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坤教主乎治内、允资辅翼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乌拉那拉氏乃佐领那尔布之长女。笃生勋阀。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赋姿淑慧。佩诗书之训、声华茂著掖庭。敷纶綍之荣、宠锡用光典册。特以册宝、封尔为静贵妃。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这么一道圣旨下来,整个乌拉那拉府都蒙了,阿玛和额娘更是一脸震惊。秀珠也是一脸震惊,只是她看我的眼神,竟然含着淡淡的怜悯。
宣旨的是那天我见到的雍正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
“佐领大人,还不快快接旨,可是欢喜得傻了?”大太监笑着说道。
“奴才那尔布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阿玛晕忽忽的接了旨站了起来。
“大人,这可是头一分的恩宠啊。”
阿玛立马将自己身上的荷包解了下来,似乎还嫌不够,又拿了几张银票出来,塞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跟阿玛又寒暄了几句,便客气的告退了。
阿玛带着我们开了祠堂,恭恭敬敬的将圣旨放到龛上。
阿玛和额娘当初顶多想到我会指婚给宗室,没想到会直接进宫。
“这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女儿你可怎么办啊?”额娘苦着脸说道。
“阿柔,慎言!让人听见像什么话,这是天大的恩宠,要高高兴兴的。”阿玛虎着脸说道。
阿玛看着我,有些担忧,“宝珠,你——”
阿玛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老爷,宫里又来人了。”
接到消息,我与阿玛额娘,秀珠,弟弟琦嘉,还有几个嫂子,又回到了前厅。
这一道圣旨是指给秀珠的,她被指给了四阿哥当格格。
秀珠是一脸错愕,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里,而额娘看着秀珠的眼神却颇为不善,我拉了拉额娘的袖子,额娘这才晃过神来。
阿玛打赏了传旨的钦差,倒是一脸喜气,看着我的眼神还是有些担忧。
“秀珠,进了阿哥府,你也不能侍宠生骄,凡事都以嫡福晋为尊,记住了吗?”阿玛慈爱的跟秀珠说道。
秀珠低着头,应了一声是,面色不定。
额娘看着她这个样子,面色不悦。
“日后,我会跟族长商量,约束族里的那些纨绔子弟,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阿玛面色凝重的说道。
自这两道圣旨下来,整个乌拉那拉氏都沸腾了,先皇后逝去的阴霾一扫而空,府上也一下子热闹起来,上门拜访的远亲骤增,乌拉那拉府一时荣宠无二。
之前几次选秀,乌拉那拉家族的女子都鲜少有指给皇亲贵族的,这次一下子选了两个,并且一个贵妃,一个隐形太子的格格,让整个家族都觉得扬眉吐气了。
我进宫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八,秀珠是在十二月初五抬进重华宫,额娘打听了许多此次选秀的消息,这一届进宫的,除了我,只有几个汉军旗的常在、答应之流,而雁宜,则和另一个姓陈的秀女一起被指给了四阿哥当格格。
贵妃进宫,可以带一百二十台妆奁,秀珠因为是格格,只能带四个箱子进宫。而我的嫁妆差点把整个那拉府都给搬空了,额娘将很多原本准备好的东西都换掉了,不过幸好,族里和外家添妆的人很多。
我至今还是不明白,按照这些年流传出来的信息看来,雍正应该不是一个贪花好色之人,这些年他许是察觉到自己年老,**里以跟着他的老人为主,就算选,也很少再选世家贵女。罢了罢了,雍正今年已经五十五了,就把他当自己的阿玛一样孝敬,等他翘了,安安稳稳的当贵太妃也不错,不过前提是千万不能得罪熹贵妃,要是,要是真得罪了,就假死出宫好了。这么想着,我好像看见江湖在向我招手一样。
十月中旬,当我还在紧张备嫁的时候,阿玛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书房,他把这些年的圣上批复的奏折、还有这些年的邸报拿给我看,他的意思是,一方面,要熟悉圣上的笔记,起码,过了眼就认识,不过奏折什么的我大部分都看过了,有一次无意中在阿玛的书房看到雍正批复的奏折,感觉还蛮搞笑的,后来,无聊了就过来找奏折看,全当看连载笑话了,另一方面,是明白圣上的忌讳,虽说**不得干政,但是也得对朝廷的政令、法规什么的有个大致的了解,不能真的做聋子瞎子。
“宝珠,进了宫之后,切记要谨言慎行,不可性差走错,用心侍奉圣上,现在四阿哥未开府,日后秀珠进了宫,你也不要太在意,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知道吗?”
“阿玛。”我没有想到,阿玛已经能够为我偏心这一步了。
“秀珠的性子,前些年……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怕她让荣华糊住了眼,又犯了错,你还是离她远些吧。”阿玛细细叮嘱。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日暮的君王,一个嫁给年轻的储君,阿玛仍旧选择了保全我,今世得到这样的父女之情,便也足够了。
“如今**主位不多,最高的便是四阿哥的生母熹贵妃,宝珠你进宫以后,切不可拿娇,熹贵妃能熬到这一步,也不是个简单的,你要小心,要处处以熹贵妃为尊,你可记得?”
“阿玛,我记得了。”
“这次你入宫,阿玛之前是绝对没有想到的,之前选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有些事,我看不懂,可能阿玛这样浸淫官场的人能懂,“之前复选的时候,皇上看到我,有点失态,照您以前说的,皇上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当时他看到我惊得连手上佛珠都掉了下来,他看的好像又不是我,像是别的什么人似的。”
阿玛眉头一跳,“你是说,连佛珠都掉下来了?”
我点了点头。阿玛一时沉默了下去。
“难道是……”阿玛小声的说着,又停了下来。
若不是我耳力极好,估计会听不到,“阿玛,难道是什么?”
阿玛犹豫了一下,我看他眉色间似乎有挣扎,便忙道,“阿玛,你就把你心里的猜测告诉我吧,你是故意吊我胃口吧,要是我就这样两眼一抹黑就进了宫,指不定就犯了什么忌讳呢,到时候……哼哼”
“你这丫头,还敢威胁起你老子来了,算了,这也只是我大致的猜测,可能是……可能是因为前头皇后吧,可能是皇后跟皇上求了什么恩典吧。”
“真的是因为前头皇后主子?阿玛你有这么大脸面么?”
“你这丫头,怎么说你老子的啊。”
“阿玛,您就骗我吧,哄傻子呢,大行皇后谥号是什么,皇上要是真是因为大行皇后,还会给我这么个封号,这不是存心……”我后面的那半句“膈应死人”还没说完,就被阿玛捂住了嘴。
“你这丫头,进了宫可不兴这么口无遮拦的。”
大行皇后的谥号便是“敬”,以雍正重规矩的表现,是绝对不会赐下这样一个冲撞大行皇后的封号。而且,阿玛在害怕,或者说他在忌讳着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在自己府里也觉得这么不安全。
“丫头,阿玛真是舍不得你啊,你这要是进了宫,阿玛可怎么办啊?”
阿玛突然声音一边,居然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我错愕,这个大男人啊。
那天,一直出了书房我都还在回想阿玛写在我手上的那个字。
进宫的前一天,额娘又抱着我哭了一顿,偷偷的塞给我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些银票和地契。在她的心里,我要嫁的是一个老头子,可能没多久就要嗝屁了,等新皇登基到时候我还指不定怎样被怠慢呢,并且照现如今的情形,四阿哥登基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以秀珠那个小心眼的性子,以后得了势还指不定把我往死里整。其实我倒觉得,年龄上我跟雍正还是蛮配的,并且以后我最低也是贵太妃,秀珠现在还只是一个格格,辈分又比我低,以后应该没什么交集,就算以后真有什么,我还是可以假死出宫的嘛。