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你这小子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将银钱交上来!”男子旁边的一瘦高个又叫道。
赶车的村民慌张从车上下来,颤抖着将怀中布包里的些许碎银送上前去,“好汉饶命,这已是小的所有家当,望好汉笑纳。”
瘦高个伸手将银钱拿过去在手中掂了掂,甚没好脸色地道:“就这点儿还是所有家当?把你爷爷当乞丐糊弄呢?”说罢扬了扬另一手的大刀,把那赶车的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朝瘦高个磕头道:“好汉息怒,非是小的说谎,现下兵荒马乱的,大家日子不好过,这车板上的物什已是小的家中唯一能拿来卖……”
赶车的话未说完,站在最前的劫匪便一把推开他朝东茗走来。一双细小的眼将东茗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语气轻佻道:“这位姑娘要去何方?我兄弟几人闲来无事可送姑娘一程。”
一身布衣荆钗的东茗反将那匪徒看了几眼,淡淡道:“我要去天上,你们也要送?”
劫匪愣了愣,以为东茗在说笑,遂跟着应道:“送,姑娘便是要去那天宫赏花,我们也是要送的。”说罢得意地朝身后的同伙昂了昂头,抬了手就要搭上东茗的肩,却在这时突地从远处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那瘦高个仔细一听,白了脸色道:“糟了,莫不是官兵?”谭老将军率兵前来边境支援已是人人皆知,在此处遇上官兵本就极有可能,因而瘦高个的一句话便将众劫匪惊得慌了神。
站在东茗旁的劫匪收回手朝瘦高个“呸”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他们走了吗,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瘦高个甚委屈道:“我也不知,大哥,我们还是先躲一躲罢,若真是官兵,我们可就完了。”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大哥,我们先躲躲,如果不是官兵,我们再回来便是,反正这两人也跑不快。”
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众人口中的“大哥”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狠道:“不管是不是,这女子我是要定了,你们把她给我带上,撤!”
那赶车的忙朝东茗叫道:“姑娘,快跑!”刚喊完便被旁边劫匪一拳给揍翻在地上爬不起来,其中两名甚壮硕的劫匪跑过来,伸手捉了东茗的手臂,正要将她拉下来时,却听得几道破空声传来,眨眼就见那两人惨叫着松了手踉跄后退。
东茗定眼一瞧,原来两人是被箭给射中了臂膀。那匪首显然未曾料到这般情形,惊惧之下赶紧招呼众人快快逃跑,再没闲的工夫去带走东茗。然而这几人并未跑得多远,东茗就见自后头“嗖嗖”飞来许多箭支射在地上排了整齐的一排,且正巧挡在众劫匪前面。
“哪里跑!”一骑骏马疾驰,瞬间就到了众人跟前,只见马上人盔甲着身,手握一张雕弓,英姿飒爽,气势逼人,把那几个劫匪唬得额头直冒冷汗。
没过多久,后面又有不少人骑着马跟了上来,陆陆续续十多人,均穿着一致的盔甲,看来真是被瘦高个说中,他们遇着官兵了!
“陆山,你这箭术又增进了不少啊!把这几人带回军营罢,夏老头不是嚷嚷手底下没人么,让他们去打打杂也好。”后来的人里有谁笑道。
陆山道:“此法甚好。”说罢四处看了看,最后下马径直朝东茗处走了过来,也不知是如何眼尖的,伸手在车板的稻草丛里一搅,竟然就被他拉出一条麻绳来。将麻绳在手上绕了绕,陆山又往早已被吓得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几个劫匪走去。
“抢了什么,还不快交还与人?”险些跪在地上的瘦高个此时不敢多说,忙不迭地从怀中拿出方才赶车的给的银钱谄媚道:“一文不少,全在这里。”
陆山把银钱拿过来转手扔在了东茗坐着的车板上,再用麻绳将那几名劫匪的双手挨个绑了起来,绑好后便牵着麻绳另一头又翻身上了马。
“走罢,留你几人打打杂,好歹是个让尔等立功的机会。”陆山两腿一夹,驱着马便要与众人一起离开此地。赶车的村民见此情形,赶紧喊道:“大人留步!”
陆山回了头,问道:“何事?”
赶车的将车板上装着鸡蛋的篮子提过去,道:“多谢诸位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别嫌弃。”
陆山摇了摇头道:“捉匪之事本属职责所在,倒是你,这地方本就不太平,怎的不让你家姑娘好生在家呆着,出来干甚?你还是赶紧办完事回去罢。”说着将手中的麻绳一扯,后面被绑着的匪徒便垂头丧气地往前走几步。
“不出三月,定能还你们个安稳。”陆山说道,继而打马便走,也不管后头拉着的人是否跟得上。
赶车的提着篮子目送众人远去,半晌才叹道:“好人哪。”
东茗自始自终不曾说过一句,这会儿才好奇道:“他们便是谭老将军带来的兵将么?”
“应是罢,听闻他们马上便要离开此地去往下一个城镇,我们或许能赶着凑凑热闹。”
东茗望了望前方,问:“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翻过对面那座山头便是。”
东茗顺着方向看去,发现那山并不高,估摸着有一两个时辰的路途。
后面的行程里,再没遇着任何阻碍,赶车的将东茗送到了小镇上便与她分别离去。东茗背着包袱在小镇里逛了一圈,只见着一间略有些破败的小庙,庙里敬着一尊地仙泥塑像。
也不知是工匠技艺甚差,还是被搬动碰撞过,这泥塑像身上有好些坑洼不说,那面目竟也十分模糊。好在东茗眼力尚可,瞧了一阵终是让她勉强瞧出个面善的脸孔来。
不过……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地仙的?除却那些本就奇奇怪怪的事,东茗自认为记性不算太差,不过像天界这般随手一拉便是个仙神的地方,她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记得住,因而就更别提常年不来天界一次的地仙了。识得地仙最多的时候,也不过那些大神大仙的寿诞宴上,或是下凡去意外结识几个有能耐的,当然,能让她东茗神君见了面就知晓名字的,无一不是名头响亮,修为了得,故而眼前这一尊泥塑,虽是面善,若要揪出个正确的名儿来,却也真真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