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录整理完毕,莫影心皱着眉头,无意识地用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忽觉天色已暗,抬起头时跟正看着她的楚浔对了一个正眼。
“如何?有什么结论了么?”楚浔见她一副苦恼的样子,一直静默着没有打扰她。在所有人都素手无策时,他不禁对眼前的少女有了期待。
莫影心见他有些疲累,便提议回去,在马车上边走边说。
楚浔点头,莫影心立即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带上面纱,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跟在楚浔身后出去了。
天空乌云密布,大雨的前兆压抑得心情愈加沉重。莫影心随着楚浔上了车,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冷不防,莫影心开了口,还递上了一张纸条。
楚浔打开纸条,浏览了一遍,然后问:“何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莫影心一一解释,她指着凶手的身型这里道:“我之所以判断凶手应该比较瘦是因为神智错乱的人一般食欲都不佳,他们经常不吃饭,所以力气不会很大。只是现在天气尚冷,着装较多,不然凶手的身上肯定会有被害人留下的抓痕。不过凶手脸上也有可能留下抓痕,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末了,她讪讪道:“但愿能帮上你们的忙。”
“不过,”莫影心赶紧加上一句,“如果能去到第一案发现场我应该能看出更多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浔的反应。见他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莫影心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楚浔闭上眼,消化着莫影心给他的资讯,他不由地回想起前几日,负责教导军士的教头方伟的求见,见到他后便跪地不起。
楚浔奇了,这位教头平时尽心尽责,军士们也对他言听计从,楚浔想不出他有什么错处要行此大礼。楚浔赶紧宣他平身,方教头却坚持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楚浔无奈道:“你何错之有?”
“属下,对王爷隐瞒了一些事情。”方教头说完这句话已是满头大汗。
“隐瞒了何事?”方伟的话勾起了楚浔的好奇心。
“属下在入禁卫军之前,曾经,曾经做过一段时日的草寇”方伟干咽了一口唾沫,“……做过烧杀抢掠不少坏事……”
哦?照理说派到他这里禁卫军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身家清白之人。每一个人的生平过往都详细记录在案,想不到竟有这么大一条漏网之鱼。楚浔喜怒不明的看着方伟,半晌道:“那为何今日想要说出来?”
方伟只觉得全身冷汗啧啧,低声道:“因为那日莫姑娘……属下竟然被她一眼看透!”那天,娇小少女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在方伟的心里掀起千层浪涛。本想就此抹过,但见那少女竟然进了王爷府,而且偶然听到下人们说她会成为王爷的枕边人,思想斗争了很久还是决定来跟王爷坦白。
楚浔冷笑一声,“如此说来我六王爷府养的那些士兵都是刺客?骗子?盗犯?”
“王爷息怒!”方伟忙道:“属下们接受的教导就是刺杀,攻击敌人。而且将士们隶属御林军,有先斩后奏之权。有时……的确会杀错了人。所以……莫姑娘的话并无太大错处。”方伟艰难地说完这番话,他本性格耿直,这些话却有马屁之嫌,磕磕巴巴地说得不太顺溜。只是楚浔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
正当方伟以为六王爷会有何责罚时,他却意外地听到一句,“退下吧。”
方伟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退去,当他的手刚伸到门边时,听到后面又传来一句,“那陈广发,为人为士如何?”
方伟想起当日莫影心对他的评价:面部不对称,下颌突出,前额部分偏小,毛孔大,毛发长而且粗,鼻子有点歪,嘴唇厚……这就是典型的天生犯罪人特征……于是实事求是道:“他比较易怒,上了战场时就跟发了疯似的,所以我们给他取了一个绰号。”
“什么绰号?”
“屠夫。”
思绪转回到眼前,楚浔看着朝车窗外发呆的莫影心,低沉地问道:“为何不语?”
莫影心默了默,叹道:“事件不断,让人心烦。”
楚浔这才想起为了这几起杀人案件已经让她累了一天,于是转了话题,谈起了风月人情。莫影心来到这异世算起来不到一年时间,虽看过一些闲书,却还是第一次听人谈论各地风俗。
于是楚浔得到了一个极好的展现自我的机会,不过他一点也不轻浮炫耀。听着他对四方风俗缓缓道来,莫影心竟然有一种清风拂面之感。只是他骨子里是皇家血脉,时时刻刻不会忘记拓宽版图。所以谈到风俗,就会转到地形,然后自然而然地说到如何攻城略地。
当楚浔说完如何强攻,如何暗袭,然后如何安抚民心……才忽然失笑,“我还真是乏味,说着说着竟然说到领兵征战去了。”
莫影心却是听着着迷,她本是学心理出身,参加警队之后就对军事产生了兴趣。现代军事注重防御,但是听他说这些攻城掠地的兵法也觉得很有意思。只是想起自己虽生于和平年代,但也深知安家乐业的重要性,不由地心生戚然,“其实百姓要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安乐。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
楚浔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并没有生气,只道:“有时进攻则是最好的防御,若我方固步自封,别国必然来犯。”
莫影心自是清楚他说得有理,也无力改变政局的走向,只能默然。
一时间气氛沉静了下来,只有马匹有序的踏步声伴着车轱辘声回荡在耳际。莫影心忽觉今日难得能见到楚浔,便轻声道:“明天,我可以出府么?”
“去哪儿?”楚浔闭着眼问道。
莫影心扁扁嘴,“我想去见几个朋友,忽然从洛府消失,总有对他们有个交代。”
“是去见钟侠?”楚浔挣了眼,一脸醋意。
莫影心很想笑出来,却又不怕惹恼了他,将二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和谐气氛打破,忙道:“不仅仅是他,你知道的,我又不止他一个朋友。”
楚浔沉下脸,“你那几个朋友,送信过去即可。现在是案子还没有破,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王府里,哪里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