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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宋大小姐

宋大小姐是典型的岛城姑娘,个子高挑,皮肤白皙,漂亮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大眼睛,樱桃嘴,五官搭配也很得宜,只有鼻梁略显有点高。不过瑕不掩瑜,宋大小姐的样貌可以说相当出众。话说岛城有很多版本的岛城几大怪,但是总少不了的就是啤酒装进塑料袋和岛城小嫚嫁老外——为啥小嫚嫁老外?长得好呗。

宋大小姐天生丽质,父亲年轻时算是个文青吧,给她起名曼如。宋大小姐也似乎继承了父亲的文青气质,忧郁中透着几分灵性,加上那么点小布尔乔亚的范儿,深得父亲的喜爱。于是宋家一家四口在父女俩的推动下经常满世界跑,要么去旅行,要么去看看话剧,听听帕瓦罗蒂等大神的演唱会什么的。当然在务实的宋妈妈那儿这就是爷俩都有点彪。

在经历了毕业就分手的打击之后,宋大小姐女文青倾向更加明显,整日里伤春悲秋的,写点散文,做点诗什么的,就是不肯再去谈恋爱。用她老弟宋卓如的话说就是姐姐纯粹一个痴呆文妇,不就是恋爱失败了一次么,再来过就是了,犯得上跟自己较劲儿么?

一开始宋启明还不觉得怎样,还觉得女儿越长越漂亮,越大越文青范儿是件好事儿,可是随着女儿的年龄增长,恋爱方面的完全停摆开始让宋爸爸和宋妈妈头痛了,长得再漂亮,范儿再文青,也得成家呀。几次三番思想工作下来收效甚微,于是又是务实的宋妈妈出面,完全接管了宋爸爸在家里的话语权和子女教育权,开始为女儿安排相亲。

宋大小姐对于相亲是深恶痛绝的,总觉得有包办婚姻的味道在里面,女文青泛起痴气来是很可怕的,甚至以宣布绝食来抗拒。

怎料宋妈妈早就有了准备,首先是完全剥夺宋爸爸的财政权,然后清空冰箱和零食柜,做饭做菜完全定量,并规定如果超量宋卓如负责打扫战场,不得浪费粮食,以此向女儿表达坚定的决心。不出宋妈妈所料,女儿宣布绝食的当天晚上就屈服了——宋大小姐是家境优渥的文青哎,哪里试过挨饿的滋味,又不好意思自己跑出去开伙,毕竟自己宣布了绝食的嘛,况且向妈妈低头也不算什么,权当走个过场给妈妈面子吧。

不得不说,年龄增长还是有好处的,要换了二十一二岁的女文青,哪里会这么轻松就范?

当然了宋妈妈也没指望女儿一次相亲就能搞定或者被搞定,只是女儿能答应相亲了,总归是好事儿。于是胡宪同志成为宋大小姐相亲的第一只小白鼠。

只不过在宋妈妈眼中已经定性为小白鼠的胡宪完全没有小白鼠的自觉,当宋家一家四口进入咖啡厅的时候,他立刻对一身清凉装的宋大小姐进行了如下判断:

目测身高在175到177之间,三围应该差不多是87、61、88,看起来应该有B罩杯吧,表舅母说她26岁,看起来应该出入不大,高跟鞋的鞋跟在3公分左右,那么实际身高应该在173左右,看东西有点眯眼,而且眼神有点怪,估计是近视眼。不过长的真漂亮,比照片上漂亮多了,这世界真奇怪,这么漂亮的姑娘也需要相亲么?

胡宪同志完全以目测检验轴承练出来的眼光来估测宋大小姐的主要身材数据自然有出入,不过出入不大。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二舅和舅母已经起身向宋爸爸和宋妈妈示意了,胡宪同志也马上起身表示欢迎。

宋大小姐当然是近视眼,虽然戴了隐形眼镜,但是一些近视眼的习惯还是一时半会没法改变的,在胡宪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胡宪,在走向二舅订的位置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对胡宪收集了如下信息:

眼光有点愣,不过还好没流露出色迷迷的表情。身高有点不理想,脚被桌子挡住了,不知道有没有穿恨天高,没穿的话,这个身高勉强算是能合格吧。身上有股机油味,这么老远就闻到了,看来他真的是干机械的,就不知道人会不会干机械掉。不过看那张脸估计也差不多了,妈妈说他今年28岁,怎么看起来像三十岁的大叔?天哪,为什么妈妈找了这么个讨厌的家伙来相亲?又不高又不帅,干的工作还是整天一身机油味,典型的穷矮挫,还要和他喝下午茶!难受不难受呀!还好不是吃饭。

天地良心,宋大小姐自己也已经26岁了,怎么三十岁的青年到她那儿就成大叔了呢?了不起算是大龄青年嘛。不愿意吃饭这倒是情有可原,据说现在的男生泡美眉,把美眉哄上床的难度低过了哄美眉下馆子。至于找这么个看起来几乎和宋大小姐世界完全没有交集,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穷矮挫的典型来相亲,正是宋妈妈的策略,让女儿先看个最差的,心理有了这个最差的垫底,接下来的相亲成功率应该会大很多。

话说文科女和工科男相亲结果一般都还不错,但是假如那工科男是典型的工科男而文科女又不愿意挑起话题的话,一定会冷场。果然,胡宪同志完全被宋大小姐的艳光所摄,除了回答宋妈妈例行公事般关于工作和家庭成分的问题后,就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这就是工科男加宅男的悲剧了,首先胡宪同志大学前是非常纯洁的小青年,大学时班上也没漂亮女生,虽然谈过恋爱,但是那女生也只能用相貌一般来形容。所以尽管胡宪同志从小习武自立自强,而且已经经历了九次相亲的考验,但是和一个身材超棒,艳光四射还气质绝佳的大美女坐一块喝下午茶,这样的经历是他之前28年的生命里不曾有过的,甚至晚上做春梦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好在宋家二少爷也是个妙人,看到胡宪同志如此紧张,便充分发挥自己作为润滑剂的功效。

“今天的雨真大呀,我们来的路上看路都有点难,结果不小心磕在马路牙子上,硬把车轴别断了,差点迟到呢。”

都是年轻人,话题自然不少,尤其打开话匣子开了头。这立刻就缓解了有点尴尬的气氛。而胡宪同志在被宋大小姐的美丽晃花了眼之后,也开始恢复正常,至少能合得上拍,说的上话了。

至于宋大小姐,女文青讨厌一个人是绝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的,他们就是要拒绝讨厌的人也会表现得深沉,不像普通女青年的婉转,更不会像213女青年的直接。于是这次相亲除了深知女儿秉性的宋妈妈和深知老姐性格的宋二少以外,都觉得是皆大欢喜,至少表面上非常和谐。

这就显出母亲和父亲的区别来了,宋妈妈完全是抱着实战演习的目的来的,虽然她心急女儿的婚事但是还能沉得住气,宋爸爸则是由当初的不在乎变成了现在的恨不得马上把女儿嫁出去,居然完全没看出这两人的不合拍,又或者完全不想看出来这两人的不搭调,至少表面上看他老人家完全失去了老文青的敏感触觉。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二舅虽然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不过既然两个年轻人似乎能够坐到一起,那么其余不相干的人就没必要当灯泡了,双方家长在礼节性的寒暄沟通了半个小时后,二舅先是以工厂还有事儿起身告辞,宋妈妈也说约了老友打牌马上跟进,又过了十分钟,宋二少也借口要准备和女朋友的烛光晚餐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宋卓如宋二少看向胡宪的眼神满是怜悯。

果然,不相干的人离去后,宋大小姐开始把话题往诗词歌赋上扯。天可见怜,胡宪满脑子都是各类轴承的参数、紧固件的国家标准什么的,诗词歌赋他完全不懂。

“那个,那个《长恨歌》真不错,确实不错哈。嗯嗯,《子虚赋》?嗯嗯,《子虚赋》也很不错,呃文字优美,辞藻华丽,嗯嗯。”

宋大小姐似乎看出了对面大叔的窘迫,善解人意的把话题转到了天文地理和野史逸趣上面,胡宪还是完全跟不上趟,只能赔笑,不停地搜刮脑子里那点可怜的文史知识偶尔附和下。

就这么坐蜡了半个多小时,宋大小姐用她强大的气场把话题扯向了经济动向和财经时事,胡宪同志的内心完全的内牛满面了,跟不上趟呀跟不上趟呀。货币供给量是个什么玩意儿?哦,原来就是银行印的人民币。流动性过剩又是啥?流体力学我倒是懂些,哦,原来就是人民币印多了,靠,这些经济学家不能说点人话么?直接说咱们国家印的钞票多了,物价涨了不就得了,又是货币供给量,又是流动性过剩,又是CPI的,怎么那么麻烦,害老子在美女面前丢脸。

等到宋大小姐把财经时事的话题延伸到股市行情的时候,胡宪同志终于受不了了,于是婉转的提醒,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咱们是不是先去吃晚饭,吃完了再聊也不迟。

宋大小姐见已经完全把这个工科男打趴下了,心满意足,婉转拒绝。但是没拒绝胡宪同志送她回家的好意——外面还在瓢泼大雨呢。于是宋大小姐所在小区的阿姨们集体看了回西洋景,宋家的大闺女居然坐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回来,开车的还是个黑矮瘦挫的青年,太不搭调了也。

在宋家楼下,宋大小姐和胡宪互留联系方式,并礼貌话别——就是嘴上说着以后常联系的客气话,心里想着最好永远不再联系——然后施施然踩着猫步走入电梯,留下个美丽的背影给还没怎么回过神的胡宪慢慢回味。

回家后,宋爸爸迫不及待的问起宝贝女的相亲体验,宋大小姐撇撇嘴,斟酌了下用词,然后很平静的告诉老爸,那小哥长得太老相了。然后呢?应该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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