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闹哄哄的过了年,临走的时候刚好赶上高中同学聚会,自己兴致不大,本就是什么热情讨巧的人,以前在学校也就是点头之交,可是不知道为何,以前和自己不怎么热络的席冉冉忽然就联系上自己了,非得让她去,而且来来去去的,打了好几个电话,漫漫是在是扛不住了,问了地址就去赴约。
是在高中附近的饭店里聚的会,路过学校的时候看着已经上了课的高三学生们,竟然觉得恍惚极了,其实也就离开那个繁重单纯的地方半年之久而已,漫漫忽然感悟到,原来自己真的在长大,回头看看自己的初高中生涯有点不是滋味,自己除了考了个好点的大学,竟然什么都没有收获。
照着在门口的玻璃门上理了理头发,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就推门进去了,刚进去手机就在兜里“嗡嗡”的震,看了看还是席冉冉的,知道这是催上了,有点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也不接就找到包厢,可巧刚准备开门,门“吱”的一下就拉开了,面前的人让自己一怔,可是也只是暗地里反应到:好面熟啊。
那人看到门口的陆漫漫,眉头一展,“陆漫漫,才来?”
漫漫窘了,这怎么办?于是只是模棱两可的说:“嗯,塞车。”
那人看到这样陆漫漫的表情眉头一敛,“你不记得我了吧?”明明是问句,可是语气里竟然是驻定的。
漫漫脑袋一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还好这时席冉冉看到门口的陆漫漫巧笑的上来,从那人的审视的目光下,扯过陆漫漫,“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又对那人说,“不是去要啤酒?”那人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漫漫暗地猜想着这两人的关系,看着眼前的美人暗叹到她的下巴还是那么尖啊,高中时席冉冉是出了名的大小姐,家里情况很好,至于怎么个好法,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时班里几个时髦的女生都会围着她讨论一些漫漫说不上来的衣服品牌,她的衣服上总是会带一些闪闪烁烁的链子,在那个只知道马尾辫呃运动服的青春里还真是耀眼,就连男生们看到她就会隔着老远打招呼,这样的人和书呆子漫漫真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漫漫摸摸鼻头,浅笑着,“怎么会呢?就是快开学了,在准备行李和车票,票不好买。”
“好了,好了,知道你忙,快来坐。”说着挽着漫漫的胳膊就朝里面走去。
漫漫来的晚一时受了不少大家的关注,几个活跃的男生押着让她自罚几杯,漫漫不知道该如何让时候,还是席冉冉给她解了围,不过要她保证以后的同学聚会逢场必到,漫漫连说“一定,一定”,这才逃了出来,在桌边坐定,边上是几个高中时左前后桌的同学,还算熟稔,谈了几句下来就觉得没了那种隔阂的感觉,这样谈笑风生的彼时坐着完全不似以前的那种匆忙的心境。
谈了几句,抬眼时竟看到对面坐着刚刚那个人,看到他也在看自己就慌慌的低下头,她可不想被拉起来问,“你知道我是谁?”这样的问题,自己也是虽然以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点,才半年不见急忘了同学的名字,还真是离谱。
这时右边的女生看到陆漫漫在看对面的男生,趴在陆漫漫肩上,低声说:“喏,那是席冉冉的男友,是以前咱们隔壁班的,是不是很帅,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朵高傲的凌霄花还终是被席冉冉采摘下来了,啧啧——”语气里既羡慕有嘲讽的,分不清真实的心思。
漫漫心里的石头一落,什么嘛?原来是隔壁班的,就说怎么不认识,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漫漫在心里为自己开脱。不过还是问到,这个像蓉蓉一样八卦的女生,“他叫什么啊,看着眼熟。”
谁知那女生声音一高,“不是吧!”引来无数的眼神。
漫漫急急的在桌子下面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小点声。
“你真不认识他?”
漫漫有点蒙,“我非得认识他?”
那女生无力的摊在椅子的靠背上,吸了几口气,才正色的说到,“他是林萧,理科班的千年老二,你不认识!”
漫漫弱弱的摇摇头,做出自己真的在很用力想的姿态。
“你这妮子在人家头上骑了真真三年,既然连人都不认识。我错了,他不是高傲的凌霄花,他是化作春泥更护花,你才是凌霄花,完全的无视啊。”
漫漫赫然红了脸,傻嘿嘿的笑了笑,抿了抿手里的果汁,抬头看了看,还是那个人,只是现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掐着什么,一脸认真。漫漫忽然就很难把这样俊逸挺拔的男生很难和那个高一时黑不溜秋的小男生重合在一起,原来还有男大十八变啊,想当初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那个男生在后面戳着自己的背,小声的说:“计算器接我用用。”漫漫摊开手,无奈的说:“我没有。”那时高中考试实行的年纪排名座位,漫漫永远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桌子上,三年了,连个窝都没挪,想想还真是汗颜,这样三年下来大大小小的试考了不下百回了吧,自己竟然就只是觉得他面熟而已。他们那一届理科班,考完试大家关心的不是谁是第一第二,反正那前两名根本毫无悬念,倒是第三名跟MP3里的循环播放一样,不停的切换。可就是这样的革命关系,陆漫漫尽然真的无视了。不由的想,自己高中的时候,到底整天在忙什么?
后来的半个小时里,漫漫都在进行着自我反思,省思自己的人品。
不知什么时候边上的位子空了下来,漫漫回头看了看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谁找来麻将,正在腾出来的地界砌成墙,里里外外的围的全是人。这时有个人影就压了过来,遮住了漫漫头顶的灯光,光线一暗,漫漫本能的抬头,那人的头发在橘黄的灯光下看起来绒绒的一圈金黄的光圈,试探性的问到,“林萧?”
林萧撇撇嘴坐下,“你这临时佛脚抱的不错。”
漫漫讪讪的没有搭腔,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漫漫终于认命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自来熟的潜质。
“A大好吗?”好半响男生才开口。
“啊?哦,挺好的。”想了想有觉得自己太敷衍了,于是问到,“你的学校怎么样?”
男生眉头又是一敛,道出事实,“我们一个学校。”
“啊!呵呵,这样啊,那你的专业好吗?”
“就那样,我看你整天挺忙的,你们物理系的课程很紧?”
漫漫再次窘了,难道这就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普拉普拉自己的头发,“还行,还行,就那样。”漫漫这次连接下去的话都不想说了,多说多错。
这时一只纤细的胳膊亲昵的揽着林萧的脖子,贴着他的耳际,“说什么呢?”
“没什么,说说我这千年老二的苦水。”林萧的话是对着席冉冉说的,可是眼睛却是看着陆漫漫的。
漫漫看到席冉冉戒备的眼神,联系起林萧的种种表现和措词,聪明如她,怎么能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原来自己无意之中竟然成了别人的炮灰啊,看来自己是要表表态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最最头疼的就是这样的问题了。
那边的人招呼席冉冉,她不好不去,今天的聚会是她召集大家来的,可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林萧对陆漫漫的用心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林萧其实本来不是多么起眼的男生,只是自己和他认识的早了,太早了,早到即使是那么长相平凡的男生自己还是惦念着。彼此之间的父母爷祖是世交,可是一直也就那么不近不远的处着,她不急,因为没人会看到这样的男生,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生的眉眼竟然张开了,于是大大小小的问题就出来了,当中最棘手的就是陆漫漫,她看起来对谁都冷淡,自己从没看到她和林萧攀谈过,可是林萧却总是通过她打听着他的消息,并为了扳倒陆漫漫不懈的努力着,而且还让她渐渐的入了他的心。
“要不你一块去,你不是麻将玩的很好吗?”
林萧垂着眉,“不了,都是你们班的同学我也不熟,你去吧。”
席冉冉也不好再说什么,迈步离开。
“陆漫漫,你那时候考试的时候,坐在我前面背挺得还真是直。”
漫漫笑了笑,“已经近视了,要是还弯腰驼背的岂不更厉害。”
“陆漫漫,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林萧攥了攥手里的杯子。
“林萧,我不回头是因为我的目标在前面,可我的前面没人挡着,你的目标其实也在前面,只不过我恰好念了那间学校,恰好坐在那里而已。”
林萧心口一怔,有点酸楚,那是他的青春啊,悸动美好的青春,彼时有点后悔当时没有表白,也就不至于在他乡相遇时她不认识自己,也不至于在重逢时圆眼杏目的疑惑的看着自己。
漫漫继续开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
“一般故事的开头都是从前怎么怎么样。”林萧断着她的话。
漫漫眼睛一瞪不悦的说,“听着,还是从前有个小和尚负责清扫寺院落叶,每天要很长时间才能扫完。有人对他说,‘你打扫前用力摇树,把落叶统统摇下来,明天就不用打扫了。’小和尚觉得很对,就高兴的照办了,可是第二天院子里如往日一样满地落叶。其实无论他今天怎么用力,明天的落叶还是会飘下来。”
“你想告诉我放弃?”
“不,我想告诉你,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提前和预料的,活在当下。”
漫漫端起杯子起身,站起的时候说,“喏,你的当下来了。”说完就靠着人群去了,和席冉冉擦肩的时候,她还挽着眉眼笑着说:“你男朋友让我叫你呢,我不当电灯泡了。”说着对她扬扬手里的杯子,转身离开。
席冉冉心头一暖对着陆漫漫的转身的身影,“陆漫漫。”声音突兀而激荡。
漫漫回头,“怎么?”
“没事。”席冉冉冲陆漫漫笑了笑,笑容真诚,不似今天刚见时那么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