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丽玻璃珠一般绿色的眼瞳轻轻转动着,一言不发,身上红色的雾突然化作一只巨大的腥红手掌朝卡卡抓去,那掌心没有纹路,只一根手指就可以将卡卡的整个身子都罩住。
卡卡没动,她身上的白烟却动了,那白烟猛然涨大冲向腥红巨掌,将它包裹起来有一瞬,就立即又重新化为凝丝落到卡卡身上。
雷斯丽催动着巨掌下压,但那只巨掌就那样停在卡卡头上一尺之处,纹丝不动,她的眉毛纠结了起来。啪吱一声,由红雾连接的实化巨掌,散做片片红晶掉落,那红之外,另有一层蓝色冰晶将其包裹,冒着森森寒气。
连魔神之力都能一起冻结的白烟,有着不可想象的低温。
卡卡举步朝雷斯丽逼近,她身上的白烟也随着她的动作朝雷斯丽飘近。
“站住!你……你怎么做到的?!!!”雷斯丽一把掐住费曼宁夫人的脖子,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语调急促而不稳。这个一直以来仗着自己借来的力量,肆意伤害他人的少女,终于轮到了她自己要体会惊惶无望的时刻。
卡卡停住了脚步,看着舌头耸拉在外,昏迷中也一脸痛苦之色的费曼宁夫人,又侧头去看了一眼低垂着头,胸腹间好几处大洞,鲜血已经同衣衫一体的夏尔。面无表情。
她似乎被封住了情感,被某种东西控制了身体,只余本能。
她所余下的本能只有,杀了,那个,白衣少女。
珍妮几次摇晃拍打都不能使团长她们苏醒,跌坐在地几秒,又爬身奔跑向卡卡。尽管卡卡的状况不对,但做为同伴她有义务前往支援,哪怕,完全不是对手。
她一边跑一边身体就消失不见,只余咚咚飞奔的脚步声。
卡卡往前踏了一步,雷斯丽立即掐紧了费曼宁夫人的脖子,窒息使得她摇晃着自己的长发,本就青紫的脸色鼓胀了起来。
卡卡又停住了脚步,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但深蓝的眼瞳却如海涡,杀机蓬勃而出。
尽管脑袋里一片冰僵,她也记得面前这个满身伤痕的女人,是要保护的要避开的。
雷斯丽眼见卡卡受其胁迫,得意的佶佶笑起来,身上的红雾翻腾再次涌窜而出,化做一只猩红凝实长矛,猛地向她的心口插去,嘴里叫道:“你敢动一下,我就立即杀了这个女人!”
卡卡真的就没动了,她身上的白色烟雾也被她收拢,任那只长矛深深插入自己了的心脏。
几点血液自心口突然破出的洞飞出,洒到费曼宁夫人脸上。
费曼宁夫人睁开了眼睛,她本就处于窒息之中,必然要被逼醒一瞬。
卡卡的手抓住那只插入自己心脏位置的猩红,冷冷地看向躲在费曼宁夫人身后大笑的雷斯丽。血液其实只有皮肤初被破开时溅飞出那几点,其后一片平静。
费曼宁夫人睁开眼看见卡卡被洞穿的模样,苦于口不能言,眼泪簌簌而下,发出凄惨的吱唔叫声,就着自己的脖子被掐住的姿势,绿色的斗气闪耀着,随着她的头冲向雷斯丽。
雷斯丽的前半脸,被那包含着浓浓斗气地一撞撞得塌陷了下去,但她的嘴里还在尖声发笑。
斗气能自手自腿,自身躯里的气脉中流转进出,独不能从脑部出入,也无法出入,因为没有可以前进的路线,而且人脑是无比脆弱的,稍稍的伤害就能使人死亡,何况是性质暴烈的斗气。也不知费曼宁夫人是如何将斗气从身体里逼到脑袋的,这是不可能的行为。
卡卡的眼皮一跳,抓着插在心口长矛的手朝费曼宁夫人伸去,复又停在半空。
她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也不能思考到费曼宁夫人这样做之后会怎样,只是脑袋里起了些许波动,身体地条件反射。不要哭,她想告诉面前那舌头耸拉的女人,自身却已经被冻结。
雷斯丽依然在癫癫的笑,哪怕她的前半脸已经被撞得塌陷,凹进去了一大块。她松开了抓住费曼宁夫人脖子的那只完好的手,一把把她贴在她脸上的后脑用力推开。
“啊哈哈!哈哈哈!全部都去死!去死!可笑又丑陋的人类!全部都是这样的愚蠢!爱来爱去!然后又彼此背叛!讨厌!讨厌至极!脆弱的爬虫蝼蚁!”她一边笑一边恨声骂,塌陷下去的前半头蠕动着,又恢复完好如初。
费曼宁夫人的眼大睁着,眼泪流下的那两行湿漉的痕迹,依然还在。随着雷斯丽的推打,头松松地垂了下去,鼻翼不再有任何的嗡张。
卡卡的手轻轻地收回,从新握合着抓住插在心口那猩红的长矛,身上的白雾蒸蒸腾起,顺着那矛蔓延扩散,逐渐爬到雷斯丽的脚下。
想要杀掉面前这个在自己面前张狂的女人,越来越想,冰晶一样质地的蓝色开始爬上了她浅褐色的发,将其覆盖转换,森森寒气由她周身四溢。
“你去死吧!”珍妮忽然出现在雷斯丽的背后,将雷斯丽之前被卡卡冻落的匕首重重插进她后背心口的方位,哑声怒吼。
雷斯丽的笑声戛然而止,全身颤抖,脸上一片怒不可遏,她那副清纯少女的外表随着扭曲变形,不过本来也无人会去欣赏喜爱。
连接着猩红长矛的红色气雾大力跃转,要将那长矛拔出,转头去攻击胆敢冒犯它的主人的珍妮。却只有那靠近她自身还是气雾的部分,还如绳一样跃转翻滚罢了,猩红的长矛卡在卡卡的体内岿然不动。
察觉到这点的雷斯丽,只以为又是卡卡的诡异能力所致,却绝不会想卡卡心脏破裂之后,是不是还能和她一样保有意识和行动能力,她十分地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绝对的在上。
既然这部分的魔神之力已经被卡卡地临死反扑冻结,那么就调动另外的部分。
红色的雾状物更多地自她的身体内涌出,并且分化再凝结出了一根猩红锁链,呼啸着打向珍妮。珍妮一匕首捅进她心口,虽然八分觉得她应该去死了,但还有两分受之前她那人类不能的拉长手臂秀,而保持着反对,所以一直警惕着。
一看那猩红锁链闪着如干涸的血一样叫人作呕的光泽,从雷斯丽的身体上宁静而出,立即拉出匕首遁身逃离,但在那锁链呼啸地气势中,心脏跳得像滚石。
珍妮隐身靠近她,雷斯丽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一时被卡卡和费曼宁夫人吸引了注意力,二来因对自己的自信而不屑立即识破,欲要再逗弄她两下。此时珍妮再次隐身,静止伏倒在一处锁链本来挥去的方向打不到的死角,却是明明白白地在她眼里的。
她嘴角侧左一挤,猩红的锁链前半截突然一落一折,拍向珍妮所在地死角。
珍妮傻傻地看着那锁链以一种撕裂空气的力度,朝自己的上半身罩来,心脏停摆。
卡卡一直没有动静,任雷斯丽肆意妄为,此刻她身上游窜而出的白色烟雾终于爬到了雷斯丽的腰部,这一部分白色烟雾没有一丝冷气外溢,贴在那红色气雾之内上移,极不易被察觉。
珍妮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心跳停摆,呼吸停摆,要死得面目模糊地绝望如一片黑布,朝她兜头兜眼的包裹。要死得那么难看,她不想接受啊!
那白烟爬到雷斯丽的腰间,立即以光速上蹿,将雷斯丽完全包裹,连同她延伸而出的那长长的猩红锁链,翻涌的红色气雾全部包围。
珍妮等待自己的意识进入消失的时刻,等了良久都还未来,无法忍受这煎熬睁开眼缝,却见脸前一指长的距离,一团白烟在蠕动着,延伸到雷斯丽身上,停在那里。
卡卡的手指发力,一点点地将心脏处那猩红的长矛拔出。
待那长矛被完全拉出,她心口处的破洞立即冒出一股森森白气,凝成一片蓝冰将那缺口堵住。
卡卡抓着那长矛,朝雷斯丽身后那一根锁链长细的白掷去,只听砰砰声四起,猩红长矛随着那白长烟团一起四散,化为碎片。
雷斯丽身上浓浓的白烟遁回卡卡的身上,露出她被蓝色冰晶包裹的身体。
卡卡滑行至费曼宁夫人面前,打量着她的脸。
珍妮一眼泪花地飞跑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指在费曼宁夫人的鼻梢探去。
“卡卡……,死了。你……小姨死了。”珍妮哽咽地跟卡卡说。
卡卡转头看了珍妮一眼,极冷但无悲伤之意。
“卡卡!卡卡!你小姨死了!你明白吗?!”珍妮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发寒,心中悲意四起,团长、华德、夏尔一个个,都这样地伤痕累累地,不知生死着。
她大声朝卡卡喊道,只以为卡卡悲伤过重,没有接受事实。
“不会死。”卡卡极生硬的开口,声音如冰与冰的摩擦,刺耳不清晰。
珍妮眼泪一开始流就停不下来,伸手想抱住卡卡,与她一起相拥痛哭。卡卡却退后一步,避开她的碰触,她一愣,更加嚎啕起来,跑到华德面前去探他鼻息,急着解他吊着手的镣铐。
卡卡看着费曼宁夫人软软垂下的头,又转头去看夏尔胸口间已经没有血液流出的黑洞。
她闭上了眼,白烟自她身上滚滚冒出。
她那一头变为深蓝的冰棱长发,随着白色的烟雾翻腾涌卷而飞扬了起来。
这时,在深蓝的冰晶包裹中的雷斯丽,微微转动了下她那碧绿色的毫无生气的玻璃球般的眼珠。并在深蓝冰晶紧紧的压围之下,那碧绿渐渐转为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