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以前看过一个物理实验,叫薛定谔之猫,讲的是一个关于量子理论的理想实验,把一只猫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里,然后把这个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有毒气体的容器的实验装置,其实整个实验就是为了证明什么莫名其妙的平行宇宙论。其实这是个相滑稽的谬论,让原子衰变启动带有毒气的装置,到底这只猫是死是活,做实验的人一定要亲自打开盖子才肯下结论,他们认为当一个物体没有被自己看在眼里的时候是不是这个物体它就真的存在,如果猫死了那就说明它存在着,如果没死那就是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它其实不存在,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近似残忍的实验。
蓉蓉也曾在无聊之余翻看漫漫书本的时候看到这个实验,撇着嘴很文艺的评论:“这不就是在说,当我看不见你的时候,你是否真的存在?还真是神乎其神,想想也是,我看不见你的时候你是否真的存在,反正我也看不见。”
漫漫就掉进了那句“当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急是否真的存在?”司徒砚,当我看不见你的时候,你真的存在吗?这样荒诞的想法,却一直饶在漫漫的心里。
不管苏简和蓉蓉多么希望考试可以延后,或者直接取消,它还是来势汹汹的压迫而来。和她们的愤愤不平相比,漫漫还是很享受那种能控制局面的事,譬如考试,从小到大,漫漫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高出第二名十几分的成绩,可是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漫漫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是多么的值得自己骄傲,她总是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的干着自己认为对的事,和自己是认定了的事。所以即使她的分数在别人看来有点高处不胜寒的姿态,可是当你走近这个沉默的女孩的时候,你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鄙夷,她会的时候会对你娓娓道来其中的原由,碳素的笔尖圈出题目的重点,她不会的时候也会皱着眉头,镜片后面的眼睛有点呆滞的盯着某处,似是在思考,然后恍然的觉醒就告诉你该怎么怎么做。
这样脾气的陆漫漫在大学考试的圈里很容易被委以重任,所以总是在匆匆的写完卷子后,开始有意无意的把试卷漏给另座左边的同学看,在收到别人OK的指示后,然后又扯给右边的人,等到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教室里开始骚乱,看着那些自己鞭长莫及的同学纷纷回头,于是轻叹一声,在众人的注目中交卷,出门以后顺着台阶下去,站在学校的喷泉旁边,掏出手机在冬日的寒风中给他们一一发去“11234233……”的字样。
盯着手机屏幕看着一个个发送成功的手机提示,自言自语的说:“能不能抄上,就看你们自己了。”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喷泉对面的人,那人穿着黑色的李宁羽绒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蓝色底的格子衬衫,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捏着考试用的学生证和简单的一支笔,显然也是刚出考场。这还是那天之后他们第一次遇到,其实在几百公顷的大学校园里,要真的靠邂逅碰到那么一个特定的人,如果没有共同的课程,没有一样的社团活动,没有提前约好,还真是难呢。
漫漫还在想要以什么话做开场白,可是转念一想,凭什么是自己先搭讪,要是他不理自己,岂不是很无趣?
那边的人也似乎和她杠上了了,你不说话,我也不开口。于是这两个人就那么隔着一个安静的喷泉对峙着,有点古代两军交战的时候剑拔弩张的味道。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开始陆陆续续有考生出考场,路过他们的时候均是诧异的猜忌着这两人的关系。漫漫忽然就觉得自己这样还真是白痴,站在这里供人欣赏,当成别人茶余饭后不经意提起的话题,“你没看吗?今天上午在北校区的喷泉旁边,有一对情侣在吵架。”“嗯,看到了,是不是要分手了?”“我看也是。”就是这样,在大学里,只要你和一个异性共同出现在哪里,就会被人牵强的拉来当情侣,很是不成文的规定,不过却也都被大家认同。
漫漫挪了挪步子,攥紧手里早已冰凉的手机,拉开步子准备走人,忽然响起的下考铃声和应声想起的音乐喷泉,让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回头,不时有人惊呼的赞叹。
漫漫也好奇的回头,刚刚还在安静沉睡的喷泉此时闹腾的不像话,一株株交相的水柱合着音乐节奏时高时低,时快时慢,不一会水柱变成水雾,弥漫在冬日干燥的空气中,漫漫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打湿了她的眼镜,那个人就站在水雾的那边,此时看着就是一黑影,像是那些不认识的同学,在朦胧的映像里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完全看不清表情,可是似乎又不一样,因为漫漫知道那抹身影是安雨,不是别人,就是安雨。她忽然因为自己的这份著定感到莫名的心慌,急急的捂着胸口转身,逆着人流快速的离开,似是欲盖弥彰的想要掩饰着什么。
刚出北校区的门口,漫漫觉得自己的手掌有点发麻,又走了两步,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震,看到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漫漫不敢按那个绿色的通话键,可是手机还是执着的震动,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漫漫悠长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喂——”
那边长久的没说话,漫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发现,怎么老和这人干这么幼稚的事情,就像是小时候玩的“一二三,木头人”一样,敌不动,我不动。
“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那边才咬牙切齿的说:“你敢!”漫漫听那语气,有点要把自己嚼碎的狠劲,心里微微一颤,暗想这和自己认识的安雨不一样,还是说,其实他本就这样,只是从来没展现在自己眼前而已。
“你到底要干嘛!”漫漫虎着脸,也不高兴了。
“陆漫漫,我真想把你掐死。”
漫漫脖子一缩,“你神经病啊!”
“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那纤细的脖子拧断。”突然同样音色的嗓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那种带着点机械效果的音质,而是真实的在自己身边炸响。
漫漫举着电话,慌忙的回身,就看到安雨在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神阴狠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攥着电话。漫漫看着那眼神不由的往后退了退。
安雨欺身靠近,一把抓起漫漫的胳膊,“你再跑给我看看!”语气里像是在指责离家出走的孩子。
漫漫想摆脱他的束缚,又是甩又是掰的,最后泄气的发现,自己非但没能解救出自己的胳膊,而且这家伙还有越来越用力的趋势,皮肉开始隐隐作痛,皱着眉头:“你撒开,你拽疼我了。”
那人手上的力度猛的一缩,更紧了,“这是对你的惩罚!”然后又慢慢的松下力度,握着她的胳膊,不过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仿佛只要自己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又会紧紧的攥着自己。
慢慢疲乏的揉着眉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安大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这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安大少”,却只有这次,让安雨心里狠狠的一疼,那样疏离不屑的称呼,比那天陆漫漫指着自己说“关你什么事!”还要让自己难受,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陆漫漫,你别给我装傻。”
漫漫忽然就不说话了,安静的低着头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好看的手,没了往日健康的红润,此时在那只手,指间苍白,关节的地方微微蜷起,好看的如同蛋糕店里的奶油棒。
“安雨,我有喜欢的人。”
安雨眼里的光彩在那一瞬就像是轰然倒塌的万里长城,一败涂地。
“陆漫漫,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后悔!”
说完负气的甩来漫漫的胳膊,一步步的从漫漫的视野里消退,漫漫觉得心里满是酸楚胀痛,那只曾经翩然的蝴蝶,在此时死的彻彻底底,“对不起,可我先遇到的是他,在很早很早以前。”这样的喃喃自语,恐怕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