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两个婆子欲要卷钱逃走,议定了行程,胡乱吃些东西便睡下了,第二日一早,冯道婆用余米在灶上煮了粥,煮的稠稠的,香气四溢。
昨晚夏婆子担惊受怕至半夜才睡去,起得迟了些,见她煮好早饭,倒不好意思,拾掇出碗筷来,二人正要吃饭。
冯道婆突然肚子痛要上茅厕,就跑出门去。
夏婆子不以为意,自己先吃了两碗粥,吃完了饭冯道婆还没回来,心中方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会是……便急忙要去找,方到门口抬了脚要将门槛跨过去,便一头栽倒在门槛上,不动了。
冯道婆这才从藏身处出来,推了她两下,当真迷的死死的,嘴边露出一个笑,进屋去翻她的东西,都是些轻便好拿的,唯独不见那一千两银票,又在她身上翻找半晌,一无所获,啐了一口便出门而去。
一路走到西直门出城要往保定府去,出城前寻了一个花子,告诉他详细地方后,说那里有一个逃奴,让那花子去报官换钱,然后出城逃之夭夭了。
话分两头,乐竹回了内宅,便先回到主院后的那排小罩房,乐兰却不在,一忽想起她今日上值,乐兰和乐菊住的屋子,至今便只有乐兰一人使用了,乐菊的床铺就跟走时一样,拾掇的整整齐齐。
乐竹正自胡乱想些心事,有人便推门进了屋,是乐兰回来了。
乐竹见了乐兰喜道:“你回来了,太好了,我的手像锉一样,正想请你帮个忙。”
乐兰见她面有喜色,心中也自高兴了几分,原这些日子因绿玉的病情,大家心中都不好受,不是有句话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又因乐竹向来同绿玉要好,是以她比别个都要伤心,如今见她好些,乐兰便暗以为绿玉身子好了,“你我之间说什么帮不帮忙的,你可真是的。”
乐竹道:“那你帮我做一件衣裳吧。”接着将样子大至讲了。
乐兰奇怪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怪不吉利的。”
乐竹笑道:“阿弥陀佛,要是鬼神真的知道人间的事,那些恶人不早就死光了,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就帮我做吧。”
“我说一句就勾出你这么多话来,罢了罢了,帮你的忙就是。”
“那要何时能做好啊,我回去找棉布来。”乐竹便要出门。
乐兰忙拦住她,“倒不用,我前几日正要做中衣来着,刚好有一块可用,依你说的,有一个半时辰怎么也做得了。”
“那时辰正好。”说罢拿起乐兰床头的诗经,复习星辰教给她的字。
星辰人小鬼大,每每躲不了非要去李氏处时,都是同这班大丫头在一起打发时间,姐姐长姐姐短的,哄的他们眉开眼笑。
一段时间熟识了以后,就说娘亲教了她习字,要教给姐姐们,好温故知新一番,他们给她缠的不过,只好应了,其实谁没有个读书习字的梦呢,至于记账书写就是梦想照进了现实,就连那牙侩卖人,识了字的也要多卖几两,因李氏不识字,是以她的丫头也没有识字的,是谓女子,无才便是德。
如是她几个常带星辰的丫头,给她教些字,日子久了,勤奋些的就会写,不甚勤奋的也能读,就像乐兰乐竹一般。
星辰好为人师简直乐此不疲,送了她二人从李显处顺来的诗经,乐兰枕边的那本,就跟乐竹那本一模一样,乐竹翻看之间,不觉时间流逝,忽听一句,“好了,你看行不行?”
乐竹抬头看去,只见这白色长袍针脚匀称,剪裁合身,穿上身以后,前摆盖过脚面后摆曳地三尺,尽管时间有限,但乐兰还在袖口和领口绣了云纹,真是完美。
喜得乐竹连连道谢,可望望外面,心知天色不早,她生怕槐院落了锁,便急忙准备好剩余的东西趁黑摸进槐院躲了起来,因她本身便自己住,倒省下不少事儿。
至她听到一长三短的更响,心知已是四更(凌晨一点)了,便找到三奶奶的房门,心道:真是天助我也,看来传言是真,三爷同三奶奶形同水火,很少回房了,今儿又歇在书房里。
也不啰嗦,将手指放在口中舔了一口,接着戳破窗纸,接着从一只小布口袋中拿出火折子,点好了曹木匠给她的迷香,顺着纸窗的洞探了进去,接着她静候了片刻,确定迷香生了效用。
再从那口袋中取出湿润的帕子,捂住口鼻,越过在外上值的婆子和丫头来到里间,就见夏氏也中了招,直挺挺躺在床上,乐竹嘿嘿笑一声,又再取出袋子里的生鸡心出来,拨开夏氏的中衣和肚兜,将鸡血抹在她的心口一块,又给她穿好,这才喷了口冷茶在夏氏脸上。
夏氏正自做梦,梦到绿玉死了,不想忽然一阵凉意袭来,感觉非常不适,便睁开双眼醒来,可她宁可从没睁开眼,因为在那瞬间她见到一个辔头散发的女人站在她床边,一身白袍就像是传说中的女鬼!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那女鬼面上煞白,嘴唇却鲜红,最可怕是,她正将十指向她伸过来。
恐惧使她心跳险些停止,她张口想喊叫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哆嗦着向后退去,可那女鬼渐渐逼近过来,双手触到了她的脖子,那双手冰冷冰冷,试想,乐竹十月天里在外面呆了三个多时辰,怎么可能暖的了。
夏氏终于醒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爬起身来跪在床上,冲着“女鬼”的方向连连叩首不止,口中不停道:“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
乐竹险些笑出来,她也没控制自己的面色,是以夏氏余光见到那女鬼似乎是笑了,她一介女流,挺到这里,到底未能坚持下去,用一种方式使自己脱离了苦海——她晕倒了。
乐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虽微弱却悠长,口中嗤道:“哼,便宜了你。”语罢又忙摇摇头,将夏氏的身子摆好放回被子中,检查一番,趁夜回到了绿玉的房中。
在门口便将衣裳脱掉,怕吓着了绿玉,方脱掉衣裳便听到里面的人细弱的声音问道:“是谁?”
她悄声回答:“是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