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给一道口谕折腾了一回,方整理了衣裳休息片刻,便听到杏院中嘈杂起来,来往的丫头送水端茶果的,炖甜汤的,给乳母送吃食的不一而足。
自她出生以来还没见母亲的院子闹成这样过,忙忙使素琼前去打听。
李妈见她松乏了几日有些故态重萌,怎么就不像一般的闺秀那么谨慎克己,麻烦不来找她,她倒要去找麻烦,方想开口说她几句,一忽想到姑娘渐大了,不要说为人处世,就是吃饭穿衣也有自己的主意,到底没有张口。
这片刻素琼回来了,对星辰道:“姑娘,正房倒有六七位小爷呢,方奴婢一过去素缕就说奶奶说了,不叫您过去呢。”
星辰奇道:“哪来那么多的小爷?”
“都是些咱们家相熟人家的,两位世子爷也来了。”
星辰乐道:“世子爷也来了,倒很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又嘟嘴道:“为什么不叫我去呢……”
素琼就不说话了,又见她嘟囔一句便发起呆来,忙不迭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且说星辰疑惑着,静宸这厢更加郁闷,因他渐大了,平亲王爷无事便带了他在身边,取个言传身教的意思,轻易离不开片刻的,好容易今日七斤满月有个由头出门,倒没见到想见的人,难免郁卒,将给府中各人的礼物留给诗韵代送,又看了七斤,就匆匆回去了。
路上不免也有些闷闷的,看的静宇暗暗好笑,忽然道:“我听到一个消息,要你拿一只漳州斗鸡王来换。”
“你还真是将斗鸡走狗当成个实务了,什么消息?”
“也比你成日发梦强。”静宇反唇相讥,“这个消息就送你又如何,我听说皇上有意要为我二人举行冠礼了。”
他随随便便说出来,仿佛事不关己的一句话,静宸却面色一变,难掩震惊,“消息可准确么?”
静宇道:“八九不离十。”
二人便沉默下来,半晌,静宸问道:“你可有什么打算么?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静宇面上看不出喜怒,“王爷着意把我当个废物养,我能有什么打算呢。”
静宸听了冷笑一声:“哼,别人如何且不提,你自己偏要作践自己,谁能救得了你!”
见静宇似乎不为所动,接着道:“这种话你还没听够,我也说够了,你再这样,谁也管不了你,别人岂能替你活呢,王妃的事儿已过去那么久了,你若放不下,就应当光明正大立起来,抓住那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成日故作洒脱你真是够了。
最不济还有我和皇上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皇上有他的千秋社稷岂能时刻关照你,再说让他在王爷和你之间硬做选择也不是为臣下的本分,我们如今不能帮忙也不应当添乱。可你若真是个靠得住的,还怕最终没有去路么?”他一气说完,打马走了。
静宇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想他连王妃都搬出来了,也真是气过头了,又想想他说的话,竟然笑了。
静宸从方才起就焦躁起来,竟在城中跑起马来,随从紧张的紧紧跟随,跑了一炷香左右,他终于静下来,心思如电转,如此浅显的道理不用细想就能知晓,要举行冠礼之前,定要议亲,他努力忽略的这个事实,如今已不可避免的摆在眼前了。
这处心机虑的王府世子也不由大皱眉头,叹了口气。
话分两头,诗韵见了如此多亲近人家的少年,不由十分欣喜,由李显陪着说了半日的话,到实在乏了才放他们回前院去。
李岓此刻却也没在前院陪客,而是和张和在书房密谈。
诗韵与李岓的孩子都这般大了,张和还是看他不顺眼,时不时要刺他一句,村他一回,李岓全不放在心上。不过今日张和却一派严肃,端坐着皱着眉。
李岓似乎难下决断,沉吟着问道:“舅兄方才的话可当真?”
张和道:“这是个好机会,举贤不避亲,这番前去虽然困难重重可也是大机缘,益坚不妨仔细思量一番。”
“倒是没什么好考虑的,只是诗韵方才出了月子我就出远门,心中很有些放不下。”
“要是你那宋师爷在,恐怕要说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张和似笑非笑道,望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十分认真,不由有些没意思,“诗韵那里,你自是不必担忧,我的妹妹我心里有数,就是十个你不在,她还是好好的呢。”
李岓想反驳,但发现竟没有话说,只好道:“如此,我只等舅兄的消息就是了。”
“想来就是这几天,你做些准备也好。”张和说罢,犹豫片刻又道:“母亲身子每况愈下,钱医官已是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出来,诗韵那里……”
“舅兄放心,一切有我。”
二人说起此事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儿,又静坐了片刻,张和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也别在这里枯坐,到外面去吧,我见来了不少贵客,你好生招呼曾中堂,他说起来还是你的同门,呵呵,是有大学问的人老而弥辣,就是不能如同门一般往来,只说上几句话也是受益匪浅的。”
李岓听了自然应下,见张和起身往外走去,忙跟着送了几步,出了书房的门,自有小厮带他出去,李岓想到张和比他还小一岁却是如今的境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整理衣衫打点精神待客不提。
如是,没有几日,皇上果然下旨命文华殿学士工部尚书张和、体仁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刘石庵等人先往山西江苏等地试行耗羡归公一事,各部侍郎代行其职,长长的旨意上只有几个字涉及到李岓,“着令户部主事李岓随行”。
吏部尚书刘石庵曾任江宁知府,便议定他带一队人马前往江苏省,张和等人前往山西,这一走就是一年零六个月。
因公务繁忙,李岓只稍过一句口信回来,说他一切都好,中途诗韵着李顺将素蝉送到太原府李岓处,李岓留下了李顺,送回了素蝉。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