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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驻市时,天色已晚。
驻市是一个中部的小城市,经济紧邻伏牛山系,经济不甚发达,但是市领导班子为了跟随现代城市化的潮流,两年内密如丛林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与两年前的城市面貌想比,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文凯朝着叔叔家低矮的筒子楼走去,一路上东张西望,唏嘘感叹,走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如同土掉渣的小农民进城,跌跌撞撞,脑袋仰得像一只“曲项向天歌”的老鹅。
那低矮的筒子楼夹在高楼大厦中间,显得破落不堪,就像是高大挺拔的松林里长出的一株蓬蓬松松的绿灌木。
叔叔和婶婶都是市棉织厂的员工,低矮的筒子楼是厂里的福利房,对于两名普通的职工而言,能够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的住处已经相当不错。尽管那只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落后的小户型,但是已经让老家的乡邻羡慕不已,虚荣心极强的婶婶每每回一趟老家都会感到无比的自豪。
尤文凯走到筒子楼下面的一个小商店前,守店的老大爷看到尤文凯,脸上顿现喜色,慌忙招呼道:“文凯回来了,听你婶婶说,你进一所很有名的大学,而且刚刚进入大三就被伏牛集团签了工作合同,我就说嘛,文凯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孩子,从小就能看得出。”
尤文凯有点发懵,“我婶婶说的?”
“对呀,你们学院都发来感谢信了!还是你们学院院长的亲笔信,你这孩子真是出息了!”老大爷精神奕彩,仿佛自己的小孙子突然间成了什么大人物一样。
尤文凯抹额,他想到了那位将升迁校长的筹码押在他身上的周院长,原来他还真是一个骚包式的人物!
“你…是不是要买点什么东西带回家呀?”老大爷对尤文凯的表现很不理解,突然间问道。
尤文凯这才从尴尬难堪中反应过来,是要买点东西回去,在外两年多了,回来总要带点东西孝敬一下叔叔婶婶,尽管平日里婶婶对他大呼小叫,看他像看到妖星似的,但他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感恩之心还是要有的。更何况,尤文凯的学费和每月四百元的生活费都是叔叔寄给他的,不知道叔叔又遭受婶婶多少的折磨!
“嗯,就买些水果吧!”
在老大爷的帮助下,尤文凯将店里所有的水果装了个遍,苹果,橘子,香蕉,甚至还有他叫不上名字的水果。
老大爷喜滋滋地记着金额,“这个五斤二两,算你五斤,二十五块;香蕉六斤,加一根,算你二十四块…….总共两百零四块,零头就不要了!”
尤文凯将成袋的水果提到一旁,满心欢喜地掏自己的衣兜,却发现手无分文,一时间脖子憋得赤红赤红。
完了,兜里早就没钱了!自从进入伏牛院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穷光蛋,废柴师兄鲍燕舞挥霍了他仅剩不多的积蓄。还好,伏牛院的吃住都不用钱,不然,他真的怀疑会在伏牛院生生地饿死。
老大爷看出了尤文凯的难处,笑着说:“没有带钱?伏牛集团可是一个大公司,在那里工作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伏牛集团?扯淡,老子是进的是伏牛院!是一个所有人都热血澎湃誓死保卫人类社会猎杀暗黑势力的疯人院!那里的工作主体就是为了成为金血战士而没日没夜地训练,然后提着一柄长剑二逼一样地全世界去寻找暗黑势力!那帮疯子是不讲钱,只要不被饿死就像,完全追求的是高尚得掉渣的精神生活,杀死暗黑势力,成为不能让世人知道的无名英雄!
尤文凯突然间有点后悔进了伏牛院,宁愿继续过他衰逼一样的生活,至少那种生活是属于普通人的,上课,等待着毕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娶一个******媳妇,然后,整日为第二天的柴米油盐奋斗。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已经回不到原来的生活,想回头,那帮疯子就会剥夺了的金血意志和金血印,消除你的记忆,让你成为一个躺在天桥底下傻笑的痴呆儿。尤文凯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婶婶本来就像见妖星一样看他,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只会吃和笑的傻子,那婶婶不把他丢到天桥底下才怪!骑虎难下,想必就是这么个状态。
更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在伏牛院过几天疯子般的生活,就被赶鸭子上架般地执行任务,说是协助,但更像是让他去送死!死就死吧,伏牛院至少也要给点金钱补助呀!想当年,国民党抗日,专找些不怕死的主儿组成敢死队,大框大框的银质大洋扛上前线,慰劳的团座大声喊着“兄弟们,这是国家奖励你们的银元,随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然而,没有人去拿,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着走下战场。
伏牛院也应该像国民党一样给他们分发钞票,大把大把的人民币,尤文凯绝不会像那些干死队员那么山炮,他一定会大叠大叠往裤裆里塞,即使是死也不能死成穷光蛋,至少现在不至于手无分文,连为叔叔婶婶买水果的钱都没有。
“我真的没带钱,要不我只挑些香蕉或者苹果带走,暂时先赊账,我会尽快还您的。”尤文凯嚅嚅地说,右手不停地挠着头发,脸皮滚烫,他怀疑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屁股。
“好说,好说!”老大爷非常理解。
尤文凯提起几袋便宜些的水果,一溜烟儿奔向楼道,他担心更多人看到他的窘迫,会被别人鄙夷的目光杀死!
一口气奔到三楼,听到屋里婶婶来回走动着说话,“没想到你家那蔫吧的侄子还能有出息的一天,他们院长都写来亲笔感谢信!”
叔叔好似在和面一样,将面板按得咚咚作响,“那是,老尤家还没有出过大学生,而且还是被学院看重的大学生,刚进入大三就被伏牛集团招了进去,许多同事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也要像文凯哥那样,将来考一所好大学,大二就能进入伏牛集团!”堂弟信心十足地说。
“儿子,好志气!将来一定要超过你堂哥!”婶婶说,“不过,我看他也是一只白眼狼,都出去两年多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不能说他有出息了,就忘了我们养他十多年的恩情!小波,你可能像你那白眼狼的堂哥一样,将我们给忘了。”
尤文凯抖抖肩,感觉是时候进去了,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婶婶扯着嗓门问,高音依旧洞穿耳膜。
“我!”
婶婶一手抱着装满饺子馅的盆子,一手拉开了门,满脸挂着惊讶。她上下打量着尤文凯,穿一套灰不溜秋的训练服,两手提着几个塑料袋,沉甸甸的。
婶婶脸上一喜,摆着手说:“赶快进来,赶快进来,原来是文凯回来了,刚巧今晚要做饺子吃,你赶的很是时候!”
尤文凯脸上挤着欠欠的笑,跟在婶婶后面走进屋子,然后用屁股将门推上,“婶婶,叔叔,小波,我回来了。”
全家人都笑逐颜开,叔叔丢下手中的面团,招呼着尤文凯坐下,“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伏牛集团实习吗?赶快坐下,赶快坐下!”
堂弟尤波丢下手中的笔,着急慌忙地跑向尤文凯,去接他手中的塑料袋,“文凯哥,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呀?怎么只是些水果呀!这些水果都被我吃腻了,老妈从厂里带回来一蛇皮袋,现在都开始坏了!”
婶婶将盆子放下,乜斜着眼睛朝尤文凯丢下的袋子里看,脸上的笑消失,立即变成了苦瓜,“我还以为能带回什么好东西呢!怎么伏牛集团没有给你发实习工资吗?”婶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去捣鼓她的饺子馅去了。
尤文凯尴尬地缩回脑袋,脸上像是被鞋底抽了一样,青一块白一块。
叔叔呵呵笑着,面向婶婶说:“有心就好,有心就好,刚去实习,怎么会有什么钱呢?你说是吧,文凯?”
尤文凯脑袋缩得更紧,尽管知道叔叔在为他解围。他了解婶婶的德性,如果能够带回一些像样的礼品,婶婶一定会笑逐颜开,对他的态度就会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始终是婶婶眼中的眼屎,横看竖看都是不顺眼。
堂弟小波非常失望地退回书桌,一本正经地写他的作业去了。
屋内顿时陷入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只有叔叔在呵呵地笑,尤文凯感到无比的不适。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楼下商店的老爷子双手拎着塑料袋走了进来,“家人都在呀,文凯,我想了想还是把你挑的水果都送了上来,一番心意,我总不能因为你没带钱就不让你提走,放心,你的帐先赊着,我不急,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我!”
老大爷将几袋子水果放在门口,然后,颤巍巍地走下楼去。
婶婶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向门口看了看,将门狠劲地摔上,怒瞪着杏仁小眼,如狮吼一样大叫起来,“你…你连这些烂水果的钱都没付?这老头不是明摆着问我们要账的吗?你怎么静干这些丢人的事呢!”
尤文凯心中一紧,整个脑袋都轰隆一下炸开了,只感觉两眼冒花,耳膜被婶婶的穿魔高音刺得生痛,他只想找个昏暗的角落里藏起来,捂住双耳,闭上眼睛,将这里的一切隔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