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自段刚进入凌尘塔,已有半个多月的光阴。
这半个月来,段刚早已忘记了他所能忘记的一切,不论是梦想还是亲人,都忘的一干二净,每日只知和玄心游山玩水,谈情说爱,更是每日里都做几次爱做的事情,小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突有一天段刚看到了一株昙花,脸色顿时大变,元神之中也突有一道清流划过,他的整个人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这株昙花,他在几天前就曾经见过,今日再行至此处,昙花竟依然未败?
“昙花无限好,只是挂的早,晚上刚看见,早起不见了。”这首歪诗,乃是小灯笼大神所做,虽是歪诗,但却很是中肯的描述出了昙花的特性——昙花是一种灌木状肉质植物,花朵非常美丽,但是开花时间却只有3至4小时,可谓十分之短。
花期只有三四个小时的昙花,怎么可能会常开不败?
“除非,这昙花根本就是假的,根本就是人为幻化出来的。”想到这里,若是段刚还不能从美梦中醒来,那他就真的是一个笨蛋了。
他面色陡然转冷,眼神如刀子一般的盯住玄心,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玄心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楚楚可怜的看着段刚的眼睛,柔声道:“天,我是你的玄心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段刚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你的幻阵虽然巧妙,浑然天成,却也不是没有破绽。如今,我已经看破了,你还要继续伪装么?”对于段刚能够识破自己的幻阵,玄心好像没有任何的意外,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幻阵,天下第一幻阵,六千万年来,无人能够勘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段刚指了指昙花,冷冷一笑,道:“它!”
玄心的目光定在洁白的昙花上,凝注了好久,突又叹了口气,喃喃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竟败在了一株小小的昙花上,可惜,可惜……”
她突又展颜一笑,笑着道:“你赢了,可以进入下一关了。”
段刚逼视着她的眼睛,道:“幻阵是真,可你呢?是幻还是真?”
玄心玩味的笑了笑,道:“你猜呢?”
段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注视了良久良久,冷冷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是假亦真,是是非非,真真幻幻,本就没人能看的明白,我又何苦非要寻到一个答案?你虽用幻阵困住了我,却给了我一段难以忘记的真实的回忆,更让我度过了一段从未有过的平静时光。如果我没有使命、没有亲人、我倒宁愿一辈子在这幻阵之中,与你厮守到老。”
说完,大步流星的朝着楼梯走去,走的是那么的干脆,像是没有丝毫的留恋,但他眸子里的痛苦,却是那么的深沉。
玄心突然哭了,泪水如雨滑落,她的手用力捂住嘴巴,像是害怕哭声会被段刚听见。
段刚忽然顿住脚步,慢慢的转过身,语气坚定的说道:“你若是真的、感情若是真的,记得等我,我会去找你。”
玄心用力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声嘶力竭的吼道:“我等你!我永远等你!”
话声中,芳踪已逝,唯有浓浓的悲伤充斥着天与地,也充斥着段刚的心房。
芳踪逝,幻阵消,段刚赫然发现,自己竟就站在楼梯的第一层台阶上。
他眼神忧伤的注视着玄心刚才消失的地方,心中叹息不已,良久良久,才霍然转过身,抬起脚,塔上第二层台阶,然后,第三层,第四层……等他踏上第九层台阶后,他的脸色竟忽然变的凝重了,眼中更是充斥着震惊的神色。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越是往上走,压力就越大,起初还不觉得如何,但在上到第七层台阶时,他已明显的感觉到了压力的存在。刚才,他还以为是错觉,可当他费劲半身力气才踏上第九层时,他已清楚的知道这压力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是什么错觉。
“难道——这台阶就是玄心口中的下一关么?”
“不管是不是,自己都没有退缩的理由!叶赫云天,你要坚持住,我会来救你的。”
段刚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步伐,将浑身的灵力都运至双腿,艰难的踏上了第十层,又一鼓作气的踏上了第十一层。就在他的脚掌挨到第十一层台阶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压力袭来,然后他便突然栽倒,“骨碌碌”的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滚到了楼梯的第一层下方。
“呼……”
他深吸了两口气,眼神倔强而执着的望着不知道有多少层的汉白玉一般的阶梯,暗道,我就不信我上不去,然后,他大喝一声,就又一次冲到了第九层。然后,就一屁股瘫坐到地上,脸色红的发紫,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突听吞天蚊说道:“咦?老大,你什么时候走上这个阶梯的?”
段刚喘息道:“勘破幻阵后,就被传送到这里了。”
“幻阵?那还真是个幻阵啊?”
段刚有些吃惊的问道:“你这些天一直在我的头发里藏着,你怎么会不知道?”
吞天蚊苦苦的笑了两声,道:“那个女的一出现,我就晕过去了,这不才刚刚醒过来。”
段刚怔了怔,道:“怪不得你不提醒我呢。”
“提醒你什么?”
段刚脱口道:“当然是提醒我别跟——算了,没什么。”
吞天蚊吃吃的笑了,用揶揄的口气说道:“老大,你是不是跟那个女人那个了?”
段刚脸一红,不说话了。他从星月戒中取出一块极品元石,准备补充一下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的灵力。然而,极品元石刚刚出现在他的手中,竟突又凌空飞起,一闪便没了踪影。而后,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来:“此为试炼阶梯,不能借助外物,更不可半途而废,否则,灰飞烟灭!”
段刚霍然抬起头,有些惊喜的叫道:“玄心?”
那声音的确是玄心的,已经与她相处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她的声音,段刚当然不会分辨不出来,也不可能会再忘记。
玄心不说话了,天地一片寂静,甚至都能够听见段刚的汗珠打在阶梯上的声音。
好半晌后,玄心突又柔声说道:“人生,本就如上台阶一样,只有坚持不懈的攀登,才能走向属于自己的巅峰。郎君,我在阶梯的尽头等你,你要早点来找我,早点——”
话到中途,已有呜咽之声,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段刚虽然攀升的很慢,但只要找到路就总有爬到峰顶的那一天,玄心也一定能够等到与段刚重逢的那一刻。——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激动?
还是因为段刚即便攀至阶梯的巅峰,她也无法等来最后的团圆?
还是——
或许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段刚用力咬了咬牙,仰天吼道:“玄心,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唉!你到哪里都不安生,这才刚刚半个月的功夫,竟然又给我找了个嫂子,等下看你怎么跟小绿姐姐交代。”吞天蚊悠然叹息道。
段刚淡淡一笑,道:“我虽在幻阵中迷失了本性,但我占有了她却是不争的事实,纵然我不想要她,姐姐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吞天蚊反问道:“可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说的阶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地方吗?你又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接近你吗?老大,你不要色迷心窍,麻烦你开动一下你的小宇宙好好想想清楚。你这才上到了第十层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这阶梯我虽然看不到顶,但少说也有几千层吧?你得多长时间能登上去?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纵然你最后登上去了,难道你甘愿将一辈子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么?”
段刚猛的怔住,沉默了好半晌,才皱眉道:“除了登阶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吞天蚊很无奈的说道:“没有!”
段刚道:“那不登阶梯,我们去干什么?”
“这——我不知道。”
段刚又气又笑,道:“那你还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难道玄心的话你没听清楚?半途而废者灰飞烟灭。”
吞天蚊弱弱道:“那你再继续登吧!”
叶赫云天颓唐的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墙上的山水画,喃喃道:“半个月,又过去了半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更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就连半个月前传话的那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无人的孤寂中,独自等待死亡降临的感觉,让叶赫云天这个叱咤一世的风云人物几近崩溃,如果不是他一直抱着“万一选对了呢?”的幻想,此刻的他也许早已经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了。
他又一次的缓缓站起,慢慢的走到那三十六幅竹子旁边,仔细的端详着画中的珠子,体会着其中的内涵,又一次的希望找到从来也没有找到过的那一丝别样的感觉……
“既然我要得到的宝藏是一套帝尊阶的装备,是不是就要选择大气而挺拔的竹子?还是应该选择气势凌厉,有着无上剑意的画面?”这一个问题,五个月来,叶赫云天已经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了,可每一次,都只有踌躇和沉默在回答他。
他问的次数越多,就越是难以下决定,对死亡的恐惧也就越来越强盛,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却犹如是五个世纪一样的漫长,他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色也枯槁泛黄,俨然一个风烛残年、时日无多的老人,哪里还有半分皇阶武者的豪气,更加没有了他坐在丹炉前的自信和悠然。
他抚摸着每一幅画,手指不停的颤抖着,双腿又一次的弹起了琵琶……
在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等待中,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此时,段刚已经攀登上了第十八层台阶,正在打坐恢复灵力。
十八层的压力已经非常的恐怖了,段刚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压成了粉末,就连他那连玄阶武器都难伤分毫的肉体都被压的皮开肉绽,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爬满了整个身体,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段刚就如同一个血人。
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本来十分俊美的脸庞却已变的狰狞、扭曲,刀刻一般的五官早已不再其原来的位置,可见他到底在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但,痛苦之余,也让段刚颇为欣喜,因为在这恐怖的压力下,他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凝练了,肉体和经脉的硬度也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如果说他以前的肉体强度相当于是玄阶中品的话,现在至少也已经是玄阶上品了。
这也幸好是他,每一次身体龟裂后,这具捡来的躯体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正常;若是换了一般的人,只怕是早已经被压成肉泥了。
再一天过后,段刚已渐渐的适应了十八层的压力,最起码身体已经可以直立起来,再不用像昨日那样只能佝偻着了;而且,自这一次身体自动修复完成后,也没有再一次出现龟裂的状况。
他双手平伸,掌握着身体的平衡,艰难的弯起膝盖,然后慢慢的伸直,伸直,再伸直,约莫三十秒后,脚掌终于贴上了地面。
“呼……终于成功的踏出了第一步。”他的眼中立刻有了笑意。
一连攀登了十七层台阶的经验告诉他,等自己可以在十八层小跑的时候,就可以往第十九层攀登了……
距离希望,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