徒儿有愧师恩,丢了我昆仑名号。罪大莫及。”原来徐鹤鸣自从败给了风探花,一路寻踪,待寻得藏龙殿,早已是公孙沧海带人来拿八帝之时。眼见得无从下手,只得抱憾而归。徐鹤鸣自出山以来,未尝败迹,此次长安之行,却是如此铩羽而归。心中愧疚不已,便寻回昆仑祖庭,向恩师玄牝道人负荆请罪。

玄牝不答他话语,反而开口问道:“鹤鸣孩儿,你几岁随我学道?”徐鹤鸣闻得恩师不再叫自己道号,反叫自己名字,就如自己儿时一般,不由的一股感情涌动,答道:“鹤鸣三岁初识文字便随师父打坐读经。”玄牝道:“期间可曾中断?”鹤鸣道:“二十载光阴,不论风雨,不曾断绝。”玄牝微微点头道:“很好,很好。那你随我学剑几年?”徐鹤鸣道:“八岁开始习练我道家功法,十岁便已使剑。”玄牝道:“剑诀功法,可曾断绝?”鹤鸣答道:“不避寒暑,不论秋冬,不曾断绝。”

玄牝说道此处,缓缓睁开一双眼睛,只觉得眼中神完气足,看着徐鹤鸣道:“既然你学道多年,可曾悟得什么是道?”徐鹤鸣不想恩师问得这么一句,略一思索,道:“道者,天下之根。恩德仁善,便是大道。”玄牝道:“你说得很好,可你自己的道呢?却是什么?”徐鹤鸣叩首道:“徒儿自幼便谨承师训,以救苍生于水火为道!以灭妖邪为道!”玄牝微微叹得一口气道:“差矣,差矣。。。”徐鹤鸣道:“师傅,难道徒儿说错了?”玄牝道:“你说得没错,但却此念务必要入了修罗之道。一步登仙,一步入魔。”徐鹤鸣在地上叩首连连,厉声道:“若能救得天下苍生,鹤鸣即使坠身地狱,又有何妨?!”

玄牝叹息道:“大音希声。”转口又道:“那你目下如何打算?”鹤鸣道:“求恩师授我更高深的剑诀道法,务必拿住九帝归来。”玄牝道:“其实风探花说得没错,为师的确在剑法上造诣难登化境。此时你身上技艺,已不在为师之下。”鹤鸣闻言道:“那难道就真个斗不过那些恶人了?”玄牝道:“那也不尽然,你却不知,我昆仑第一高手并非是为师。”鹤鸣惊道:“师傅您人称‘昆仑上仙’,技艺是我昆仑冠绝,难道还有何人能超越你?”玄牝道:“你却不知,我昆仑二十年前出过一位名震天下的奇才。”徐鹤鸣道:“谁?”玄牝道:“那人便是我师弟,也便是你的师叔,道号玄音。”徐鹤鸣道:“弟子从师二十余年,怎么从来不曾听得这位师叔名号?”玄牝脸上一阵酸楚,道:“这却是我昆仑一大污点。。。。。”

却说天梁仙在楚河之上闻得号角声响,便舍下了天枢星一行人等,驾着黑鼍逆江而上,弯过几处隐秘水道,进的一处港湾。只见几个白袍人侍立在岸,见着天梁仙至,俱是鞠躬行礼。天梁仙自黑鼍之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岸上,一把拉过一个白袍人问道:“却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务,在我要拿西谷天枢之时吹响了这该死的聚仙号?”白袍人说道:“属下也是不知,正是天机仙大人命令我等吹响号角,将各位聚集在群芳福地,说要极为要紧事务相商。”天梁仙狠狠踱地一脚,道:“天机!天机!又是这个麻烦的家伙!”

正在天梁仙质问那白袍使者之时,只听得一声狼嚎,凄厉尖锐。天梁仙眉头一皱,只见一只白毛巨狼奔驰而过。只见那白狼毛色如雪,中午一根杂色,四足强壮,双眼血红,却是罕见的异种。那白狼背脊上坐着一个男子,盘坐抱剑,双目紧闭,一声灰毛毳衣,怀中抱着一只小白狼崽子,威严沉稳之相尽露。天梁见得这男子道:“哟,稀客,今日却把你这贪狼也唤来了。”那贪狼仙闻得她呼唤,停住白狼,睁眼道:“天机他们可已到了群芳福地?”天梁仙抱胸一笑道:“你不见得我也在这里么?如何知道?”见得贪狼不言,天梁又道:“以我来看,你真心问的却不是天机吧?莫不是惦记着廉贞吧?”贪狼听得这名字,面上一红,闭口不答,纵狼便要离去。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背后一声娇呼:“贪狼哥哥!”贪狼回头看去,却见一个粉衣少女莲步轻移,裹随一片花草清香而来。只见那少女头束花环,身着粉衣,赤着双脚而来。但所稀奇者,但凡少女足踏之地,便花开草长,将她一双白嫩玉足托住,竟似是花草恐得沙石伤了她一般,端得稀奇无比。贪狼见得这少女赶来,驻足应道:“圣女,是你啊。”那粉衣少女花香阵阵立在他面前,嘟起小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圣女这个称号。贪狼哥哥,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胭脂。”贪狼见着这丫头,不由也面上露出笑意,道:“你这丫头。”胭脂吐了吐舌头道:“方才我见得百蝶使者,看来廉贞姐姐已经去了群芳福地了哦!”说罢,偷眼去看贪狼面上表情。

果不其然,贪狼听得这消息,面有喜色道:“真的?”胭脂笑道:“那岂能有假?”贪狼豪迈笑得几声,道:“多谢你的消息,我先走一步。”只听得怀中狼崽叫得几声,贪狼笑道:“你看,小白也等不及了。”说罢便一拍白狼,那白狼便如通人意一般,纵身向前而去。胭脂见他说走便走,忙喊道:“贪狼哥哥!你也等我一等啊!”却不料那白狼来去如风,早已不见了踪影。胭脂见得他绝尘而去,双手叉腰道:“这个冒失鬼,只记得廉贞姐姐了!也不捎带我一程!”一旁天梁听得有趣,呵呵笑道:“圣女,还是我带你一程吧。”不料胭脂朝她做了个鬼脸道:“天梁婶婶的老乌龟又臭又滑,还是我的‘花香满径’好使。”天梁仙最忌讳人说她年纪,听胭脂叫她婶婶,不由面上一沉,但这胭脂是十二仙之首紫薇仙的孙女,东谷圣女,她也得罪不得,只好冷冷说道:“那我便先走一步了。”说罢催动黑鼍,临空飞去。胭脂见得她的黑鼍能凭虚飞行,不由心中一惊,道:“原来这老龟龟还会飞,早知便忍着脏搭上一程了。哎。”心下一动,又催动“花香满径”向前走去。

却说贪狼仙坐下白狼风驰电掣,不多时便赶到一处林间隐秘处。只见面前是一座一条清溪玉带轻环,一座青石板桥横跨其上。只见那石桥对岸遍地鲜花,各种各色各季花朵竟然同时开放在这一片空地上。却是一番如仙境一般感觉,让人觉得不似人间。贪狼仙驰到桥边,边停下白狼,从狼背上跃下,将那小狼崽放在白狼面前,轻抚那白狼额头道:“你带着小白出去走走吧,天机好静,最是厌恶吵杂。”那白狼似是听懂了他言语,仰首低鸣一声,将那小狼崽叼在口里,放足奔走了开去。

贪狼独自跨过石桥,向桥那端的木屋走去。只见那百花丛中有着一幢不大木屋,屋子朴实无华,有着几分古朴气息。却见得那屋外爬满各色藤蔓,绽开无数花朵,便如是花朵堆砌而成一般。只见那木屋外廊柱之侧正倚着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只见那男子面貌虽才三十来岁,但是却长得一头银白长发,一直延伸到腰际,着一身红白袍子,腰间束着一根腰带,带上悬着许多银白色大小各异的铃铛。那男子虽是头发全白,但一对剑眉却仍然乌黑,在他眉间还留着一点朱砂痣,甚为醒目。贪狼未曾见得这人面目,便先闻得一阵箫声。抬眼看去,只见那白发男子正在吹奏着一根玉箫,其声呜呜,如慕如诉。一阵风吹来,那白发男子腰间铃铛‘叮铃铃’作响,便如配乐一般。

贪狼见得那男子,面上微微一笑,走上前道:“破军,不想你也到了!”破军见得贪狼呼唤,转首微微一笑道:“贪狼,今日之会,我等东谷十二仙来了不少呢。”贪狼道:“那你怎地在外面?”破军道:“还不正是今日之事重大,天机都快要将这群芳福地给踏透了。我见不得他烦乱,就来屋外等人了。”贪狼闻他言语道:“究竟是什么大事,多年未曾动用聚仙号了。”破军道:“我也不知,咱不如一同进去瞧瞧吧,想来人也快齐了。”贪狼点头称是,两人便并肩进得屋去。

屋内宽敞,一副硕大无朋的书法悬在屋内,只一个草书“道”字。那书法卷轴之下,放着一张席位,却无人去坐。两遍各放得五个席位,零零星星共有六七个人物在内。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背着双手,面对那幅书法沉默不语。这人黑衣上隐约用金线绣着各种奇异图腾符号,只这一身衣着,便觉得让人窥不见底,高深难测。这黑衣人听得脚步声,道:“可是破军贪狼?”贪狼一拱手道:“天机谋师,正是贪狼。”破军却嘿然不语,也不答他话。

正在此刻,贪狼仙便将在坐之人扫视了一遍,只见左首第二席跪坐着一个男子,一身太极袍,但却不如道士一般梳理发髻,只留着一头长发,蓄着短须,感觉非道非俗。这人腰间悬着一长一短俩柄乌梢剑,一眼便可知是剑道高人。贪狼认得他,这人正是七杀仙。右首第三席坐着一个肥胖男子,留着三缕长须,头顶竖着一个独角辫,坐在那里便如一座肉山。只见他左手握着一只鸡腿,左手拎着一串葡萄,正自顾自吃的开去。也不顾周围人眼神。这人贪狼也认得,正是巨门仙。

但看来看去,却终究寻不得那想要见到的人影。正焦急间,忽听得门外银铃般一声笑语:“贪狼哥哥不肯捎带与我,还有廉贞姐姐的百蝶使者,虽没那白狼神气,却也漂亮的紧!”这说话声音不是胭脂是谁?贪狼闻得声音,惊喜回头,只见胭脂挽着一个曼妙彩衣女子入得门来。胭脂本就天生丽质,更见得‘花香满径’之法,香气袭人。不料这廉贞仙更是蝶中仙子,这周围各色花蝶萦绕,配上这花香,真个却如仙子入凡尘一般!

廉贞仙见得众人,微微一笑,只道:“今日不知是什么大事,用了聚仙号召集了大家。”天机仙正扭过身来,还未说话,却被胭脂一语抢上,大声嚷道:“这还用说!必然是给我家廉贞姐姐贪狼哥哥说亲来的!”

这虽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却不想胭脂这一句出来,不由都吃得一惊。尤其是贪狼与廉贞两人,面红得便如煮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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