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乌袅袅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张开手到处摸索,却徒劳无功。袅袅心里升起一阵恐惧。这里是哪里?她忍不住在黑暗中喊了一句:“有人么?”
只有无尽的“有人吗”的回音在她耳边回荡。她紧张地心跳加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师妹,是我。”突然眼前发白,她一时无法适应,拿手遮住眼睛。乌袅袅又看到了莲花座上的观音。她懂了,自己这是在梦里。“晕,我为什么老是做这样奇怪的梦!”她欲哭无泪。
“观音师姐。”袅袅放松下来,一脸谦卑。
“你终归是和他在一起了。唉。”
“师姐不是应该替我感到开心么。”袅袅有点疑惑,不自觉把自己带入角色。
“他是你的浩劫,我告诉过你的。唉,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乌袅袅有点害怕,“什么浩劫?什么宿命?我们是真心爱着对方的啊!”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这一次袅袅什么都记得。她只觉得浑身冒冷汗,在黑夜里睁着眼睛,一直一直地看着天花板。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收拾好一切坐在床边等着苏浩捷来接她。上次在明翰轩回来之后,又躺了好几天。苏浩捷每天都过来陪她,还是袅袅劝了很久他才答应等她睡着了就回家躺一下。乌袅袅觉得自己完全陷入热恋期,一想到苏浩捷就会无法控制自己偷偷笑。
“嘀嘀嘀……”短信音。袅袅拿起电话,“对不起,我在开会,你先自己坐车回去吧。勿等。”是苏的短信。
袅袅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一点一点地融掉。突然觉得很失落,闷闷不乐地回复:“知道了。”
叹一口气,拿着行李下楼了。果然,并不是都那么如意的。袅袅好讨厌自己的不体贴,可是又无法控制自己失落的情绪。她甚至都不往楼下望一望,一部拉风的法拉利停在下面,车盖上面是玫瑰铺成的爱心,而男主角带着墨镜靠在车边,和一只可爱的牧羊犬玩闹。一副慵懒秒杀无数护士小姐,而自己却浑然不在意的感觉。
才刚出楼梯,乌袅袅就看到护士都往门口走。经过的时候还听到什么“法拉利帅哥”“此哥只应天上有”“带上纸巾,小心喷血”……零零星星的字眼。“kao,有没那么夸张。”袅袅有点鄙视,不过还是不自觉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然后……然后她看到那一幕,就目瞪口呆,差点流鼻血,连行李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个苏浩捷,不是说不来接我么?居然骗我……不过他那衰样,还真的好帅啊……难以招架啊怎么办……乌袅袅的心路历程在那短短几秒内像是万里长城这么长。
苏眼睛假装不经意往医院门口一扫,无数护士姑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他在看我!!”他一眼就瞄到在人群里木木地站着的袅袅,傻傻地看着他,很可爱的模样。他朝袅袅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乌袅袅没来得及回过神,就愣愣地朝他走去。总感觉背后有无数目光射来。
豆B一看到阔别的袅袅,感动地撇下主人朝她奔过去。袅袅很高兴地蹲下来摸着它的头,“豆B仔,好久不见啊。”
豆B一听到这句话,挣脱着远离她,很哀怨地瞪了她一眼,跑回主人那里。
“呃……他怎么了……”
苏很悠悠地飘来一句:“豆B是母的。”
啊,晴天霹雳!乌袅袅觉得自己接受不到咯!!这只狗,怎么人话那么听得懂?!不就多了个仔字么?!
“呵呵呵,我错了……豆B,你原来我吧……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苏走过去拿过她的行李,有点郁闷,“诶,我给你的惊喜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乌袅袅这才反应过来,“都怪你家的豆B啦。”她嘟着嘴,“坏人,搞的我刚才多桑心你知道么。不过……真的好惊喜啊!!!一车的玫瑰!!!我们可以这样开着车回家么。”
苏浩捷捏了捏她的鼻子,“上车,等下你就知道。”豆B震惊了,主人和袅袅……怎么可能?!她忍不住叫了几句,却遭到一致的忽视。
乌袅袅乖乖地坐在车上,把座位调后,抱着豆B玩。苏浩捷发动车的那一刻,乌袅袅看到满车的玫瑰随着风一片片花瓣脱落,向后飘去。苏开的很慢,微风带起的花瓣飘到很远的后方,就在她的面前,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玫瑰雨。那么浪漫,路上的人都不禁驻足。
“袅袅,我爱你。”苏看着她,很深情。他有点脸红,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说出的情话会得到什么答案,但这次,他很忐忑地等待。袅袅突然凑了上来,往他的脸轻轻地啄了一口,他能感觉到袅袅呼出来的热气和唇的温度。这是袅袅第一次吻她!欢喜的心情,竟然不同于以往的逢场作戏。
“专心开车啦。”袅袅的脸红扑扑的。
“咦?这里不是回家的路啊。......啊,别闹,好痒......哈哈哈.....”豆B无限陶醉地沉浸在女主人的怀抱里,绒绒的毛撩得袅袅哈哈大笑。
“我想带你回我的家。”苏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啊?!为什么?这......这么快?”袅袅没想到那么快就要见家长,脑子完全转不过来。苏看向她的反应,有点意味深长。他没说话。他只是想带她到他家看看。
袅袅一点也没有留意到苏的表情,只是专注于心里的小九九。还没有像苏坦白自己的身份就要交付自己给他家了嘛?而且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也才1个月都没有,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她觉得只有惊,没有喜。
“袅袅,我从小就在想,我以后的老婆可以什么都不会,但是一定要是很会做饭,这样才能留住我。大了以后觉得是个玩笑。但是我遇到那么多的女人,也有喜欢过的人,可是一遇到做饭的问题,就让我爱的心渐渐冷却。我以为我再也不可能遇到了。直到看到你......”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所以你爱的是我的厨艺,而不是我自己?”
苏没有想到袅袅会这样来一句,他沉默了。
袅袅很冷静,苏浩捷不过是没有遇到过她厨艺这般厉害的女生,加上姿色还不错,身家也匹配得上,所以不想放过。他的爱,就是这样的计较和计算的嘛?自己原来从来就没有被真正的他接纳过。她只觉得自己好傻。如果自己坦白了身份,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嫁给他了?
“苏浩捷,我真傻。如果有那一天,我的厨艺没了,你是不是就会离我而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他自己都没有确定的答案。的确,自己是被她的厨艺所征服了,但是难道就不爱袅袅这个人么?他自问自己。
一阵长长的沉默。车向前开,却没有人看窗外的风景。豆B看着他们从甜蜜到冷却,意识到了这种平静也是一种狂风暴雨,很着急,小小地吠了几声,却只得到袅袅默默的抚摸。
“放我下车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浩捷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往她家方向开。
到了家门口,她拿着行李下了车,什么话也没有说。苏浩捷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烦意乱,掏出烟和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
“快去追啊!!”豆B冲着他狂吠。但是苏浩捷只是默默地看着,一直到她关上了家门。他被袅袅的质问问得无言以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像袅袅说的那样,哪来的勇气去追她?
而一直心存一丝幻想的袅袅,也在关上门的瞬间破灭所有期待。
躺在阔别已久的床上,袅袅翻身躺着,枕头的半边都打湿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觉得好难过。原来恋爱的感觉那么涩那么苦,不过是想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所谓一见就认定,不就是这样的吗。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的性格,但是你就这样住进了我的心里。苏浩捷。
可是,你却因为我的厨艺,因为我的身份,考虑了诸多因素才敢说爱你两个字。多么可笑。
她就这样哭着哭着,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嗯?”她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
“你好,请问你是乌渺的家人吗?她出了车祸,我是医院的医生......”
乌袅袅“嗡”地一声,只觉得脑袋空白,医生说什么都听不清楚。她发了疯似的拿起包包,随便穿了个鞋子,就冲出门口拦了部的士直奔医院。“司机,麻烦你快一点!”司机看到她眼睛红肿得厉害,头发乱蓬蓬的,什么也不敢说,直踩油门。
她一路上手抖得厉害,姑姑怎么会出了车祸?千万不能有事啊。她忍不住哭了,在自己这样脆弱的时候,又听到这样一个噩耗,上天好像要故意玩弄她。
拿了一百块塞给司机,袅袅赶紧冲下的士一路跑到前台,“乌渺在哪里?我的姑姑乌渺!”她才离开这个医院,又要回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了。
得到答案后,袅袅又冲到急诊室,姑姑,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啊。眼泪一直流,心好痛,好难过。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有谁能依靠。晓朵去旅行了,谢芷回了家,甜甜实习出差,而苏浩捷......一想到苏浩捷,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难过。
急诊室亮着灯,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男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没有人可以问怎么了为什么。袅袅好急,只能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却平复不了内心的焦急与担心。
“你是乌袅袅?”
有人在叫自己?袅袅游离地回过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生,呆滞地点点头。
“乌渺阿姨她......”“她怎么样了?”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乌袅袅扑上去,跪在他面前,泪流不止,“我姑姑她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啊。”好像在一瞬间找到依靠,袅袅崩溃了,伏在他腿上嚎啕大哭。
男生有点惊到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女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刚才在迷糊中醒过来,袅袅就在她面前,不修边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好像触到了内心深处的什么地方,莫名地很想给袅袅安全感,想要保护这个那么脆弱的女生。他伸出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背,默默地,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袅袅在被触碰到的瞬间本能地僵了,却慢慢跟着他拍的节奏平复自己,哭声渐渐小了。思绪恢复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腿上,她的脸刷地红了,赶紧挣脱了男生的手,站了起来。
男生也不恼,像是要化解袅袅的尴尬,“我叫Leon,是我送乌渺阿姨来的。”原来是乌渺下了飞机之后,过马路被一辆汽车撞倒,正好被赶来接她的Leon看到,就赶紧送来了医院。“没有你想象中的严重,不要担心。”
“我是来找乌渺师傅取经的。”看着袅袅疑问的眼神,Leon自己先开了口,“我是中日混血,在日本学厨,就是你的日本师傅。”袅袅这才恍然大悟,她跟日本师傅学习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弟子功夫很了得,不过那段时间他外出学习了。
正准备说话,急诊室的门开了。两个人冲上前去,看见乌渺被推出来。“医生,我姑姑她,她怎么样了。”袅袅咬住嘴唇,忍着眼泪问道。
“病人有轻微脑震荡,主要撞到腰部,导致腰椎错位,手术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是2个月不能下地,要住院观察。”袅袅听不懂这些名词,但是“没什么大碍”这五个字让她放心一些了。他们跟在医生后面往病房走去。
“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需要做一些复位治疗。别担心。”Leon解释道,好似平淡,却让人心生安定。
袅袅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生,很像是日本漫画走出来的美少男,侧面长得好像工藤新一!
新一好似发现了她的目光,笑了一下,“你要不要去照一下镜子?”
袅袅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的衰样,肿的不行的金鱼眼,面无血色,蓬乱的头发,失魂落魄,新一的心理素质真好,这样都没有被吓到。她懊恼得不行,这样丑的样子,怎么出门见人。
有人敲门,袅袅条件反射地打开厕所门,看到Leon笑笑地看着她,她一羞又要把门关上却被拦住了。“医生说病人需要休养,这几个小时都不能被打扰,你还是先出来吧。”
袅袅看向姑姑的床,在输点滴,睡得一脸安详。她点了点头,跟着Leon出去了。“你等一下要去哪里吗?”Leon问她。她摇了摇头。“那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很需要。”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下去了。
跟在身后的袅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Leon开车送她到了医院旁边的美容院,“我想你需要去按摩一下你的脸,滋润一下你的眼睛吧。......”他笑得一脸真诚,找不出一丝讥讽。“我在这里等你。”不容袅袅反抗,他把袅袅推下车,还很得意地向她挥挥手。
他看见她默默地向着美容院走去,又默默地折回来。“这个女生,哎。”正想好一堆教训的话,结果示意他摇下车窗的袅袅开口:“我忘了带信用卡。”一脸严肃。
......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袅袅恢复了一些元气,拿着不是自己的卡,在美容院里点了全套服务,再难过也要很光鲜!她才不要糟践自己,她要让姑姑醒来看到很美的自己。
事实证明,做美容也是一件糟践自己的事情。每一次被按摩按到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又被叫起来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如此反复,从头到脚,困得她打了很多个哈欠,都是眼泪。尽管如此,2个小时之后,袅袅成功地恢复了以往的美貌,虽然神气少了一些恋爱的甜蜜。
所以当在车里听着音乐想着事情的Leon看到迎面走来的脱胎换骨的袅袅,也忍不住刮目相看。他想象过袅袅的原貌,却没想过会那么美。他下了车,走到另一边去替袅袅打开车门,这是他的礼貌。“你很好看。”发自内心的赞美,袅袅抿嘴一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上了车,把卡还给Leon,说了句“谢谢你。”Leon也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咳咳两声,“那我们现在去吃饭?”
她摇了摇头,“不,我想回去看姑姑。”
“嗯,”他点了点头,看了看表,“可能还不能被允许探望病人啊......”“送我回家,我要煲粥给姑姑喝。”
袅袅不知道,这一幕被送母亲来美容院的苏浩捷看在了眼里。这样含情脉脉的两个人,在他看来五味杂陈,苦涩得令自己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