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兆儿的伤也只不过是走路不小心崴到可脚,那天请了太医,也只开了几贴安神的药,卧床休息几天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刘妈。
于是……
“夫人,思菱公主到了。”
早上有人来传话,说太后派了思菱来探病的时候,沐兆儿这才想起刘妈,那天很混乱,她竟然都忘了刘妈是太后派到府里的老人,应该记得警告她的,可她忘了,没道理司马墨轩也会忘了啊?
还是说,这是司马墨轩故意安排的?难道他那天真的看出了什么端倪?
沐兆儿仔细考虑着,可以说沐兆儿的第一次行动是以惨败收场,没有事先做出严密的规划,结局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想,而且让他们措手不及,这几天她都谨慎地躲在屋子里“养病”,所以对司马墨轩那边也不敢再贸然打探了。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于是,在思菱进屋的时候,沐兆儿就是一副窝在床上苦大仇深的表情。
听到声音,沐兆儿回过神起身下床,不过脚上的伤还未完全痊愈,她的动作又大,这一下钻心的疼。
“行了,你就在床上躺着吧。”
“劳烦公主大驾,兆儿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哪里过意不去,又不是沐兆儿自己要让她来的,不过这是客套话,是规矩,她也就这样说了,不过哪成想这个公主根本不领这一套,她还知道客套一下,这公主连客套都不客套,也不见外,进了屋自顾自的就坐在了桌子旁。
雪卉和妙梦还没见过这样的公主,要不是听到沐兆儿轻声唤她斟茶,两人还为这个公主的言行发愣呢。
思菱一边喝着茶,一边仔细观察着屋里的布置,冷冷一笑“真没想到,皇子府最好的一间屋子,墨轩竟然给了你。”
听到思菱的话沐兆儿也仰头看了看,这屋子她也住了有段日子,除了阳光比较充足,她还真没看出这屋子有哪里好,不过有一点,沐兆儿倒现在都没弄明白,新婚的头一天早上,司马墨轩到底是怎么进的屋。
想到这,沐兆儿眼中一亮,笑着说道“兆儿眼拙,倒真没看出这屋子有什么不同,难道是有什么玄机,兆儿不知道?”
思菱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好像很好奇她会这样问,不过转而一笑,竟是换了话题“听说你病了,太后特别派我来探望你。”
说着,思菱站起身走到床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沐兆儿。
被思菱看得浑身发毛,沐兆儿干干的笑了笑“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崴了脚而已,在床上躺两天就好。劳烦太后和公主费心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关心你。”
听到这话,沐兆儿有些尴尬的挑了挑眉,这丫头,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什么叫客套吗?
“既然你说没什么大事,又何必搞的如此兴师动众,难不成是想装可怜博同情?“
装可怜?博同情?沐兆儿简直无语,又不是她自己巴巴的跑到太后面前说她受伤了,好难受,好痛苦,分明是她们的眼线报告的,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
不过,这几天来她一直窝在床上很少出去走动,这个脸色,这个头发,这个形象,好像真有些可怜的嫌疑。
思菱凑近了,眼角带着一股子轻蔑的说道“别以为因为你这样,墨轩就能喜欢上你,在她身边装可怜的女人多了,这一招他早看腻了。我劝你还是趁早省省吧。“
从进屋到现在,沐兆儿发现思菱叫的一直是“墨轩“,在玉阳宫的时候她叫的可是”二哥“,怎么这是来向她炫耀他们的关系的?
沐兆儿微微一笑,这是探病,这是挑事来的吧,她这真要是有个病,一定能被思菱气死。但这里毕竟是她的而底盘,也不能一直让这个公主嚣张跋扈下去。
沐兆儿看着思菱,眼中含笑,轻轻问道“那,公主呢?“
“你……“被沐兆儿这样一问,思菱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沐兆儿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别以为有太后罩着你就了不起,要不是你和易遥姑姑有几分想象,你真以为太后会喜欢你?“
易遥姑姑?听到这个名字,沐兆儿立马集中起精神,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沐兆儿本想引着她继续说下去,哪知道思菱话锋一转,竟透漏出另一个内幕。
“你以为墨轩真的愿意娶你吗?要不是因为皇上为了平衡他们兄弟间的势力,你早就嫁给大哥司马云飞了,不过依我看,大哥看上的也不过是你公主的身份,要不是因为你爹是未朝镇北王,掌管着未朝兵马,连大哥也不会要你。“
司马云飞是为了沐毅才和她走近的吗?沐兆儿脑中又想起了司马云飞礼貌而谦逊的笑容,人虽然讨人烦了一些,不过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个有心计的人,而且如果真是为了沐毅手里的兵权,司马云飞放弃的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
这个央国二皇子就和他表面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难道这个大皇子也是如此?
沐兆儿只是一心好奇,这个大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但思菱见她这么长时间出声,以为这一件事戳到了她的痛处,心里得意,嘴上就更是滔滔不绝。
“当时听说两国要和亲,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大哥,但大哥是嫡子,地位本就比墨轩和三哥高,皇上为了平衡三个皇子间的势力,就没有选中大哥,意在墨轩与三哥之间选一人,墨轩生性不羁,而三哥又素来不喜这皇子间的全力争夺,谁都不肯接这门亲事,最后他们俩是私下用一盘棋决的胜负,可惜墨轩输了。“
说着,一双美目散发出愤恨的眼神看向沐兆儿,好像司马墨轩会输棋是因为她的缘故。
沐兆儿无奈的苦笑几声,原来她的后半生是这样决定的,是不是有些荒谬?
不过,这个司马墨轩会如此,她倒是可以理解,为了不和亲,他一定是什么法子都能用出来,不过这个三皇子,沐兆儿突然很想找机会见一见这个他。
“你怎么是这种反应?“
思菱本以为沐兆儿会因为司马墨轩不是真心而大哭大闹,或者会生气的摔东西,在不济也应该表现出伤心的样子,怎么会是像现在这样,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那应该什么反应?“
这话一说出口,沐兆儿突然愣了,她记得几天前自己也问过司马墨轩同样的问题,他也是这样反问自己的。
当时还为他的淡漠很生气,不过现在她好像能够理解了,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身上的伤太多,太痛,已经麻木了,那司马墨轩的痛又是什么?是那个易遥吗?
思菱被沐兆儿这样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了。她完全不理解沐兆儿的思路,觉得她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可笑“自己的丈夫根本就不喜欢你,以后你每天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你不觉得有种暗无天日的压迫感吗?你应该感到伤心,痛苦啊。“
看着思菱有些天真的样子,沐兆儿忽然很想笑。
思菱不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只是被太后保护的太过周全,有些骄横跋扈,对于自己抢了她最在乎的东西,一时受不了而已。
从见面开始,思菱就一直把她当做敌人一样看待,但沐兆儿却并不讨厌她,思菱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在嘴上讨了些便宜而已,从未真正伤害到她的性命。
沐兆儿知道,思菱只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给她的这段感情一个交代而已。
沐兆儿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现在想想,才明白当初明知不可能还要去做,不是为了改变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安。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熟悉,让她在思菱面前说出了心里话。
“不在乎,所以不痛。“
沐兆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她忽然发现原来心里那一点点痛也没有了,这才知道,心底有些东西真的已经放下了,虽然还是会有些隐隐的不适,但那不过是伤口愈合后的疤留下的痕迹而已。
思菱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她似乎是明白,但又似乎根本不理解。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人真怪,好了,我也看过你了,算是完成任务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沐兆儿微微笑了笑,也不挽留,虽然思菱和曾经的自己很像,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不过,她还是很希望思菱能得到幸福,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她,或许就是希望她在感情上不要成第二个她。
“送公主出去。”
妙梦和雪卉一直守在旁边,思菱霸道的样子全部放在眼里,想想自家小姐的委屈,妙梦怎么可能还对她笑脸有加,听到沐兆儿的吩咐,妙梦侧过脸当做没听见。
雪卉在一旁拉了拉妙梦的袖子,见她没有反应,只得自己上前引着思菱出去。
沐兆儿也看到了这些,心里暗暗庆幸把雪卉带了回来,雪卉性子稳重,安静,倒是正好管着点妙梦。
等着他们都出去,沐兆儿示意妙梦坐下,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脾气,比我还大。”
“小姐哪里有脾气,要有脾气也不至于让那个思菱公主这么嚣张跋扈了。”妙梦哪里肯服,一边说着,一边把茶端到沐兆儿面前。
“你腿上还没好,坐下说。”也不知道司马墨轩那把到底是什么剑,腿上的伤看着伤口很小,竟然这么多天都没有结疤“再过些天,我一定想个法子让你休息,好好调养下身子。”
“只是个小伤口,没事的。”
嘴上这样说,不过妙梦着实拗不过沐兆儿,只得乖乖做到她床前。
看到妙梦坐下,沐兆儿才开口道“和我说说你查到的关于易遥公主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刚刚听思菱叫易遥姑姑,这可和她的猜测完全不同。
经沐兆儿这一提,妙梦才想起,这件事他们还没有好好说过。
“易遥是当今央国皇上的姐姐,和皇上是同父异母,不过因为易遥公主的生母死的很早,一直是跟着太后长大,太后对这个易遥公主视如己出,及其照顾,所以易遥公主和皇上的关系也非常好。”
“如果这样说,没理由司马墨轩对这个易遥如此大反应啊,后来呢?你还查到什么?”
“这个易遥公主在央国皇上登基之前就嫁到了鲜兹,而这也是央国皇帝能在中皇子中脱颖而出,荣登大宝的一个主要原因。”
说道这,沐兆儿冷冷的笑了笑,再被太后宠爱有什么用,还不是也被挡做政治的工具和亲去了。
“那鲜兹王呢?他……”
“他和她的王后都烧死在火里了。
忽然间,沐兆儿想到了当初她和司马墨轩在狭马谷时的谈话,连忙抓着妙梦问道“易遥公主嫁的是哪个鲜兹王?可是做她的王后?”
妙梦不知道沐兆儿为何如此激动,回想了下说道“是上一个鲜兹王,就是在十几年前去世的那个鲜兹王,不过是不是王后就不知道了,但曾经在未朝的时候听老爷提过,当时鲜兹王的王后是鲜兹王爷的一个女儿,并不是央国的公主。”
不是?沐兆儿的猜测再一次被否定“那这个易遥公主是不是也在十几年前未央战时死了?”
谁知妙梦还是摇头“不知道,这个就没有人知道了,那场战争确实波及到了鲜兹边境,不过鲜兹一直没有正式通知过央国说易遥公主已经离开人世,有人说易遥公主当初并不想嫁,正好趁着那场战乱逃走了,也有人说,这么多年没消息,一定也是死在那里了,只是尸骨太多,怕是埋在了万人坑了。”
沐兆儿仔细思索着这一堆信息,虽然听到的东西很多,但却并没有和司马墨轩有任何联系。
“那关于义父的事呢?”
妙梦失望了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查到,根本没有老爷在央国出现过的任何一点痕迹。”
一切的线索瞬间全部都断了,就好像一个迷宫,走了许久,本以为是出口,却发现只不过转了个弯子,又回了起点而已。
计划失败,所有的事情又什么都查不到,沐兆儿气馁的叹了口气,难道他们真的别无选择,只有乖乖的为沐毅卖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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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菱随着雪卉出了沐兆儿的院子,看着她问道“怎么以前没在府里看到过你,你是未央公主的陪嫁丫鬟?“
雪卉低着头,恭敬的转身“奴婢是夫人买来的丫鬟,刚到府里不久。“
思菱微微皱眉,这个雪卉她看着总觉得眼熟,可仔细想想,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人。
“刘妈见过公主。“
刘妈刚从司马墨轩的院里出来,一抬头,正好碰上思菱。
“刚从二哥的房里出来?二哥可在?我去找他聊聊。”说着,思菱便向司马墨轩的院子走去。
“哎,公主。“刘妈站着没动,犹豫了一下说道”二爷,二爷去芸香阁了。“
思菱步子一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转头望着沐兆儿的院子轻轻一声叹息.“或许你是对的。”
转回身,脸上又是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冲着雪卉侧了侧头“不在就算了,改天再来找他,那你送我出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