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颠簸的离开长安,留下两道深深的车痕。划出无尽的哀愁。
临行远送,只有我一人。
见我俏丽风中,李慎嘱咐马夫停了下来。
步履间有些微晃的走了下来。凝视着我。
四目无言,唯有泪先流。
李慎上前,柔声道:“昨日我太冲动了,你的脸还疼痛吗?”说着他用他粗糙的手轻轻的揉着我的脸。
我的脸上淤青未退,但我还是忍着疼痛,微笑道:“不疼了!”
随后我看着他深邃的双眸,道:“你不责怪我了?”
李慎的脸上带着些忧伤,看着长安中那矗立的宫殿,道:“罪不在你,若非我一意孤行,父皇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决定,是我亲手将碧瑶推向了鬼门关。”
我轻轻拥抱着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
他的身躯有些颤抖。
我紧紧一抱,柔声道:“好好照顾思瑶。他不能没有你。”
李慎‘嗯’了声,道:“我会的。”语气坚定。
他把我轻轻推开,捧着我的脸,关怀道:“你此去宫中,当小心行事。宫中不比外面,随意不得。”
我点了点头。
他复望了我一眼,道:“思瑶还在等我。”便缓身钻进马车。
‘轰隆隆’的马车声渐渐远离。
从嘈杂到宁静。斯人已去,故人不在。
我蹲在地上‘嘤咛’的哭泣起来。
那时,他怀着期待的心情离开长安,寻找自己的红颜。踏步归来时,何等的快哉!
如今,他怀着死寂的心情离开长安,只有一块灵位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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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来了!”我站起身来,望着那远去飞扬的尘土。心亦跟着一起去了。
李泰来到我的身边,欲拉我的手。
我挣扎开。
“你在恨我吗?”李泰伤感道。
“本来无一物,言空未必空。世事皆有定,奈何费思冥。”我缓声道。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迷离,有些晶莹。
我惨然的笑了笑道:“我不怪你,真的,若不是你,此时我可能已是太子妃了。”
他愣愣的看着我。
我笑了下,道:“比起这个结果,这不是好很多吗?”
“云兮!”他大吼道。
我缓缓转身,提步离去。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低呜道:“不要再叫我云兮,自太宗颁发圣旨的那刻起,云兮便已死!”
天有定数,既然选择了我,我何必再逃脱。
我为武则天,自当则天而行。
“云兮!”他弱弱的低唤了声。
我大步流星而去,末了,我说道:“若爱我,便放手。皇位,不是你所能争的!”
说完此话,我不再停留。
李泰失落的望着我远去的背影,紧握了下拳。
既是爱你,我便不会放手,皇位我势在必得,我登基之时,便是封你为后之日。
“李承乾!”李泰仰天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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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我穿梭过人群,步入屋内。
太过噪杂,搅得我的心一片凌乱。他们只见我光华的一面,我心内的苦楚又有几人知。
我进屋时,母亲正静坐在桌前。
我一愣,躬身请福。
母亲嘴角微笑的让秀云搀扶我起来。
待我坐毕,母亲才收起笑容,见我面有愁容,便按上我的手掌,道:“则天不想嫁?”我惊讶的望向这位聪慧的女子。
看着我眼中透露出的神色,母亲笑笑道:“看来则天是真的不想嫁。”
我尴尬一笑,道:“我舍不得娘亲。”
母亲的手拂过袖子,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口语柔和道:“若真不想嫁,为娘进宫面圣,就算舍弃这残破之身,定会保你幸福。”
听闻这话,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子便涌了下来。
我很想大声告诉他们,父亲、母亲,我早已不是你们真正的亲生女儿,而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了我舍弃那么多,不值得。
我却只能默默的留着眼泪。
我微微拭去眼角的泪,笑道:“母亲说的是何话?则天向来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如今,武府正值存亡之际,则天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儿啊!”母亲颤噎着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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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上的蜡层层低落,又层层凝固。胀了一圈又一圈,显得有些另类怪异。
明日我便要进宫了。
我手捧书卷,心中思绪点点,却看不进一个字去。
“小姐,怎么还不睡?”秀云见我屋内亮,知我未睡,便为我熬了一碗黑米粥。
我见是她,便叹道:“睡不着!”
“小姐不必紧张,以小姐的聪慧,陛下定会喜欢的紧!”秀云宽慰道。
我笑笑,我岂会为了此事费心。
秀云见我不再言语,便欲退身。
我望了她一眼,淡淡道:“秀云姐姐,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秀云见我问话,未甚听清,轻‘啊’了声。
我复又重复了遍:“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神色凝肃,语气坚定。
秀云低头思虑了会,便抬头央求着道:“小姐,你这问题好深奥,秀云只是一奴婢,向来识字不多,岂会知。秀云只想把小姐和夫人伺候好,便知足了!”
见我又在出神,秀云低低道:“小姐明日前往宫中,身边无熟识之人,还要自己多多照顾好自己。”
见我未理她,只得叹了口气,道:“秀云告退!”
天色已是微亮,朝霞红透了半边天。
身边的黑米粥已是冷去。我竟又是一夜未睡。
我起身着了一身大红色的桃花飞絮袍。确实美不胜收。
做好一切,我再度回到座位上等待着迎亲使者的到来。
哥哥们的笑声远远传来,迎接着往来的宾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再无人会对武府指指点点。
不多时,便有侍女进来,开始忙碌着。为我绾髻,修眉,点唇,饰粉。
我似一木偶般被随意摆弄着,双眼空洞无神。
不多时,隆重的乐音远远传来。整个武府喧闹一片,侍女们高兴的道:“来了,小姐,来了!”
我轻‘嗯’了声。
眼角的泪不为人知的被我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