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棠连夜进山采回了药材,也幸好这丹方之中并没有什么稀有灵物,按照吕铃儿所说,这“逢时丹”的重点在于用命火熬炼的后三炉。吕铃儿连夜起炉炼丹,因为有季少棠照应着,她一时也不怕那些守在城里的恶人了。
萧雪衣服过丹药,直至转日黄昏才醒过来。其时季少棠正在指点吕铃儿炼气之术,见过吕铃儿炼丹,他才发觉此女极有灵气,资质或许算不得上佳,但也算得上是中上之材了,不免让他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指点她修行。
“季大哥?”萧雪衣见到四周陌生环境,不免有些迷茫。
“雪衣你醒了。”季少棠从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她确实清醒过来,不免松了口气。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至少没有大碍了。
“此处是……”萧雪衣刚想问这是哪里,却看到跟在季少棠身后走进来的吕铃儿,转而问道:“她是何人?”
季少棠说:“这位是吕姑娘,此次能稳住你的道基,还是多亏了吕姑娘炼出的灵丹。”
吕铃儿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小声说:“见过仙子。”
萧雪衣打量了她几眼,抿了抿嘴说:“多谢姑娘的灵丹。”说罢,她看向季少棠,“我只记得我被人偷袭了,之后的事全无所知,季大哥你能否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季少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雪衣顿时有些心虚,“季大哥你不是曾说过,与人比斗不要只求胜负,要有所体悟才好吗?我不过就是想听一听高手对决到底是如何一种情形,想要有些体悟而已。”
季少棠微微摇了摇头,对吕铃儿说:“吕姑娘,我有些话想对雪衣说。”
吕铃儿乖巧地点头道:“我去看看丹炉的情形如何。”
待吕铃儿离开后,季少棠转回身看着萧雪衣,“雪衣,你不要胡闹,我有正事对你讲。”
萧雪衣心头火起,冷声道:“季少棠你要讲便讲,何必如此指责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你如此看待我?我不喜那个吕铃儿,但我并未直言,我知道你想我感激她,我便感激她,难道这还不够吗?我明明记得以前我们很好的,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一个黎言还不够,难道还要再多上一个吕铃儿不成?”
“雪衣,你失言了!”季少棠面色阴沉如水,“你现在太过激动,不利于养伤,还是先冷静一番,然后我们再谈此事。”他转身便要离去,走到门口处又停下脚步,背对着萧雪衣说:“险些忘记正事,我要说的是,吕铃儿天资不凡,我打算带她与我们同行。”语罢,离开了屋子。
萧雪衣愣住了,恨意慢慢自眼神之中渗透而出。她咬牙切齿自语道:“季少棠你太狠心了,既然你如此对我,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早晚有一日,你会来求我的!”
季少棠虽然被萧雪衣搅乱了心情,但还有他还有更重要之事。他状似思考地立于小院角落,吕家祖孙自是不敢上前打扰。
“少主印于巨石之上的功法,据我所知有几部功法与其有些相似,我已派人前去调查。”一个浑厚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季少棠耳边,而身在屋中的吕家祖孙和萧雪衣似乎并未听到这个声音。
季少棠传音道:“对方修为已接近金丹中期,让人小心些。谷中发生之事你怎样看?”
“眼下还尚无头绪。”
季少棠皱了皱眉头,问:“归叔,你真不知我师父的行踪?”
“不知。自从百年前老主人将我等等交托给少主人后,我等就遵照老主人的吩咐,完全隔绝与老主人的联系,自然也不会知晓老主人的行踪。”
季少棠并不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又问道:“那黎言呢?没人跟在她身边吗?”
“黎言之事并非我等任务,自然无人跟在她身边。”
季少棠强压心头火气,他知道这位长辈的行事风格,关于师父那事他或许还有所怀疑,但对于黎言,归叔必然说到做到,因为黎言确实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归叔,请你派人去查一查丰朴城之事。我怀疑当日那个少女便是黎言,那日之事闹得如此之大,她的行踪必然有线索可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应道:“是,我会派人去查。但少主你也应知我等首要关心之事为何,此次去打探黎言的行踪并非是因为任务,而是我作为长辈帮你一次,下不为例。”
季少棠点头,“多谢归叔爱护。”
“通识宝阁那边,少主有何打算?”
“阁主对我有恩,又曾言明‘道论’之时,需要借我为助力。我也想借此机会来报偿阁主之恩,待‘道论’之后,我便打算离开通识宝阁,全力进行计划。”
“不知少主可记得我曾提起之事?”
季少棠断然道:“此事归叔无需再提!我对雪衣只是兄妹之情,加之自幼看她长大,断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男女之情!雪衣还是孩童心性,现如今也只是一时迷恋,混淆了亲情与爱慕而已。”
“但萧雪衣一身仙骨,你二人若是结为道侣双修,于你于她修为的增长皆是有所助益,且我等也正好可以借助通识宝阁之势力进行计划。”
“归叔,此事恕侄儿无法答应,我绝不可能为此而去计算雪衣。此事日后也不要再提起了。”
那声音的主人叹了口气。
这时,季少棠神色突然一动,传音道:“归叔且暂时离去吧。”他想了一下,又飞快地补了一句:“留意一下这附近村镇有关强抢民女一事。”
“是。”
就在声音消散的那一刻,萧雪衣从屋中走出。她看着季少棠的背影,语气平静地直接说道:“季大哥,你若是想要将吕铃儿带回通识宝阁,我是不会同意的。”
“哦?为何?”
萧雪衣傲然道:“通识宝阁收徒自有一套传承千年的规矩,我身为阁主之女,自然要维护阁中的规矩。我不可能为一个吕铃儿而打破规矩,我也不会让你如此做的!”
季少棠有些惊讶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回过身看着她郑重点头道:“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决不会破了通识宝阁的规矩。”
萧雪衣心中一喜,但季少棠接下来的话却又将她打入冰窟。
“但我还是要带上吕铃儿同行。”
萧雪衣死死地盯着他,“为何?”
“我坚信以吕铃儿的资质定能通过通识宝阁的考验,如若你不愿她入通识宝阁,我也可代师收徒,代师授徒。”
“随你!”萧雪衣气不过,一甩袖子转身回去屋中。
在她身后,季少棠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相信萧雪衣以后会明白的,吕铃儿于炼丹之上的天资极为难得,稍加培养便极有可能成为一代人才,没有一个宗派不想笼络这样的人才。
千里太佘山脚下,今日阴云低沉,山风卷扫,细密的雨丝自天上斜斜落下,点滴之中都透着寒意。
衣襟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湿透紧贴在脸颊边,黎言面色苍白,嘴角渗着还未干涸的血迹,虽然形容狼狈,但她目光冷然地看着挡住面前的几人。她与方霁峰行至此处,这几人突然现身,出手就是狠辣之招,黎言便被其中一人震伤了经脉。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手攻击?”黎言眯起眼睛,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同时暗中抓紧时间运功调息。
“妖孽受死吧!”对方并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剑指一抬,飞剑已挟凌厉剑气杀来!
黎言以冰锥作短剑,想要拨开对方剑锋,但仓促之下所凝成的冰锥并不坚固。“咔嚓”一声脆响,冰锥被斩为两段。那一剑被击偏,但剑气仍是不离黎言身周,朝她直直刺来!
“小心!”方霁峰撇开围攻他的两人,一把拽开黎言,但他身上有伤,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锐利剑气依然透体而入,贯穿黎言肋下!
眼前几人多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他们两个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再加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是一个照面,便是溃败。方霁峰虽是将她从致命剑气之下拉开,但也失了战机,此时两人被数柄飞剑团团围住,剑尖所向正是他们的脑袋。
一声妖孽,黎言已经可以断定对方是晓日峰的人手。
黎言捂住伤口,运功强压伤势,阻止残留在身体中的剑气肆意游走,冷声道:“三日之约,今日才只是第二天,堂堂晓日峰竟然会食言而肥!”
“晓日峰?哼,老夫可非是晓日峰之人,在场之人也并无一名晓日峰之人!妖孽现世,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心肠过软,竟然不肯牺牲一名村妇,而任凭你们这两个妖孽逃脱。既然晓日峰不便出手,那便让我等替天下人结果了你们这两名妖孽!”
黎言冷笑道:“晓日峰真是打的好算盘,自己不愿背负失信的骂名,就来鼓动你们这些外人替他们出手!这事开端本来就是晓日峰无事生非,硬要给我扣了妖孽的名号栽赃陷害。你们这些前辈高人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仗着人多势众来欺负我们两个初入道门不久的小辈,日后传出去,世上免不了有人要说诸位以大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