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漆皮斑驳的柜台他站了几十年,以前巴伦还小的时候,每天晚上收店之后都要抢着把它擦上一遍,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柜上的罐子里偷一枚果干。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些个小心眼,不过,每次背回身,看他用小手捂着鼓囊囊的小嘴含糊糊讲话的傻模样的时候,就觉得很幸福。
妻子亡故之后,巴伦就是他活下来的一切坚持,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他带大,有酸有苦,但也有甜有乐。他没什么期望,只要他以后娶妻生子,老老实实的继承他这个杂货铺就可以。
为了这个,他拿出大半生积蓄给了小城里的政务官,弯腰陪脸使得巴伦以腿疾的借口躲了兵役。再,就是给他找个老实的姑娘就圆满了。
但是,孩子一旦大了就由不得老爹做主,打从一个断手老头那学了点斗气,他整天脑袋里就只想着立功勋封贵族当骑士,他拉都拉不住,管都不管不了。
听到他为他推了兵役,那个傻孩子还和他大吵一场,跑了出去。
巴伦一跑就是四五年,那四五年里,他每日呆呆守着柜台,心里荒得杂草都快长有两米高。
邻街那个他早前为他看好的伞店二女儿都已经生了小孩,他的眼也开始发黄的时候,他的巴伦他的傻孩子才终于回来了。
约克.汗得伊神色麻木的站在那漆皮斑驳的柜台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台面上拂了拂,拿到眼前看时,却意外的发现半点灰尘也无,不自觉的就凄惶起来。
多少次他午夜梦回,这个老柜台都是尘埃满面的残败模样。
面前有人来有人往,亲热的同他打着招呼,约克老头张了张嘴却不愿开声,懒懒呆呆的在柜台前坐了下来,来人也不见怪,笑嘻嘻的自在柜面上取了东西放下几个铜币,与他再说了些话,然后再慢悠悠的往他们的地方回去。
门外突然一阵骚动,许多人都围了上去,呆坐的约克老头猛地站了起来,却又像想起了什么惶恐的坐了回去。他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到了柜台面里。
他已经躲了,骚动声音还是越来越近,简直就跟在耳边叫喊一样,叫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老耳。一只手拉上了他的袖角,轻轻的摇着,吵杂的声音里他明明听不见那些人说什么,为什么还是那么清晰的听到那一声,扑通下跪的声音。
为什么还是听到,那愁苦胆怯的一声:“爹!”。
他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去看,一边却已经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他的巴伦,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了。泪不自禁就横了一脸。
可是眼角微微一挪,为什么?这个跪在他的巴伦身边的小女孩叫他发抖。
这一次,他不再打算与他的巴伦拿架子生假气,面子尊严什么的,没了他什么都没用,为了他,他全部都可以丢下。
他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巴伦,真实的满满的触感,叫他迷惑更加沉沦。耳边都是老邻居们的笑闹声,巴伦还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老约克吃力的搬下了柜台上的蜜饯罐,费力的掏出了一把巴伦最爱的桃干,塞到他手心。
都是可以当爹的大人了,望着手心里的一把桃儿干,居然又哭又笑,还是小孩模样,老约克望着他的巴伦捧着果干的傻样,心里又是那种熟悉的幸福。
巴伦呜咽着将一颗桃儿干塞到嘴里,又将一半倒到他身旁的小女孩手上,含糊的说:“爹,这个是我的女儿苏珊。”
他乐兮兮的推了一把傻傻看着桃干的小女孩叫:“苏珊,快喊爷爷!”
小女孩脆生生的,就喊:“爷爷!”
胡说!见鬼!他的巴伦才出去四年零一百六十八天,怎么能给他领回个起码有五六岁的孙女?!
老约克尽管一再告诉自己,这一刻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一刻一定要尽量要对巴伦好,要努力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他走之后自己有多么想他,但还是忍不住板了脸。
巴伦和小女孩一见他的脸色,都闷闷的不说话了,他的巴伦哀求的看着他,那张脸既有他老约克的轮廓,也有着已故妻子的五官。
他张开口说了一半伤人的话,剩下的一半却全部咽了下去,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巴伦,再不说话的紧紧抱住了他的全部幸福与希望。
奥菲丽娅一动不动的趴在树梢上,她的箭一枝又一枝坚定的朝约克老头射去。
尽管,约克与华德之间有着无形的气场,使得她的箭总是偏离了轨道,她还是一箭接着一箭。
甚至她开始算计这偏离的差距,一点一点的按偏离的调整位射击。
尽管团长与金的战斗那边也还是险象环生,奥丽薇娅已经倒地不起,她也一眼不顾的坚定地朝约克老头射着她的箭。
这个胡乱凑起来的佣兵团里,华德一向是他们之间只动嘴的人物,她知道华德是个巫师,知道他花样上百,但依然最放心不下。
酒鬼老大曾经跟她说过,尽量不要让华德用巫术,最不要让他用消耗最大的幻境,因为巫师的巫术是以透支生命力做代价施展的。
而且这个老头,尽然敢让奥丽薇娅露出那种她最痛恨的,恐惧萎缩的模样,让她惶恐哭泣。奥丽薇娅只适合热情傻笑着帮倒忙惹事生非,让她哭泣跳脚是只有她奥菲丽娅的特权,谁犯了这个,她就要灭了谁,一定!
尽管是三打一,酒鬼范伦娜还是遍体鳞伤了,奥丽薇娅已经受了重伤倒地不起,若无珍妮在暗处随时寻机偷袭帮衬,范伦娜觉得自己现在也废了。
虽然都是绿色斗气,高级剑士的水准,但金的斗气心法比她的好上不少,至少是中级以上的层次,而她范伦娜的只是军中学来的低级大路货,基础也不如他的扎实。而且五个残像,虽然只比她多了一个,却代表了他的速度在她的一倍之上。
除了珍妮的偷袭,之前华德层层埋伏设计使得金的斗气消耗巨大,如今已是疲军。还有他的武器,细长的刺剑真的不是一把适合混战的好武器,宽大的长剑也算加了几分。
久战不下,克莱丝汀到现在还踪迹全无,约克看重这个大人颇为看重的巫师,看来也是十分危险,使得金本就因状况不断而十分急切和烦躁的心情又坏了几分。
失败?!对于一个高贵的骑士,对于一个纯粹的贵族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耻辱,尤其是这失败还是失败在一个小丑般的佣兵团,一群低下的贱民,一群女人手中的话,简直是死也无法自我原谅抚平的罪恶。
嘶嘶,沉静的绿色斗气如滚水般,在金的刺剑上翻涌了起来,绿又淡如青。金的身形猛地又快上了三分,待他完成动作时,几乎本来应该出现六个残像,想要阻挡金这搏命一击的珍妮,直接被他弹飞了出去,血液直接自她口中洒向地面。
酒鬼范伦娜的大剑上绿色斗气也翻滚汹涌,那绿却只是近如墨,她也在高速奔跑,再无保留的高速运动,但最多最多她只能使出五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