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身回头,唇角还惯性地挂着一丝玩味的浅笑,似乎刚刚才领教过一番趣事。待他瞧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扬眉略作惊讶,但那惬意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收起。
只消一眼,晓曦便暗自赞叹:好个风华绝代的俊雅少年!
瞧着年纪也不会比她大多少,可他临风而立的姿态却有一种难以言道的恣意随性,竟是自带三分风流,又添七分出尘;再观其容貌,明眸皓齿、玉肤红唇,最动人是他颊间若有若无的那抹笑,如同春风化在了脸上,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少年,倘若只叹之美貌,简直是委屈了人家,那不可漠视的超凡气质,才是秒杀世人的关键。
暗地里咽了一口唾沫,晓曦折起了内心的巨大惊叹号,脑中开始分析判断当前的形势,见那少年看见自己并没惊惶之色,甚至自在的如同身处自家后院,应该不是这府里的常客,便是常驻与此的幕宾罢。
迅速地计较一番,她心理已经有了主意,准备先从少年方才着眼的趣味之处搭话,看能否迂回得到对方的指引。
谁知还没待她开口,少年却先一步展颜发话叹道:“贵府实在好景致啊,在下一路流连,竟不知不觉走到此处,叨扰之下,实在惭愧。”说着便彬彬有礼朝她抚掌一拜。
这么说来他只是一个初到府中的客人?竟然没流露出一丝生涩?这可是丞相府邸哎!
少年的坦荡,令晓曦断定其必也为贵户门阀子弟,真真修养不俗。听他声音润朗,如和风拂过,笑容亦是无比真诚,让人想不生好感都难,又有谁还会介意他在府中游荡呢?
可这样一来,便不能希冀他能帮自己找着路了。
内心虽然很想探知少年身份,但晓曦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去赴宴为上,如此地位的少年,以自己的背景实力,今后随时都有机会再结交他。
她便撑了个端庄大方的笑容,单手抬袖平挥出一个小小的弧线,道:“无妨,公子请自便,切莫拘谨。”客套话丢出,她屈膝回了个礼,急急转身另寻出路去也。
“小姑请留步,”晓曦腿脚还没迈出去,便听身后少年提声喊住自己,“小姑可否捎带在下同行?实不相瞒,在下在府上迷路了。”话语中有些报赧之意。
晓曦听闻差点没自绊一跤。迷路了?迷路了还那么悠哉?
她满脸黑线的转过身来,看见少年依旧一脸笑貌悠然,不急不躁地站在湖边,那笑容好似能把天下所有烦愁都化作一阵清风散尽,让观者提不起半点儿脾气!
晓曦拿他没招,她一个人走丢也就算了,这又添一个……她忽然有种被闷大个“二”字泰山压顶的无力感。
“你是哪家公子?又从何处走到这里来的?可还记得?”压下了心头的无奈,晓曦佯装友善地发问。可语气的冰冷,恐怕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
少年只是看着她,凤目中有些困惑之色,也不知是在思索还是走神。
晓曦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你我恐怕不是一路,你若跟着我走,没准会越走越远了。”
少年却笑道:“小姑怎知你我不是同路人?天下无巧不成书,没有意外,又哪来相识的缘分?”
晓曦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刹那间还以为他看上自己了,但见他表情自然带着份谦和,毫无调侃取巧之意,便思忖此人恐怕是我行我素惯了,想到啥便说啥。
更何况,她还不至于那般自恋,不清楚自己当下几斤几两重呐!
“公子名讳?”她又问了一遍。
“在下姓袁,单名一个唯字。”
“哦,袁家公子啊,那恐怕我们真的没办法一路了,府中正招待王大夫一家在樱园赏花飨宴,我是要往那边去的。”晓曦撇眉,略带遗憾地向他解释道。
谁知那少年却来了兴致,一听说府中在开宴待客,便摩拳擦掌一副要赶去凑热闹的样子,万分诚恳地央求晓曦带他去瞧瞧。
来去都是客,晓曦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他,只好由着他跟着自己,一路冷汗夹背,苦苦思索着该怎么把他甩半路自己先溜。
两人在偌大一府院中绕啊绕,领路的早就累得有气无力了,跟着的那个依然信步闲庭,好不悠适。
路上不是没有遇见小厮或仆人,但那些人估计都是做粗使的,平日见到主子的机会少,更别说后院女眷了。他们见到晓曦和锦衣少年一同行来时,要么是远远地避开,要么就是埋头行完礼、又埋头匆匆离去。
身边的人甩不掉,晓曦也不好随便拉下人来问路。
可少年虽一路走一路四处观望赏景,脚上的步子却也没停下,不管晓曦碎步捣持地多快,他也能飘飘然不紧不慢地赶上,令晓曦有牵了个风筝在放的错觉。
“小姑子稍等。”一路未曾试图搭话的悠哉公子忽然开口,在晓曦濒临崩溃的时候叫住了她。
“这个地方,看来眼熟,我们刚刚,是否走过?”一句话便直接利索的点到某人死穴。
“啊?是吗?”晓曦脚下一顿,暗地叱牙埋怨道:同样一路走来,怎么她没看出来?也不知道是对方太精,还是自己太路痴了。
虽然心理没底,但那人说的话也不可靠啊!
晓曦觉得这样死撑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找个人问路才行。但身边的人又得稳住,毕竟已经带着他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她便硬着头皮编排道:“这府院建造时的楼阁与景观设计皆出于一人之手,倒也难免会有几处相似的地方。”
那袁公子这回倒没有再由着她说啥是啥,而是温言浅笑地立在原地,广袖一掀指着一处方位说道:“那个方向,似有丝竹之声传来,方才路过,在下好似闻到了酒香,小姑所说的樱园,可是在那边?”
晓曦听他说话句句有理,似乎比自己蒙头找路要靠谱多了,又想到府里不可能同时开两局宴,便愈发肯定他指的方向多半就是樱园。
她摇头“吭吭”笑了两声,似有些无奈,又似有些羞赧,小拂了一下耳边碎发,她瞅着那袁家郎笑的翩然:“看来是糊弄不得公子了。小小玩笑,切莫介怀,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便先一步迈过那人朝他所指的方向踱去。
那少年郎袁唯在少女越过自己飘然行去的时刻,不禁抬袖用食指指节触鼻一笑,竟是开怀地露出了几颗唇角边的白牙,但他很快便收敛了喜乐,依旧是那般恣意地浅笑着,跟在昂然提步地少女身后,缓缓向前方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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