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柯吟风的眼睛亮了起来，象天上最明亮的星星。就连脸上，也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
冷心受到了她快乐的感染，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是什么好消息？”他问。
“路秋林找到能证明浩然他父亲清白的证据了！”
冷心闻言，忽然感到胸闷不已，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什么证据？”
“当年邬克海告发皇甫焕外通栖彤国，密谋叛国。证据就是邬克海从皇甫焕家中搜出了皇甫焕与栖彤国大将军姚力峰之间来往的绝密书信。那信中写着不少密谋叛国的细节。信上的字，一看就知是皇甫焕写的，因为只要是见过皇甫焕写的字的人，都能一眼认出信中那独特的柳体。皇甫焕的柳体比普通的柳体笔画粗些，柔中带硬，很有特点。”
“既如此，又怎会说是邬克海诬陷他的呢？”
柯吟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皇甫焕的字很特别，所以疑点就不少。你想啊，如果一个人刻意照着他的字临摹个三年五年的，我想普通人一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真伪区别。”
冷心点头：“不错，确是如此。既如此，那么你又如何能辩别出那些书信是伪造的呢？”
“冷心，动动你的脑子。”柯吟风有些失望。
冷心极不情愿地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你一定是从姚力峰方面入手来查的。”
柯吟风忍不住拍了他的手臂一下，欣慰地笑了：“我刚才还以为你读书将脑子给读傻了呢。不错啊，居然没有变笨。大凡书信往来，当事人都会在信笺中留下笔迹或签名、印章什么的。可是奇怪的是，姚力峰信中的内容却是由不同字体的字剪贴而成的。信末是他盖的印章。”
“这倒奇了。”冷心说道，“既然内容是用不同字体的字剪贴而成，想必是为了掩饰写信人的笔迹，不想让人看出这信是出于何人之手。可是，为何在信末又加上他本人的印章，这不是向人摆明了他的身份吗？”
“你分析得很对，这是一个最大的疑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疑点，当时朝廷中却无人提出。”柯吟风叹道，“可怜皇甫焕就这样被人诬陷，落得个身首异处，满门斩首的下场！”
冷心沉吟半晌，问道：“我不明白，姚力峰写来的信，里面的字为何都是剪贴上去的？邬克海既然想让人相信这信是姚力峰所写，命人也临摹他的字就好了，为何要费力气剪贴不同字体的字呢？”
柯吟风笑道：“你有所不知。这个姚力峰，有个怪癖，喜欢尝试着用不同的字体书写文章或书信。这是路秋林查到的。姚力峰的信极不好模仿，模仿得不象，反而令人生疑。所以，无奈之下，邬克海只得想出这个剪贴的办法。为了证明这信是姚力峰所写，他又在信末加盖了他的印章。”
“路秋林还查到了什么？”
“我命路秋林派人潜入栖彤国。这四年来，我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打进了将军府，终于查知姚力峰和皇甫焕‘通信’的那几年，姚力峰所用的刻章是一块血玉制成的刻印。那血玉印有个特点，吸墨均匀，所以盖上的章应该印痕细腻。更重要的是，那血玉刻章曾被姚力峰摔坏，缺了一角。”
“而姚力峰写给皇甫焕的信中，那个印章一定是印痕不均匀，而且也一定是完整无缺的？”冷心淡淡地问道。
“不错。正因为此，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皇甫焕是被邬克海冤枉的。”
冷心点了点头，又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柯吟风扬起一抹自得的笑，说道：“自然是让我们的人在朝廷之上向姬承霖参邬克海一本。”
“我看让我们的人来弹劾姬承霖，不如让柳贵妃的人来。”冷心语气平淡地说道，好象在说天气一般自然。
柯吟心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盯着冷心，点头道：“好一招借刀杀人。你这招妙，既可以不暴露我们的实力，又可以除去姬承霖，同时将姬承霖一党的注意力转移到柳贵妃身上。冷心，真没想到你已如此善于权谋。”
冷心垂下眼帘，掩去眼底闪烁的光芒。
柯吟风没有注意到，兀自兴奋的点头：“好，就这么办。我立刻通知路秋林，让他制造机会，让柳贵妃的人‘意外’地得到这个证据。柳贵妃表面和邬克海友善往来，可实际上却视邬克海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能治邬克海欺君之罪的大好机会的。”
冷心看着柯吟风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脸庞，目光再也转不开去。
天启十一年盛夏，邬克海以谄害忠良、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等十数条大罪被姬承霖下旨捉拿入狱，抄家问斩。好在姬承霖私下里仍是感念他当时助他登基时效下的犬马之劳，没有将邬克海诛连九族，但是仍然将邬克海的家眷女的为奴充妓，男的流放，终身为奴。
而同时，皇甫焕的冤情大白于天下。姬承霖迫于朝廷内外的压力，为皇甫焕翻案，昭示其清白，追封他为忠义侯。并告示天下，取消了对其子皇甫拓的追捕，并赐还皇甫拓原来的丞相府，封皇甫拓为二品大员，领朝廷俸禄。只是，这道皇命发出后，也没见皇甫拓出现过。民间纷纷传言，说皇甫拓可能早就不在人间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柯吟风正在书房和秋月眠讨论资助起义军的事情。她愣了好半晌，然后叹道：“没想到柳贵妃的动作这么快。邬克海一定料不到，他一生玩弄权术，最终却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其实，一旦踏入仕途，就生死由命了。唉，富贵权势终究不过一时。”
秋月眠好笑地看着她，笑问：“他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柯吟风斜睨着他，眼眸渐渐地黯淡下来，目光穿过窗户，投到不知名的远处，声音飘渺如烟：“是啊。说到底，我和他一样，也开始使用心机和手段了。也许，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将自己送上那个断头台。”
“说什么胡话！”秋月眠心中一紧，只一瞬间，就将柯吟风抓在手里，拥入怀中，“你不会有事的。天蹋下来，我都会给你撑着。何况，你这样做也没有错。”
柯吟风柳眉深蹙：“其实，当我踏入这个是非圈时，我就没有抱着全身而退的想法。秋月眠，你知道吗？自古以来，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不是你染黑了别人，就是别人染黑了你。你看看，无论是谁，处在权力中心的人，被人高高捧在云端的人，最后有几个拥有较好的下场？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身陷囹圄。”
“既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踏进来呢？”秋月眠神情抑郁。
是为了皇甫浩然吧？他很想问，却问不出口。
柯吟风面对着他，灿然一笑，那笑容如此美好，如此纯洁，深深地吸引着秋月眠的目光。
“听过一句话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更何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小女子，却也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冬樆国的百姓太苦了。浩然一家是个悲剧。可是，在冬樆国内，象浩然这样失去父母亲人的孩子有千千万万。每天我看着这些饥寒交迫的人，看着一处处荒芜的田园，一个个破灭的家庭，我就难过得想哭。既然上天让我生活在这个世界，那么我总该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吧？人这个字的结构很有意思。它是相互支撑的一个结构，人生活的意义，也正体现在这里。支撑着他人，为他人着想，在这个过程中，人的价值也得到了体现。秋月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可我真的想做些什么，为这里的百姓，为关心我，我关心的人们做些什么。让他们的生活更美好一点，更开心一点。”
秋月眠神情微讶地看着她，心中却极是震撼。他一直都知道吟风的善良和热心，她是个仍富正义感的人，但他没想到她的胸怀居然如此广阔，而且对官场政治居然看得如此透彻。
“吟风……”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这个女孩，他真的能够拥有吗？她的心装了太多的东西，家国、朋友、天下，有多少空间是留给他的呢？
“吟风……”他低声地唤道，捧着她的脸，抬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头慢慢地朝她俯下。
“秋月眠，你要……”干什么？可惜最后三个字柯吟风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唇就被秋月眠堵上了。
不同于前一次强吻时的短暂和浅尝轻啄，这一次，秋月眠吻得很激烈，也很深入。他一只手按住吟风的后脑勺，使她无法挣脱，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使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不留一丝缝隙。
他一边不轻不重地嘶咬吸吮着她的唇，一边强硬地用舌顶开她的紧闭的牙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