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断发明志踏上旅程
8月28日，逢8的集市在村里开了，早上吃过饭，妈妈对大家说有什么想买的自己去集市上买吧。家里要去市集上把玉米卖了，爸爸编好的高粱空穗做的扫把也要去卖了。如燕说自己不想去赶集，宁愿到家里听收音机，被姐姐晓雯拉起来赶着出门了。晓雯说：“乡下赶集不像以前那样了，农民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物产丰富，很多城里有的东西现在也能买到的。”
妹妹师师说要给老弟买个新背包：“二姐，你好久都没去赶过集了吧？”如燕想了想也是，初中还经常赶集，高中三年从来都没去过集市。市集走路也就三分钟，就在村里车站边上。
姐弟四个一行说笑着出门，走在路上，像一队小兵。弟弟晓誉读初二，个头不算高，而师师读高二长得既高挑又漂亮，晓雯最矮，如燕最高，个头1米65，在别人眼里，以为如燕是最大的大姐呢，呵呵。如燕生性调皮，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吃穿什么都不挑，干活也不挑，啥都能做，上到上房盖瓦，修理电线开关，下到去农田插秧施肥，打草喂鱼，样样都行，只是这些个活儿自从读了高中，也很少干了，都是读初中的时候做过的。
也许是立秋了之后的阴天，天气略有转凉，刮了点小风，下起了毛毛雨。不过在乡下，这点毛毛秋雨小意思，乡里人不在意淋一点雨，不过大家都似乎早有防备，天气预报得准，防雨的设备都准备好了，有的还披着雨衣在叫卖。
如燕爸爸编好的扫把是大受欢迎，一下子卖了一空，因为种高粱的人家实在太少，买扫把的人家很多。农村里扫把十分的不经用，高粱做的扫把很便宜又环保，不用了还可以当柴烧，大家都用习惯了。也因为今年的秋收玉米很多，家里的上千斤的玉米有养猪场的伙计开着三轮车来收，也不担心卖不完。
爸妈挺高兴的，问如燕他们是否要买些学习用品。这赶集的时候笔啊，本子什么卖得十分便宜，比在商店买划算多了。家里小孩多，要买就一次多买点。爸爸去采购了些。妈妈去看着衣服小摊边的缝纫机，因为现在很少的人请裁缝做衣服，都是自己去买成品。做衣服的成本很高的，从裁剪到布匹的选择，手工不计的话也比买的要贵。妈妈一到赶集都是帮人改下衣服裤脚什么的，别人家拿来新的衣服要修改的，收几块钱手工费。妈妈说虽然不赚几个钱，但是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到集市上来和大家聊聊天，也很舒心的。还可以看看最新的衣服的样式，好的话自己买布做出来给孩子们穿。
其实如燕他们姐妹几个大都是穿买的衣服，因为妈妈做的衣服款式太正式了，除了正装，西装什么，求妈妈做一身穿穿，其他的休闲的还是去买的好。
不过爸爸穿的西装都是妈妈亲手做的，休闲款式的还是正式都很好看，大家都夸妈妈的手艺好。
到了过节过年的，村里有人结婚就请妈妈帮忙量身订做几套衣服，大多是中山装和西服。那时候是妈妈工作最忙最累的时候，量尺寸，计算，选布，设计，裁剪，锁边，拼接，烫熨等等，直到完工，妈妈都做得最仔细了，每每大家都除了给工钱给妈妈，还送来礼物。因为手工做出来的衣服做工精细，非常合身，款式也不落后，穿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
晓雯拉着两个妹妹去看那边地摊上的“五块钱三样，一块钱三样，十块钱三样的大特卖”，瞧瞧看，有日用品，有学习用具，有头发夹子等等，五花八门的，都分类放好在一个个的小篮子里。
晓雯看了几个发夹，挺漂亮的，问妹妹要不要。
师师看中了一个水晶的小玩意，属十块三样的。晓雯要如燕挑几样，如燕皱眉道：“姐，这还挺贵的，以前买扎头发的，一块钱可以买好多的呢？”
那叫卖的摊主妇女听到了，笑着大声说：“小妹妹，现在哪是以前啊，一块钱买一堆的是橡皮筋，这小姑娘拿的可是水晶发夹啊，平均三块一个也不贵啊，很经用的，而且又漂亮。刚好三样，你们姐妹三个各挑上一个！”
晓雯拉住如燕，轻轻地说：“我还有些零花用的，这种发夹，在城里精品店买要十几块钱一个，似乎还不错，你挑一个吧，打扮打扮！”如燕笑着脸红了，因为她从小就不爱打扮的，头发从来都是长长了就剪了卖钱，现在头发又黑又亮又长，扎个橡皮筋就很满意了，哪还要什么好看的发夹。
“好吧，我也看看。”如燕有点扭扭捏捏。
三姐妹蹲在地上挑起来，刚好如燕看到了一个蝴蝶型白色发夹，师师也看上了，姐姐也挑了一个，很快挑好了三样。如燕知道妹妹也喜欢蝴蝶的，自己心里其实是不在乎要个发夹的。等晓雯付钱后，如燕把发夹给她说：“姐，这个发夹扎我的头发太小了，我不喜欢了，你知道的，我讨厌用这些花花。”
晓雯敲了如燕脑袋一下，道：“一个姑娘家的不爱打扮还真是奇怪！要不把夹子给师师吧，她喜欢打扮。”
如燕嘟嘟着嘴，娇笑着：“本姑娘天生丽质，不要这些俗物来装扮！”
“哼，就你吧，臭美！”
“不是吗？”如燕笑了笑，蹦蹦跳跳向前走。
晓雯和妹妹争相争辩道。
大家说笑着。
“姐，我想剪了头发！”如燕对晓雯说。
晓雯摸了摸如燕的额头说：“没有发烧，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女孩子家留着长发不是很好吗，干嘛剪短啊，再说又没有长虱子。”
晓雯哭笑不得，想起小时候家里几个姐妹头上都长虱子，她的头发最厚最长，最后被剪了个光头，还为此哭了半天。
“我是想反正我长得不丑，挺有男孩子样的，头发又多又长，洗头好难干，而且又点卷，好难梳头的，我想早上不要花时间来弄头发那该多好啊！”如燕想了半天只有这些个理由。
其实她心里是想头发短了会不会少些烦恼和负担，呵呵，而且改变一下样子，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剪了头发的形象在外人看来应该和个男生没什么两样吧。小小脸庞，俊俏清秀，浓浓的眉毛下不大不算小的双眼，乌黑的眼珠里尽是纯洁和志气。没有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但是有整齐洁白的牙齿。怎一个漂亮了得！
回到家，如燕找奶奶说自己要剪发，奶奶二话没说觉得可行，如燕是最受奶奶疼爱的孙女，小时候都是奶奶给她们剪头发的。妈妈听说如燕要做什么“断发明志”，觉得是女儿自己的想法也不阻拦，倒是爸爸有点不同意，说女孩子要有女孩的样，别剪了头发又后悔来着。“一看你这性格，剪好了短发一定是会后悔的！”晓雯抚摸着如燕的头发说：“这么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咔擦一下，实在有点可惜。剪短了要留长可就难了。”
不管姐姐怎么说，如燕选定了的事情是雷打不动。请奶奶帮忙剪吧，又怕万一自己真悔了，奶奶会有内疚感的。于是她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找出剪头发的剪刀对着镜子，摸着橡皮筋处，平着脖子处，咔嚓咔嚓剪了下去，一束长长的头发就拿到了手中。想着电视上清朝末年那些人剪辫子，有的痛苦，有的从容。如燕应该属于后者，自己剪的。武昌起义后黎元洪剪辫子是他属下给剪的，而如燕是自己给剪的。
这头发一“卸”下，脑袋轻松了许多，怪怪的感觉，镜子里的丫头突然像变成了个帅小伙子。松了橡皮筋才知道，剪的一点也不齐，大家都哈哈大笑，只要你如燕不觉得剪了长发没啥，我们也没啥意见的。
爸爸带如燕去了堂叔家的理发店把“马咬头”给修理了，彻彻底底的男式女发。吹风吹完，头发边分，这额前略卷的头发卷的很可爱很帅气。如燕对着镜子羞涩一笑，如释重负。
回到家里，大家简直认不出如燕来了，这下的如燕如同爸爸的复制品，整一男孩的样子。大家把如燕前前后后翻来覆去观察了个遍。
姐姐晓雯啧啧称赞：“还不错！看不出来啊，你！”
妹妹师师双手抱拳：“恭喜如燕完成假小子的蜕变！”
如燕不停地往后脑勺摸着自己的头发，空空的，以前是沉沉的头发。
“后悔吗？”妈妈问。
如燕笑着摇头，“妈妈，别人都说我是你儿子呢！”
大家又乐作一团。
几天后，假小子如燕适应了自己的短发，感觉身子轻松，自信心满满，清点着衣物，带上英语等书籍，数着去学校的日子。
爸爸坚持送如燕，如燕说自己能行，不让送去学校。爸妈说：“你第一次出远门，要转车去火车站，从来没坐过火车，肯定要送的。”
如燕说：“学校说过会有人在火车站接的，我坐火车过去还能半票呢，没什么。我长大了，自己会看标识。实在不会走也会问路。”
最后爸爸坚持要送如燕去火车站，一路上，父女俩没说一句话，也许是爸爸舍不得乖巧的女儿一个人坐着火车去学校，如燕很小的时候又乖巧又胆小，一个人怕黑怕走夜路。这火车是晚上开的，晚上十点多走，凌晨三点多到学校。到了火车站买好了票。爸爸把她送上了候车室后，如燕催着他快回去，要不火车站到家里的班车赶不上了。爸爸说：“一个人上车下车要注意，背上的书包放到胸前背着，小心钱物，下车不要忘记拿上行李，没有位子的话站着的时候小心点。累了话靠着箱子睡会。”如燕点头说知道，爸爸很少唠叨的，怎么说起来说那么多，似乎很担心。如燕说：“爸，我到学校就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放心吧。”
爸爸手提着包转身走了，那背影让如燕想起了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那场景如此的相像，翻涌在心里的情怀让如燕鼻子一酸，眼睛模糊起来。她转身坐下来，抱着书包，靠着箱子，等待着晚上的车，还要等上五个小时的。如燕对坐火车还挺好奇，挺期待的。过了几分钟，如燕感到什么熟悉的味道，抬起头来看到的居然是父亲。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是矿泉水和旺仔牛奶。爸爸笑着说：“这个水给你在车上喝的，饿了就喝点牛奶，这还有饼干。”如燕喉咙哽咽着，儿行千里父母担忧，虽然平时很少和父亲沟通交流，可是他一个眼神一个字眼，如燕都很明白很理解。如燕点点头，接过东西说：“爸，你回去小心点。自己注意身体，下雨要带伞。”
“我知道的，你自己小心了，到了学校给家里打电话。”
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如燕的泪水夺眶而出，小声地哭起来。她第一次去雁城，选择的是火车，火车中转很麻烦。她没坐过火车，想试试。其实可以在县城坐汽车，三个小时候就到达了学校，只是这个是去了学校才知道的。
在站里等了五个小时候，终于上了车，还得在火车上站五个小时呢。列车在黑暗中行驶，一切对如燕来说是新鲜的，所以一点也不累，等到火车上的列车员告诉如燕，雁城到了，如燕才感觉到原来学校离家里还是挺远的。下车，踏上雁城这片土地的那刻，如燕有种快乐期待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